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子的赚小钱日常》胖蚁

2、第 2 章

　　艾泉走几步便摸摸怀里的铜板，若不是废了五张纸赔了五文钱，他能赚到十五个铜板。
　　高兴之余他不免有点沮丧，看掌柜的眼神，大概不会再要他来抄书了......

　　艾夫人坐在院中的树下，睁大已经能看清远处的双眼紧紧盯着院门，等艾泉回来她一定要狠狠教训他，让他不敢再如此莽撞行事。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的气恼渐渐变成了担忧，担心儿子是不是又变成了傻子，不认识回家的路，或是，路上遇到了歹人......

　　思来想去，她越来越害怕，扶着树干快速站起来，准备开门去报官。

　　这时，院门嘎吱嘎吱叫了两声，艾泉哼着小曲迈着轻盈地步伐走进院子。

　　“娘，我们今天晚上吃鸡蛋。”他像个邀功的幼儿园小朋友，嘴巴上翘，眼睛弯弯，满面得意，手里捧着四个鸡蛋。

　　艾夫人怔住，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大儿子的笑容了。

　　曾几何，圆呼呼的小脸蛋像一轮明亮耀眼的小太阳，照亮整个艾家小院。

　　现在，小太阳又回来了，还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春风，将悬在艾家上空的愁云吹散了，半片都不留。

　　“哪来的？”艾夫人收回心神，又开始瞎想，以为鸡蛋是好心的邻居送给大儿子的。

　　“我帮钱家书肆抄书赚了十文，还剩两文，”他将两个铜板放入艾夫人手中，“娘放心，以后，我来赚钱养家，让你们不愁吃穿！”

　　年少贫困的艾远也曾帮人抄过书，艾夫人自然也非常熟悉抄书这个活计。
　　“抄书太苦，别去了。”说完她将两个铜板重新塞给艾泉，面上冷冷地心里却为儿子挣到钱乐开了花，“娘有钱，你自己留着。”

　　清冷的半夜，艾泉被妹妹的梦话吵醒。

　　“爹爹，别走！”艾丽又在梦中皱着小脸喊爹爹，眼泪染湿了大半个枕头。

　　艾泉突然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和爹一起去辉城，再苦再穷好歹一家人在一起。

　　那么远的路，徒步走是不可能的，必须租个马车，还是那种带车厢的，遇上刮风下雨，娘和弟弟妹妹才不会被雨淋到。
　　一旦感染风寒，在这个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是会死人的！

　　除了车，还要准备足够的干粮，日常救急的草药，睡觉的被褥，补充维生素的蔬菜，取暖的干柴木炭，马儿的口粮......

　　如此一算，艾泉顿觉脑壳发烫，涨得疼......还是等以后赚了钱，再去辉城和爹团聚吧！

　　一个上午，艾康和艾丽像两条小尾巴，紧紧跟在艾泉身后，甚至跟着艾泉去上厕所。
　　他们得到娘的命令：“看好大哥，不许让大哥出家门。”

　　艾泉思来想去，拿出美食杀手锏，“昨天的鸡蛋好吃吗？”

　　两小只点点头，自从爹爹入狱以来，他们已经很久没吃到肉了，就连一颗完整的鸡蛋都成了奢望。

　　“还想吃吗？”

　　两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知道家里没钱买鸡蛋，可是，他们还是想吃鸡蛋......

　　艾泉看着弟弟妹妹眼中的渴望和隐忍，心疼极了。
　　在他最穷的时候，就算买不起肉，每天一个鸡蛋还是吃得起的。
　　他轻轻揉了揉两小只的头顶，温柔道：“想吃就说，大哥今天赚了钱再给你们买。”

　　“不行，娘不让你出去！”两小只一人拉住他的一支胳膊，生怕他跑了。

　　“大哥不出去赚钱，你们哪有鸡蛋吃？”艾泉哭笑不得，蹲下身子跟他们商量。

　　两小只依旧拉着艾泉的手不放，他们绕到艾泉身后，嘀嘀咕咕密谋了一番。
　　然后，艾康走到艾泉的面前，挺起小胸脯，说：“我们也和大哥一起去赚钱。”

　　“不行，你们也出去，谁照顾娘？”艾泉给弟弟妹妹抛出一个任务。

　　“照顾娘”给了两小只莫大的责任。
　　“我一定会照顾好娘 ，大哥你去吧！”艾康拿出了小小男子汉的气魄。
　　“我也会照顾好娘。”艾丽抬起小脸向艾泉保证，二哥可以，她也能做到。

　　“好，那大哥就放心了！”艾泉伸出双手抱了抱他们，出了门。

　　钱家掌柜见他进来，直接拿出笔记和纸墨递给他。

　　艾泉以为钱掌柜今天肯定会拒绝他，早先准备的说辞无了用武之地，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下忙拱手：“谢谢掌柜，谢谢。”

　　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今天仅仅写错三次，赚了二十七个铜板。

　　本想再抄一本，被钱掌柜一口拒绝，说客人只定了三本......

　　“请让让！请让让！”一辆马车从街上疾驰而过，车夫大声赶着路人。

　　“这是哪家的马车？”客人好奇道，除了特殊情况，整个通城内禁止纵马。

　　“景大人家的，一定是景老夫人又犯病了。”
　　见客人面露不解，钱掌柜继续道：“景大人的母亲一年前被毒蛇咬伤，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命是保住了，却落下个病根，心口时不时地会突然剧痛，疼得吃不下饭，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

　　艾泉的眼睛刷一下亮了，他有灵泉这个大宝贝啊，半瓶灵泉治好了母亲多年的眼疾，他现在还剩半瓶，治疗什么心口疼，岂不是小case！
　　治好了老夫人的病，景大人自然要付诊费，租车的钱不就来了！
　　艾泉忍不住扬起嘴角，轻轻笑了两声。

　　为了让灵泉看起来像一味药，他找出早已空了的糖罐，用筷子刮了刮黏在罐底的少许糖块，凑了一点红糖。

　　细细搅拌后，灵泉终于变成了暗红色，有了点药汤的模样。

　　睡觉前，艾泉拉着弟弟妹妹的手试探道：“康儿丽儿，我们和爹一起去辉城，可好？”

　　“好，我不要和爹分开。”两小只眨了眨乌黑亮丽的大眼睛，完全同意。

　　艾泉没有跟娘提起去辉城的计划，他非常肯定娘此刻定不同意去辉城，但若自己赚到了路费，她可能会改变主意。

　　艾夫人想了一夜，同意艾泉去景府卖灵泉。她也希望能拿出银子打点官差，让艾远少受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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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府大门口。

　　“走开，景府也是你乱闯的！”门房冷冷道。

　　“我有药能治老夫人的病。”艾泉理直气壮地回。

　　“又是个不知好歹的骗子，快走，你这样的我见多了！”门房头也不回地直接关门，若不是艾泉退得快，小胖脸定会被门夹成一块肉饼！

　　艾泉蹲守在景府门旁，很快见到了门房口中的“一类人”。

　　那人毫不意外地也被门房拒在门外。
　　不过，他丝毫不在意景府的冷拒，反而瞥了眼蹲在墙根的艾泉，掸了掸衣服，未作过多的停留，很快消失在街角。

　　艾泉一心关注景大人的马车，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刚才竟被骗子鄙视了，火气蹭一下往上冒了半丈，心里咒骂：若不是他们这些骗子，我怎么会在门外吃灰！

　　景府一开始的时候并非如此冷漠无情。
　　只要有人自告奋勇地来景府给老太太看病，景府都会好茶好水的招待来者，尽管来者最后都是摇头叹气告知无法治愈此病，景府都会送些糕点给来者，感谢他们的好意！

　　后来，好心人群里慢慢溜进了一些骗吃骗喝的“老鼠”。

　　如艾泉这样坚持不懈的“老鼠”一个月总有这么一两个，无一例外地都被门房挡在门外。

　　第二天，艾泉早早来到景府门口，安安静静地蹲守在老地方。

　　“老爷，那小子又来了。”马车从偏门出来，经过大门时车内的长随低声向景大人汇报。

　　景大人哼道：“长得白白胖胖，竟是个好吃懒做的小骗子。”

　　大雨突然而至，艾泉急忙跑到不远处的屋檐下避雨。

　　“小哥，一会儿雨停了赶紧回去吧，太医院的大夫们都没办法，难道你比他们的医术好！”胭脂铺的老板娘好心劝道。

　　“谢谢婶，我真的能治老夫人的病。”艾泉寻了衣袖内侧未湿的一块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认真地看着老板娘道。

　　老板娘在心里可惜，小哥长得挺可爱，怎么竟想着天上掉馅饼.....

　　雨后的凉风让艾泉连打了几个喷嚏。

　　要不是缺钱，谁会穿着湿衣服赖在别人家门口不走！他愤愤地揉了揉鼻子，心里的小人对着景府的大门又踢又踹。

　　轱辘声缓缓传来，一辆棕色的马车不紧不慢地停在了景府门外。

　　“景大人，景大人！”艾泉看到他的腰带上挂着一块金色的令牌，激动地跑上前。

　　这个认人的法子还是他从经过的某位路人处听来的。

　　“哪来的不懂规矩的混小子，走开！”护卫一个健步挡住他，“舅老爷请！”

　　原来是景夫人的弟弟......艾泉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熄了一半！

　　几秒后，他直接抱住护卫的脚，不是他不想抱舅老爷的大腿，而是人家护卫动作更快，实在无法，他只得换成护卫的脚......

　　“舅老爷，我真有能治老夫人的药，真的！”艾泉朝着舅老爷的方向大声道。

　　“快放手！”护卫用刀背打了下他的手臂。

　　“我用项上人头担保，若我的药没用，大人可以把我送去官府。”艾泉被打蒙了，大人老爷的乱喊。

　　又是砰一声，朱红色的大门在他眼前关上。

　　艾泉灰心丧气地靠着墙脱下湿漉漉的鞋子，用力拧了拧，挤出一汪脏水。

　　再过三天便是父亲去辉城的日子，若三天内他赚不到路费，只能等以后有了钱再去辉城。

　　两相对比，他更愿意选择和押送的队伍一起走，一来可以照顾父亲，二来有官差带路，他们也更加安全。

　　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主力军，再不回去，娘要担心了。
　　艾泉不情不愿地穿上鞋子往家走。

　　“穿褐衣的胖小子！”

　　艾泉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喊他。

　　“你！”肩膀被人拉住，艾灵冷着脸转过头。

　　“景大人找你，跟我来！”护卫说完两步并一步地向景府走去。
　　艾泉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正是刚才自己抱脚的护卫。

　　“是，大人。”艾泉的血脉急速沸腾，几乎吼着应道。

　　艾泉个矮腿短，几乎跟在护卫后面小跑，用湿嗒嗒的鞋子跑步，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动作，不过，他心里美滋滋的，看来，自己的努力和人头保证打动了景大人！

　　庄严朴素的前厅内，景大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腰间挂着一块水绿的玉佩，根本不是什么金色腰牌，果然谣言不可信！

　　长随指着方桌上放置的笔墨纸砚，“写吧！”

　　艾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怀里掏出小药瓶，低头作揖，“禀景大人，小的手里的是成药，老夫人喝下即可。”

　　此话一出，屋内其他人均是面上一怔。
　　自古丸散膏丹神仙难辨，若非官府登记在册的成药和名家制作的药丸药膏，他们这些官宦之家断不敢去买来路不明的药物。

　　景大人垂眸片刻，拔开瓶盖，拧着眉头闻了闻。

　　长随眼明手快地拿来一个干净的茶碗和药勺。

　　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入茶碗中，景大人稍稍犹豫半分，随即用药勺沾了点送入口中。

　　甜甜的，没有苦味！

　　长随未能及时阻止，满脸惊恐地盯着老爷，辨认着他是否有何不适。

　　艾泉没想到景大人会亲自尝药，幸亏他掏光自家的糖罐，让平平无奇的灵泉有了一点药汁的模样。

　　略懂些医术的景大人又尝了一口，瞬间勃然大怒。
　　往常那些庸医骗子送来的药方还知道写些某参某芪，这小子竟直接拿糖水来糊弄他。
　　他厉声道：“带他去厢房！”

　　艾泉察觉不对劲，暗道不好，急忙自报家门，“景大人！景大人！若药无效，您可以直接派人去小的家中抓捕小的。小的父亲艾远曾是户部官员，小的名叫艾泉……”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名护卫已经将他关到一间屋子。

　　艾泉用力拍门，不停地喊叫，可惜，门外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