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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樱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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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的玫瑰园馥郁神秘,花影摇曳,花田两侧的土壤上有飘落的柔软花瓣,比月光神秘,比月光凉薄,一如他的唇瓣。
时逾白高挺的鼻梁,深邃漆黑的惑人的眼眸都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像是要将人吸入眼眸中搅动的旋涡里。
初樱瞪大眼睛,活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狐狸,被电到一样往后退。
她却忘记了自己坐在高脚凳上,一下子屁股悬了空,整个人就要往下坠。
男人温暖而干燥的手掌在她的臀处托了一下,轻松地止住了她下坠的趋势。
“小心。”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待扶稳她坐好后,他收回手。
初樱已经羞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目光不知道该往哪儿瞅,但就是对他的眼睛避而不视。
时逾白轻笑了声,绅士地后退一步,为她空住安全距离;“抱歉,刚刚下意识地动作。”
她眼睫轻颤,像是受惊的蝴蝶,落进男人眼底,只有温柔的笑意。
初樱被他的笑晃了眼,暂时放下了疑心追问他为什么忽然低头过来。
“没关系,是我没坐稳。”她抿了下唇,杏眼水润,像只无辜乖巧的小兔子。
落地灯的光线被调亮了一些,中岛台上铺了一小块洁白的餐布,而后泛着香气的食物被端上来。
法式香煎小羊排配小番茄欧芹酱。
羊排煎烤的恰到好处,热火烘烤锁住肉质里每一寸鲜美的味道,不至于高温破坏,配上小番茄的酸甜,恰到好处中和了煎烤肉排的油腻口感。
盘子边缘别出心裁的搭配了柠檬和薄荷叶作为装饰。
“这是给我的吗?你竟然会做饭?”初樱看了他一眼,被食物的香气引诱,又快速低下头来。
时逾白单手撑在桌台边缘,眼底那抹属于狩猎者特有的犀利在小姑娘抬头时消失的一干二净,被温和所取代。
“曾经在法国居住过一阵子,对比地道的法餐,我更喜欢中式特色烹饪当地食物的方式。”时逾白温和道,将干净的刀叉递过去,“不妨尝尝?”
初樱毫无防备的接过,切开一小块,放进口中。
羊肉煎烤的恰到好处,她幸福的眯起了眼,像是餍足的小狐狸。
“如何?”
“很好吃。”她不遗余力的夸赞,没忍住又叉了一大块塞进嘴巴里。
再抬头时,时逾白坐在她身边的高脚椅上,带着几分松散慵懒。
他头顶处恰有一束光落下来,将男人俊美立挺的五官描摹,起转承合到干脆利落的下颌线,延伸进阴影里隐约可见脖颈处棱形冰块般凸起的喉结,最后收尾隐没进白衬衫里。
那斯文笔挺的衬衫将禁欲性感束缚包裹。
初樱咽下嘴里的羊排,有些恋恋不舍的将盘子推到他面前。
时逾白扬了扬眉:“给我?”
初樱点了下头:“本来就是你给自己做的晚饭。”
虽然盘子是推过来了,但是她的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小羊排,显然是没吃饱的样子。
倒是有些可爱。
时逾白勾了勾唇,长指抵着盘子推了回去。
在初樱不解的目光中道:“这是给你做的。”
“老宅子晚饭用的早,我吃过了。”
他起身时没拿桌子边的蓝宝石袖口,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疏忽了。
初樱拿起袖口,轻声道:“时先生,您的东西........”
客厅里却早已没了人,她有些失落的将东西放回去时,指尖触及到锯齿形的塑料纸边缘。
她眼睫一颤,低下头来。
是一小块金黄色的月饼,奶香莲蓉馅料,小姑娘们喜欢吃的味道。
他什么时候给她留了月饼?
初樱心里好似一阵暖流划过。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秋夜,在这样一个本该家人团聚的节日,他为饥肠辘辘的她做了一顿晚餐。
她低头看了眼可口的食物,不禁想起曾经母亲还在的时候。
那时她在千娇百宠中长大,从来没有饿过肚子,每次逢年过节都是父母陪同,甚至去游乐园父母都专门请假了跟她一起去。
后来,母亲病重到住进重症病房,昏迷不醒。
初白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和一个男生,那个女人大着肚子,住进了母亲的房间。
小初樱不懂,大叫大闹着让女人离开,她明明没有推那个女人,女人却尖叫着坐在地上,被进门的初白看到,狠狠揍了小初樱一顿。
后来,母亲去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疼爱她的人,她渐渐学会了收敛脾气,学会了装乖。
后来过节时,初白一家人出门游玩,初樱高中放暑假回来,发现家里没人,也没人给她留钱,冰箱里的食材只够吃一周的。
她饿极了就只喝水,到后来是同学发现她不对劲儿的才打了急救电话,被带到医院输营养液。
但是初樱一辈子也忘记不了饿到胃绞痛的那几天是怎么熬过去的,直到现在她都落下了常常胃疼的病根。
初樱想到这里,眼睫颤抖了下,她慢慢的切了一小块羊排,就着番茄吃进嘴里,缓慢咀嚼着,眼眶有些湿润。
今年中秋,她似乎并不是一个人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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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老太太宋银娟每天晚上给初樱打视频电话打得勤,所以时逾白与初樱就不约而同地养成一种默契,他睡前会在主卧待一会儿,看书或者处理公司上的事。
初樱进门时,男人鼻梁上架了副窄边的金丝框眼镜,镜框在鼻翼处压下半分阴影,恰到好处隐去了眼尾的寒凉,却无端带上三分禁欲。
时逾白换了浅灰色高领毛衣,双腿优雅交叠坐在落地灯边的松软沙发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掌着萧伯纳定制钢笔,线条筋骨分明,每一寸线条都像是精致的玉石雕刻而成,对于手控而言,这双手是绝佳的上上收藏品,值得精心保养供奉。
偏偏是这样一双手,在商场间覆手为雨,步步为营,也能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中秋夜,为她做一块香嫩可口的小羊排。
初樱站在门口处,一时之间有些流连于他身上那些似乎是错觉的温暖。
“怎么了?”时逾白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穿过薄薄的镜片落在她身上。
初樱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您今天和之前变得不太一样。”
他目光里带了几丝兴味:“哪里不一样?”
“似乎变得没之前那么严肃可怕了。”
“看来,之前,我在你眼里一直是很可怕的人。”时逾白微笑着望过来,长指把玩着钢笔,深邃的紫灰色灯光下隐约有细闪浮动,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质感。
“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初樱顿了一下,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像是只蝴蝶的翅膀,在接触到他鼓励似地目光,她抿了下唇,如实道:“我觉得我们的身份天差地别,您在我的印象里,是该停留在那些商业报纸或者媒体的报道里。”
“但是今天晚上,突然打破我对您的看法了。”初樱坐在他斜对面的小凳子上,小小一只,抱着双膝仰头看他,弯着唇,眼睛也弯弯的:“我有很久很久,中秋节是一个人过的了,今晚您为我做了一顿饭,还送了我一个小月饼,我就感到很开心。”
时逾白想起之前,他险些误会了初樱,于是让人去贵宾楼订了小女孩们喜欢吃的下午茶点心补偿她,当时是陈东送去的,说初樱开心得不得了。
因为一桌下午茶就开心的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又怎么会是外界传言里那种骄纵蛮横之人。
现在,她又能因为一顿晚餐,一小块月饼,就改变对他之前做出种种事情的看法。
时逾白的眸色沉下一度,指腹摩挲着钢笔表面:“我确实不习惯为旁人做这些事。”
初樱愣了一瞬,心跳骤然加快。
他眼眸漆黑里似乎搅动着翻滚的旋涡,像是要把她拖拽进去。
时逾白指尖轻轻拂过青玉色瓷杯的杯耳处,唇角清浅地勾了一下,声线低醇落下。
“不过,也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