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御剑江湖

3、第三章

　　这么折腾了一下，等阿秀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她远远看见林家门口有点亮光，心下一暖，快走了两步，想到自己的样子又把半边头发扒拉下来，挡住肿起的脸。
　　“娘，我回来了。”阿秀走到门口，一手提起被她丢在门口的筐背在肩上，一手搀扶着林夫人往里走。林夫人本就是大家闺秀，虽然现在穿着粗布衣服，什么金银首饰一概全无，但依旧干净体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说话还是细声细气，行为举止总带着一股子从容不迫的优雅。
　　“阿秀，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头发也这么乱？”林夫人担心地看着阿秀乱蓬蓬的脑袋，伸出手就想帮她整理，被阿秀一偏脑袋让过去。她口里打着哈哈：“刚刚回来的路上被树枝勾的，没事没事。”
　　“被什么勾了？”老人家耳朵不太好使。
　　阿秀凑过去，在林夫人耳边加大了音量：“树枝，被树枝勾乱了。”
　　林夫人笑起来，满脸慈爱：“你这孩子，还是这么粗心。快洗了手吃饭吧。”阿秀点点头，走到旁边的厨房将东西放下来，舀了水把手脸给洗了，想了想还是没管她稻草一样的头发，怕老人家看到她脸上的伤担心。
　　阿秀来到桌边，林夫人已经摆好碗筷，桌上一盘子炒鸡蛋，一盘子白菜，一盘子拌黄瓜，外加两碗面疙瘩。阿秀一看那鸡蛋就皱起眉头：“娘，不是让你中午把鸡蛋吃了嘛，怎么还留到晚上。天气这么热，肯定坏了。”她端起来闻了闻，林夫人一脸紧张地在旁边看：“坏了吗？真的坏了？”阿秀沉重的点点头，林夫人愧疚地低下了头：“娘……娘想等着晚上跟你一起吃。哎，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阿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娘，知错了吗？”林夫人郁闷地点点头，像个小孩子。阿秀夹了块大的炒鸡蛋放到她碗里，咧开嘴笑了：“知错就好，吃吧。”
　　林夫人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
　　“嘿嘿，骗你的，看你以后还乱留东西不。”
　　“你这孩子，你可知道娘刚才难过死了。”
　　“以后可别这样了，省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省吃的，要是把身子拖垮了，你省的这钱还不够买药的。”
　　“买什么药，我又没生病。阿秀你别乱花钱。”
　　阿秀心里叹了口气，得，老人家又没听清。她凑过去大声道：“娘，在吃食上别省。”
　　林夫人拣了块鸡蛋放到她嘴里：“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大声做什么？”
　　“我不大声你听得见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耳朵。”
　　“什么猪耳朵？我跟你说，别乱买那个东西，我不爱吃，没的浪费钱。”
　　阿秀：……………………

　　娘俩吃过饭，阿秀洗了碗，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林夫人正对着微弱的烛光绣着鞋垫。阿秀心里难过，走上去夺了鞋垫：“娘，晚上别弄这个，你耳朵本来就不好，要是眼睛再不好了，可怎么办？”
　　“没事，还有两针就好了。”林夫人想拿回来，阿秀不满地看着她，林夫人只好作罢：“好了好了，我不弄了。阿秀你的头发怎么还这么乱啊，过来娘帮你理理。”
　　阿秀心里一个格登，赶紧转移话题：“呵呵，娘，你今天怎么没带那根玉簪子？”
　　果然，林夫人不再纠结阿秀的头发，而是眼神躲闪：“那个，我收起来了。”
　　“收起来了？不是给了什么人了？”
　　“是……是收起来了。”
　　阿秀从怀里把簪子拿出来，在林夫人眼前一晃：“呐，还骗我。”
　　林夫人一愣，拿过来细看，可不就是自己那根：“阿秀，这怎么……”
　　“娘，刘二狗他们讹你呢。以后别随便把首饰拿出来了，瞧这簪子碧莹莹一看就是好东西，他那点伤哪需要那么多钱。这事我已经摆平了，你就别操心了。”
　　林夫人看着那簪子：“阿秀，你跟娘说实话，这簪子你怎么拿回来的？他们欺负你了吗？”说着就伸手过去拨她的头发。
　　“没有没有，我这么厉害，谁敢欺负我。”阿秀一边说一边侧头闪躲，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就等脸上的伤好了再说。
　　可她对着林夫人哪敢用力挣扎，果然没两下，林夫人就撩开了她的头发，看到了肿得老高的半边脸。
　　阿秀眼看着自家婆婆两条秀美的眉毛越蹙越紧，眼里的水汽越聚越多，顿感头大如斗，她努力咧开嘴角：“没事没事，这就是看着严重，其实没事，哎呀，娘你别哭啊，一点都不疼，真的。娘，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别哭了……”

　　阿秀左哄右哄，再三保证，乖乖让林夫人上了药，期间林夫人又开始哭，于是开始新一轮的左哄右哄，再三保证，好不容易才将自家婆婆安抚好。
　　看着床上林夫人犹带泪痕的睡脸，阿秀轻轻叹了口气，仔细掩好床帐，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林家的府邸大部分都卖了，只留下这么个小院子，三间房，一间卧室，一间厅，一间是厨房。本来娘俩是睡一间的，但是自从阿秀发现自己睡觉极不老实还喜欢磨牙打呼之后，就坚持将自己的床移到了大厅的一角。
　　她怕林夫人晚上睡不好。

　　阿秀打了水洗漱后，便打算上床休息，眼角瞥到屋子里供着的牌位，她顿了顿，走过去点了香默默祷祝：公公，相公，你们要保佑娘身体健安。恭恭敬敬拜了拜，把香插到了香炉里。
　　案桌上有两个牌位，一个林老爷，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一个就是林俊卿，她的丈夫。

作者有话说

　　过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