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到底怎么回事儿》柳双白

4、第 4 章

　　累了一天，辜仪青走完了所有的仪式，住进了仁清宫。

　　到了夜里，烛影摇红，满室金辉，辜仪青肚中燃起了饥火，可她不能乱动，端坐如松，十分难耐。

　　就在这时，一个又尖又细的嗓音响起:“万岁爷到～～～”

　　辜仪青神经一紧，绷紧了身子，紧接着只听宫娥们娇娇脆脆齐声喊道:“参见皇上。”

　　“免礼。”声音平和清润，实在和暴君形象不搭边。

　　听到宴黎的脚步声朝自己走来，辜仪青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无意识地攥紧手心，屏住呼吸，微微低头，视线触到一双绣有龙纹的锦靴，头顶传来宴黎的声音:“你们都退下吧。”

　　宫娥太监们齐齐应声退了出去，房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辜仪青不知如何应对，宴黎已经轻轻掀开了她的红色盖头，她登时眼前一亮，对上男人的视线。

　　眼前的男人生了一副好皮囊，长得仪表堂堂，目光炯炯，可他的眼神却并无欲望，非常平静，淡得像碗水，他看她就像看一件贡品，没有什么情绪。

　　按理说这是好事，可辜仪青不知怎么的却觉得有些失落，宴黎道:“今日让你受累了，整整一天都没吃东西，想必你饿了吧？”

　　还不等辜仪青开口，他突然转身朝外吩咐道:“让御膳房的人送点吃的过来。”

　　这个人……实在不像一个暴君，又或者说他很会做场面功夫，辜仪青静静看着他，就想在看一个谜语，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

　　很快御膳送来了，宴黎拉着辜仪青坐到桌前，亲自给她布菜，温言细语道:“尝尝看味道如何?”

　　辜仪青恭恭敬敬道了一声:“是。”拾起筷子，尝了一口糖醋里脊，虽然味道还不错，可当着宴黎的面吃东西，她根本没有胃口。

　　“多吃点，吃饱了才能好休好息。”宴黎看出她的不自在，淡淡道:“等你吃饱了，我就走。”

　　他居然要走……他没有称朕。

　　辜仪青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她谨遵圣意，一口一口吃得细致，慢慢的就吃饱了。

　　宴黎很满意地笑了笑，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神变得深沉了一些，温言道:“时辰差不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还得去批奏折，今夜暂且委屈你一个人了。”

　　他不是从来都不整理政务吗？怎么还会批奏折呢？

　　装得这么忙，但从来不干人事，他真以为她会相信吗？

　　辜仪青谦恭道:“是，臣妾遵命。”

　　宴黎突出露齿一笑，眨眨眼道:“何必这么板正?好了，你不必太过拘谨，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他们，我先回去了，明早再来看你。”

　　辜仪青刚才还觉得宴黎装得很正经，现在又被他活泼随性的性格搞蒙了，这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宴黎缓缓收了笑，起身就要走，辜仪青福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翌日一早，辜仪青还在噩梦中挣扎逃命，就被几个宫娥唤醒了，她们忙着伺候她梳洗打扮，等她打扮完毕盛装丽容的时候，宴黎又一次登门了，还未近身，就见他笑如春风道:“昨夜休息得怎么样？”

　　辜仪青脸上送出一丝笑意:“挺好的。”

　　宴黎颔首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给母后请安罢。”

　　两人一路上基本没什么交流，宴黎对辜仪青的态度既不冷淡也不热情，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甚至和宫女太监没什么两样，她突然有了危机感，要是她无法获得宴黎的喜欢或信任，她是得不到什么权力的，那她进宫的目的也就成了一场笑话。

　　辜仪青正为前景感到迷茫时，宴黎突然揽着她的腰身，提醒道:“小心台阶。”她险些绊了一跤，慌忙中来不及思考就攀着宴黎的臂膀，脸色微微发红:“多谢皇上。”

　　“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宴黎指着前方殿门上『仁寿宫』三字描金大字道:“快到了。前方就是太后的寝宫。”

　　两人一进仁寿宫，就见到一个斜躺在贵妃榻上的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她半眯着眼，还没有发现两人，一旁的嬷嬷就喜笑颜开道:“娘娘，皇上和柳婕妤来请安了。”

　　太后张开眼，缓缓坐起身道:“哀家的好千芊来了呀，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一瞧。”

　　宴黎微微一笑，辜仪青福身作礼，两人齐声道:“儿臣见过母后，给母后请安了。”说罢，柳千芊就莲步轻移走到太后身前。

　　太后轻轻拉过辜仪青的手，让她坐到贵妃榻上，眼底尽是慈爱的笑意:“千芊啊，哀家可是有好几年不曾见到你了，不知这几年你身子怎么样了？”

　　辜仪青的笑容里带出一分娇憨:“母后，劳您挂心了，儿臣好多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来您了。”

　　太后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身子弱，经不起这后宫的生活，现在看来，倒是哀家小瞧你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哀家就能盼到孙儿了。”

　　宴黎自顾自坐在一边品茶，听着这两个人女人叙旧，太后拉着辜仪青说了很多话，说来说去都是只有一个意思——生孩子，说到最后，她拿出一对玉如意送给辜仪青，再一次嘱咐她要努力生孩子。

　　不多时，两人离开仁寿宫，宴黎送辜仪青到半路，就要去处理政事了，临走前突然转身道:“这宫内始终和宫外不一样，你若是寂寞，可以到古园看看。”

　　辜仪青不明白宴黎为什么会对她说这样一句话，不知是否别有深意，但她不想过多揣测君心，这样只会自寻烦恼。

　　她之前听父亲提过古园，那是一个堪称世外桃源的地方，而且古园有山有水，有很多的奇花异草，还有珍贵的飞禽走兽，最重要的那里留下了很多英雄才子的故事，染上了浪漫的传奇色彩。

　　既然皇恩浩荡，有心让她到古园看看，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改日去观赏一番罢。

　　回到仁清宫，辜仪青正打算跟贴身宫女们熟悉一下，外头就来了一个精干利落的宫女，她捧着一个宝盒，对辜仪青行礼道:“奴婢是永宁宫的水心，奉冯淑仪之命来给柳婕妤问安，恭祝婕妤吉祥万安，这是冯淑仪给婕妤的见面礼，还望婕妤笑纳。”

　　冯淑仪……那应该就是礼部尚书冯如清的女儿冯歌玉，她今年才十九岁，比辜仪青早进宫一个月，据辜仪青的了解，柳毓桓和冯如清可是老对头了，那冯如清的女儿这样对她，要不就是演戏，要不就是客套一下，这宫内每个人都在打主意，既然冯歌玉不想在明面上和她成为敌人，那她也乐得自在，大大方方收下了冯歌玉的礼物。

　　新婚第二天，注定是忙碌的，水心前脚刚走，仁清宫就迎来了一个贵客，只听宫人高声道:“贵妃娘娘驾到——”

　　不见其人，只听称呼，宫女们瞬间跪倒一片，门口吹来一阵香风，一个美丽的身影袅袅娜娜走了进来，还没看清来人，辜仪青急忙行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一条雪白的手腕从锦绣伸出来，扶辜仪青道:“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辜仪青抬起头，对上一张艳丽秀雅的脸，这个女人生的明艳动人，但整个人却透着一种温婉文静的感觉，还有一种魅惑神秘的气质，令人着迷，仿若美人图里活脱脱走出来的美人。

　　这个贵妃名为季湘瑜，是当朝太尉季品鸿的女儿，深得皇帝恩宠，身居慈安宫，因为皇帝还未册封皇后，所以她就是后宫品级最高的妃子，也是后宫的掌权人，不过按照宫人的猜测，不论从家世背景，还是从皇帝对她的态度来看，未来的皇后人选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这时辜仪青心头又生出了危机感，她不想得到皇帝的喜爱恩宠，只想得到皇帝的信任，这样才能间接获取权力，但若是皇帝一心都落在贵妃身上，她又能得到多少权力呢？

　　看来她必须调整策略，改变自己的态度，在适当的时候主动出击，一定要让宴黎的心思分一点在她身上，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辜仪青在观察季湘瑜，季湘瑜也在观察她，这个美人不露痕迹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嫣然一笑道:“妹妹长得真标志，我常听到太后她提起妹妹，说妹妹人才出众，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只可惜妹妹小时候不注意保养身子，落下了病根，身子一向不太好，如今一看，才知道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妹妹你红光满面，光彩照人，哪像什么病秧子，分明是瑶池天女下凡来了。”

　　季湘瑜的话好似在关心辜仪青的身子，又像是在挖苦讽刺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几个意思，意欲何为?是敌是友?

　　既然猜不透贵妃的意思，辜仪青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她不慌不忙地笑道:“承蒙姐姐谬赞，妹妹甚至惭愧，依我看来，姐姐生的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宠冠后宫，姐姐才真正的美人。”

　　“妹妹可真是会说话，尽说些我爱听的。”季湘瑜反客为主，拉着她的手，两人一同坐下，悠悠然道:“妹妹昨日才进宫，不知对后宫了解多少?”

　　辜仪青如实道:“不甚了解。”

　　季湘瑜道:“皇上勤政爱民，一门心思都扑在国事上，还未立后，因此在这后宫
　　里，各位姐妹一有事就来找我，很多事都需要我去打理，久而久之各位姐妹也就把我当成了后宫之主，其实我只不过是在大家有需要的时候帮个忙而已，如果妹妹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看来这个季湘瑜不简单呐，还不是皇后，就摆上了皇后的架子，虽然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也是在暗暗提醒她摆正位置。

　　辜仪青道:“多谢姐姐，目前我挺好的，暂时没有需求，如若有事，到时候我一定会请教姐姐，还望姐姐不吝赐教。”

　　“那是当然。”季湘瑜说着转头吩咐捧着金漆匣子的贴身宫女道:“把匣子打开。”

　　宫女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块光泽莹润通透的和田玉，季湘瑜道:“这是给妹妹的见面礼，还望妹妹不要嫌弃，收下罢。”

　　为了尽快打发这个来头不小的女人，辜仪青没有推辞，毫不犹豫地收下了礼物。季湘瑜并没有急着离开，继续和她闲聊，有意无意地打探柳千芊家里的情况，还有皇上对柳千芊的态度，辜仪青捡着一些能说的说了，不过她没有表达一个明确的意思，皇上对她到底好还是不好，这个问题就让贵妃娘娘自己去猜吧。

　　季湘瑜走后，又陆续来了三个妃嫔，一个赛一个的美貌，不过她们的品级没有辜仪青高，但她们跟季湘瑜比起来，就显得真诚多了，交谈中也不会含沙射影，话里有话，这让辜仪青感觉比较自在，也乐于跟她们交朋友。

　　从她们的话语中，辜仪青也弄清楚了现在后宫的关系分为三个派别，以贵妃季湘瑜为首的阵营，以淑仪冯歌玉为首的阵营，还有一个中立派。本来季湘瑜是最受皇帝恩宠的，可冯歌玉后来居上一进宫就夺走了皇帝的目光，和贵妃结下了梁子，现在季湘瑜和冯歌玉明争暗斗，拉帮结派，整个后宫都在站队，连宫女太监也不列外。

　　辜仪青还看不清这深宫的样子，她也没有兴趣站队，先静观其变吧，贵妃和淑仪想怎么斗就怎么斗，她才懒得管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