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雪黛

9、第 9 章

　　一遍又一遍的换水，血水换成了浅浅的粉，颜色就像传说中的樱花。由于昵称的渊源，樱木对那种灭绝已久的史前植物怀有一份非理性的爱——樱的美丽确凿地固定在标本上，百世流芳，令他神往。

　　水的掩映下伤痕不再扎眼。所以他木然地执行着藤真的要求，直到换水引发的恼恨之火略见平息，才警醒到“别留下血迹”一说多么离谱。逐一发白的伤口红丝洗之不尽，藤真会因失血过多而毙命。

　　他手忙脚乱试图扶他起身，可是晚了，重创后依旧不减坚韧本色的男人四肢瘫软，已陷入深度昏迷。

　　怔忡片刻，樱木硬起头皮迎接了这个噩耗。

　　假如藤真死了，自己何去何从？今晚回家明早上班，继续以前的生活——非常不美好的前景！要命的是，这种非常不美好的前景也难以成真。无论藤真居心为何，他确确实实是在安排自己逃脱法律的制裁。

　　（八百年前新之国废除了死刑，不过公民们从没见过那种理论上活着的人：在劳动改造或者思想改造之后洗心革面的新人。）

　　（违法者会被逮捕，被捕后呢？）

　　（去哪儿？遭遇什么？刑满释放后过着怎样的日子？）

　　（哪怕是死刑，也比无从推测又不可拒绝的厄运好得多。）

　　假如藤真死了，樱木明白，再度自杀是最佳选择。

　　生死原本置之度外，可他寻死是想得到愚弄体制的快感，而不是用自己的死亡从反面来证明体制的周密稳固和完善。

　　“我要活下去。”

　　他喃喃地说，

　　“越是逼我死，我就越要活下去。”

　　（面前的家伙有利用价值……）

　　一把抱起藤真，樱木顿时眼冒金星。算上身高因素对方虽然偏瘦，但体重的绝对值叫他尝到了莽撞的苦头。好不容易挨到眩晕一刻过去，他拿起毛巾压制渗血的地方。这活儿极不顺手，药粉药膏纱布之类的又是真理定义下的危险品，房间里根本找不着。从严完成任务时，他觉得自己快垮了。

　　褥子沾了水收拾起来会挺麻烦，当然他大可把藤真塞进湿漉漉的被窝了事——这样麻烦也就不复存在。不过，一想到他会对自己的办事不力露出不介意的甚至是理解什么似的微笑，就感到非常受不了。那比流川直接的责骂（注：白痴）同事委婉的轻蔑（注：白眼）更让人焦虑。

　　（人们不把自己当回事，卖力地表现自己是一回事却总能引来困惑的目光。）

　　（即使“自己”把自己当回事，一副感觉良好的样子，心底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可不算数。）

　　藤真听他说话的时候，态度庄重、耐心而且温柔。

　　樱木很喜欢。

　　樱木喜欢这种待遇。

　　他希望这种待遇持续下去——

　　生活起居一向由服务部全权包揽的樱木，殚精竭虑着手照顾起伤患。

　　（旁白：其实志愿者成员很重视樱木。只是个别人幽默细胞过剩，譬如安西等等；个别人不太流露内心情感，譬如赤木等等；给樱木造成了没人乐意正经对待他的错觉。）

　　（樱木：谁说没人？我有晴子！）

　　（旁白：是是是。）

　　没有输血的条件，好歹喂点水。他把藤真安顿在床上躺好，开始高一脚低一脚晃悠着找水杯。胸腹之间一阵一阵烦恶，杯子却遍寻不获。最后赫然发现冰箱里搁着饮料。一声咒骂脱口而出，他一辈子的耐性简直在此消耗殆尽啦。喂水的手势带有必然的粗鲁，但是藤真不给面子地呕了出来。

　　眼见明净的蓝化作混浊的紫色，樱木第一念头是撒手不管。但是想要生存必须靠藤真出力。应该口哺吗？他踌躇地端详着灰白的嘴唇，色泽不祥但形状丰润得恰到好处，不仅不排斥反而令人有点期待相触。

　　嗯——

　　意外的清甜爽口，诱惑他咽下了含进嘴里的饮料。

　　又是特权！不过忿忿不平此刻退到了本能后面。他不知不觉地喝了一口又一口。

　　藤真睁开眼。

　　某人当即噎住。

　　被液体噎住。

　　在宁静的注视中，一口水凝成一个硬核，吞下不去吐不出来。

　　“我是打算喂你。”

　　樱木干笑着。

　　没有怒容，也没有周遭熟人常备的啼笑皆非——藤真没有一丝表情地坐坐正，从他手里接过水瓶。

　　他看看被晾在半空的手臂，灰溜溜溜溜灰。

　　“我是真的打算……”

　　缺乏说服力的话语中断了，年轻人瞠目结舌地瞪着藤真猛灌一气。如此粗俗，粗俗得完全不像藤真，倒像一条底层劳动的壮汉。

　　每咽下一口水，藤真就会打个哆嗦。樱木看着看着，心头开始发怵。他情不自禁地圈拢双臂，搂紧了怀中遍体鳞伤的身子，想叫藤真别这样哆嗦。

　　“放开。”

　　不温不火的口吻使他领会到自己的冒昧。他知道此举确实毫无意义可就是不想停止。那种感觉，又是那种感觉：日常的措辞，平凡的口吻——不彰显地位差距也不用客套话粉饰的——吩咐。

　　优于普通官腔。

　　可以想象大众会在亲切平等的感觉中服从。

　　而樱木憎恨“服从”本身，即使他的本意与藤真并不冲突——

　　“放开……”

　　藤真回头，盯着他重申。

　　明明体力不支濒临崩溃，偏偏没有丝毫烦躁之色。樱木很好奇对方承受挫折的底线在哪里。先前就在揣测美味程度的嘴唇此时近在眉睫，他头脑一热冲动中吻了下去。

　　（待续）

　　TALKSHOW：
　　K：罢演！
　　X：又怎么了？（我为什么要说又= =）
　　K：请把这个轻浮的主角换掉。
　　H：喂！
　　K：一般来说，两位主角接吻的火候不到，编导急着上吻戏，这才安排人工呼吸以及类似的桥段，不是吗？他自己喝了饮料还照样亲下来究竟算什么意思！
　　X：樱木，你怎么自己把饮料喝下去啦！
　　H：因为好喝。
　　X：I服了you！
　　K：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X：真真，咱们的目标不是八点档，是禁片！禁片！咱们的目标是全球禁止播映，吸引海内外观众买盗版抢下载观赏一部荣获各项大奖但是闻所未闻只在媒体传说中的杰作！你不认为樱木同学有个性有奇才吗？
　　K：不认为。
　　X：毁了，你算是被庸俗的言情武侠毁了，一脑袋俗套啊！
　　K：如果换了我家花形，他虽然也会思想斗争，但一定是在斗争道德和情感孰轻孰重，而不是思考本人的口感好还是不好！
　　X：那是因为小透很了解你的口感~0~
　　K：……非常抱歉，失陪了。
　　X：真真，你看看下一幕剧本再做决定行不？
　　K：（翻阅中，微笑中）其实我不反感大话西游风。
　　X：不不不，咱们当然坚决贯彻黑客帝国路线。那个红毛可以慢慢调教的说。
　　K：我本来比较担心下一幕会以一记响亮的耳光开始，最后以挤上一张狭窄的床告终。
　　X：现在放心了？满意了？
　　K：添上道具就会更满意。
　　（X：小宫，快去买手铐。）
　　（H：小宫，调教是什么意思？）
　　（宫城埋头扒盒饭中。）
　　X：那种人工呼吸啊不得已只能挤一张床啊，怎么可能出自我的手笔。遮遮掩掩羞羞答答貌似不得已实则窃喜不符本人一贯的坦率作风。
　　K：不用解释了，编导你放心，第一幕就有群众演员露三点；第二幕除了唯美地含蓄地晦涩地剥樱木的衣服，别的什么都没干——至少能上深夜档。
　　X：（沉吟）批准第一幕群众演员改成彩子宫城友情出演。
　　（一巨型纸扇从天而降。）
　　T：真真，我来探班。编导呢？
　　K：被彩子姑娘拍晕了。
　　T：……我前面竟然碰到那个不正经的樱木。你们不是号称赶超黑客帝国吗？
　　K：只要有樱木在……
　　H：嗯！
　　K：就办不到。
　　H：喂！
　　K：自从樱木开始念白，本剧就不可救药地走向了无厘头。
　　X：我发誓樱木的念白不水平比靖哥哥差。就白痴程度而言，他俩还异曲同工呢。
　　T：（自动过滤某人）真真，这个给你。
　　X：咱们出外景，又不是逃难。小透你不至于千里迢迢送筐鸡蛋过来吧。
　　T：不是一筐而是两筐。我替樱木也准备了。
　　K：？
　　T：以后你会需要的。
　　K：这儿又没冰箱。晚上我可以请大家一起吃掉吗？
　　T：（眼镜片闪闪闪）不用冷冻保存，臭了更好。
　　X：？？？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