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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病弱的傀儡皇帝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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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天下没有谁敢违抗大将军的命令,摄政王是个例外。
雾真本该饮下毒酒死去,摄政王叶枕冰却擅自换成了药酒。
虚惊一场。
雾真却不开心。
系统133安慰雾真:【作为傀儡皇帝,总会死的,下一次便是真的毒酒,宿主不要着急。】
雾真垂下眼,他右眼下一粒小小的朱砂血痣,像一滴红泪。
剧情里,雾真是被强灌了毒酒疼了三天三夜死掉的。
雾真不急,只是忍不住会想,三天三夜的疼该有多疼啊。
他原来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一串编号,只是实验室里一个残次品,站在熔炉旁等待销毁的过程中,系统绑定了他。
系统说,与其投身于火,不如随他四处走走,看大千世界。
【你从来没有走出过实验室,在笼子一样拮据的空间里诞生死亡。科研人员不抱你,不跟你说话,不跟你做朋友,只有冷冰冰的针孔留给你。】
【你当真不想走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人类,看看飞鸟……】
【飞蛾才扑火,你,要做飞蛾,还是飞鸟。】
残次品不懂,他不懂他的话,不懂飞蛾和飞鸟,他只是应当走进火焰之中,作为一个残次品的结局。
他当勇敢。
可是在触碰到火的刹那,他不知为何,记起玻璃的质感。
他习惯了触摸玻璃的凉。
他住的玻璃房小小的,他触上去。没有人抱他,他就主动抱玻璃。
冷冷的。
这火,太热了。
灼热。
他不习惯。
于是他说:“好。”
他牙牙学语:“看看,去外面看看。”
他成了系统的宿主,成了填补缺口的炮灰。在任务的缝隙里,他有了名字,有了更大的空间,有了人可以说话,明白了飞蛾扑火的意思,也喜欢上看飞鸟。
摄政王离开后,雾真乏力地站了起来,忍不住咳嗽几声,唇角溢出血丝,雾真随意地擦去。
雾真常年多病,极少饮酒,方才的酒液入口,雾真不习惯,如今嘴里满是血的腥味,反倒叫雾真安了心。
他缓慢走出寝殿,站在回廊之上,倚靠着柱子,看远去的几点白影。
他在脑海里回应系统:【我不着急。我只是觉得,那杯酒不好喝。】
他有一点晕乎乎的:【我不喜欢酒,感官麻痹,麻木,虚浮的,不快乐。】
系统来自科技文明极端发达的世界。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绑定宿主做炮灰任务,雾真也不问。
雾真只是感受着世界带给他的一切。
宫里的消息传到了宫外,这消息传递的速度比飞鸟也差不了多少。
大将军王栖[qī]水得知这一场奉酒无功而返,嘴角微微地浮起浅淡的笑意:“枕冰还俗许久,还是没忘掉供奉的菩萨心肠。”
和尚庙都被先皇烧了,师父师兄弟也烧光了,枕冰保留的这几分柔情仍留给先皇的儿子,真是慈悲到了懦弱的地步。
王栖水说,既然摄政王下不了手,就给陛下一点小小的惩罚。
“三日不准进食,想必不会死去。”王栖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僭越之言,身为一名臣子惩罚一位陛下,但听者不觉荒唐,只是老实地将大将军的吩咐忠实地执行。
陛下身边的人都是大将军的人。
说起来好笑,摄政王爷摄政,大权却掌握在大将军手里。
王栖水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底层贱民。
有传言说他的母亲不过是青楼的普通妓子,比不得那些能留下风月传言的花魁佳人,只是寻寻常常的卖笑人。
二十多就老得如四五十一样,生意欠佳还生了个杂种出来。
他的母亲却是爱王栖水的。
在他的母亲眼里,王栖水可不是什么杂种,他是老天爷格外的恩赐,给她悲惨而寻常的一生慰藉。
为了养活王栖水,她的生意讲究一个便宜量大,来者不拒。
因着这过分的操劳,王栖水三四岁时,她就一身脏病活不了多久了。
她谋划着儿子的将来,在这无情的只有斑驳利益与生存的楼子里,不会白白养活一个孩子。
假使留在青楼,娈童就是王栖水的命运。
她抚摸着儿子的脸颊:“栖水栖水,依山傍水才有活路。”
她撑着病体抱着儿子跨出窑子,老鸨见她快死了,也没拦她。
留下来,明早还得收尸呢,还得花费一卷草席。
任她去吧,死在外面,喂给野狗也算造化。
妓子母亲带着王栖水三跪九叩一路叩到了城外的寺庙。
她的头已经磕破了,她的脸上很脏,是地上的泥土,也有她自己的血。
她现在连卖身都不够格了,作为一盘肉菜,愿意吃的寥寥无几。
她跪死在寺庙外,连最后的嘱咐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是累死的。
她没能等到庙里的和尚出来。
也没能将心中想来想去的乞怜话说给和尚听。
她来时的路残留她的血,时有时无,滴滴坠坠,路过的人嫌恶心。
说是一条红色的脏蛇,把大家的路诅咒了。
可没人拦她,也没人可怜她。
只是一个寻常的人,寻常的事,临死前疯了一把。
幼童王栖水不知道母亲已经死掉了。
母亲软掉的身体仿佛真应了蛇的谶语,长长一条。
母亲成了蛇了。
雾真趴在床榻上,他已经一日不曾进食。
本就见底的力气彻底烟消云散,呼吸的吞吐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他做好了苟延残喘饿上三日的准备,摄政王却在夜间进了宫。
很久之前,摄政王叶枕冰不叫这个名字,他当时还未还俗,法号空妄。
先皇临宣扶不近女色,对男色更是嗤之以鼻,直到宫中祈福,丹寂师父带着徒弟空妄来到了宫里。
临宣扶抱着雾真,对雾真说,丹寂是鼎鼎有名的和尚,他的祈福是天下间最有用的祈祷,上苍会让雾真好起来。
那时候雾真还是个孩子,空妄只是个少年和尚。
雾真在父皇的怀里,睁着眼看空妄,朦朦胧胧间,雾真伸出了手。
临宣扶笑:“是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他说着,往前几步,命令空妄道:“抱抱他。”
雾真落到了空妄的怀里,他伸出手,试探地抚上空妄的脸。
有一点点凉,和玻璃有一点点像。
“像。”临宣扶突然说,“丹寂,你的徒弟竟和朕的儿子这般相像。”
那种熟悉之感,在空妄抱着雾真后,临宣扶得到了答案。
眼前这少年僧人,仿佛是雾真长大后的模样,两人眉梢眼角风月相契,不过一个渐渐长成,一个仍然稚嫩。
丹寂低低地叹了一声。
临宣扶却笑:“朕不至于怪罪,丹寂师父何至于叹气。”
丹寂告罪。
雾真没有听父皇说什么,他只是触摸着空妄的脸颊。
他说:“你冷。”
陈述的稚嫩的语气。
空妄眉眼漾起清浅的笑意。
“是。”空妄没有否认。
雾真两只手都有了用处,他捧起空妄的脸颊:“暖一暖,就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