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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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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几声巨响!
明晃晃的太阳下,天空竟落起了豆大的雨滴。
艾丽吓得又钻进母亲的怀里,艾康也捂起了耳朵,蜷缩到母亲身后。
“鬼天气!”外号瘦猴的官差边穿蓑衣边骂天道。
艾灵心里跟着附和了一句。
幸亏当初他狠下心买了个带车厢的马车,加上父母、弟弟妹妹都不胖,狭小的车厢正好可以挤下他们四人。
片刻后,雨过天晴,队伍里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无可奈何的叹气声。
自从进入夏季,行踪诡秘的雷雨常常在他们行于空荡荡的官道时突然而至,就算身上披了蓑衣也难免浸湿里面的衣服,鞋子自然是无可避免的变成一双沉脚的泥鞋。
为了按时到达辉城,官差们又催着他们在烈阳下赶路,除了艾家其他几户人家几乎都染上了咳嗽、头疼、咽痛的小毛病,甚至还有人发起低烧。
病毒的传播总是非常迅速,本来队伍里只有一两个人咳嗽,慢慢变成四五人头痛、咳嗽,最后,除了三个官差和艾家人,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染上了感冒。
“许大人,我们上马车坐会儿!”艾远跟官差打了声招呼,走到许丙身边。
“我这......”他话没说完,连着咳嗽了三声,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没事,我儿有药,晚上让他熬好了给你送一碗。”艾泉将灵泉悄悄从怀里拿出来又放进去,放进去又拿回去的小动作早就被艾远看在眼里。
“泉儿,我记得治疗咳嗽的药你好像还有几包,晚上给许大人他们熬点药喝喝。”艾远看儿子犹犹豫豫,索性推了他一把。
“是,爹。”艾泉听出了爹的意思,治咳嗽的是可以直接喝的蜜药,哪来的药包,这是让他在药里加点灵泉。
“多谢,我还是慢慢走吧。”许大人不想把病气过给艾远一家。
“上来吧,你一个人落后这么多,耽误大伙的行程了。”艾远故意激他。
“好吧,那我坐前板。”许大人看了看前面的队伍,微微叹了口气。
艾远笑着点点头,只要他愿意上来坐坐休息下,坐哪里都随许大人自己的意愿。
一路上,艾泉时刻不忘在家人的米粥中加入一两滴灵泉。
一个多月过去了,虽然艾远看起来还是瘦不拉几,但明眼人都瞧得出,他精神饱满完全不似之前病怏怏的颓废模样。
再过五天就是下个月了,艾泉握着灵泉的手稍稍紧了些,深呼吸三下后,他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一到驿站,他从车内拿出两包草药高高举过头顶,“一会儿每人都来喝一碗,不用给钱,你们平时给我的工钱足够了。”
艾远当初不肯收跑腿费,但大伙还是坚持支付了少许工钱。
药熬好后,艾泉悄悄将剩下的灵泉全部倒进罐中。
第二天醒来,大伙都发现了一个令他们惊讶非常的事情:他们头不疼了,嗓子不痒了,烧也退了......
领头的官差将艾泉拉到一边,小声问:“你的药效果真好,还有吗,送我一包?”
“还有一包。”这是他在京城最贵的药铺买的。
当初买的时候药铺的伙计跟他说得很清楚,此药用于寻常的咳嗽、喉咙疼、发烧等。
若他们以后染上感冒吃下这包草药,效果可能不会像现在这般迅速,但也能减轻他们的病症。
领头官差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觉得自己这趟活走得特舒心。犯人听话不惹事,天天吃得都是热菜热饭,病了还有上好的汤药候着,这样的差事再给他来三五个,他都愿意接。
有人生了和官差同样的心思,被艾泉婉拒了,“是药三分毒,既然觉得身体好转,便不用再吃。这药我只有五包,之前用掉两包,早上给了大人一包,现在已经没有了。”
听了这话的领头官差暗暗开心,幸亏自己抢先一步得到了良药。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离辉城越来越近,驿站与驿站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感冒被治愈后,有了气力的罪臣和家属们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一行人到达辉城的日子比规定的日期提前了五日。
望着由大青石砌筑的城墙,艾家和其他流放家庭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撼,辉城城墙竟比通京的城墙还要高大雄伟。
辉城地广人稀,北部的几座山头是朝廷划分的流放区,罪臣及其家眷都安排在这片区域。
艾家虽有五个人,但只有一人在流放名单上,按理只能分到一间土坯房。
大伙都感激艾家对他们的照顾,不约而同地将最靠近城区的那座两室土坯房留给艾家。
几户人家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山脚边。
山脚有座砖窑处,辉城和附近几个城镇的砖窑都由这里供应,流放队伍中的男子被安排到砖窑处做工。
女眷则被安排在制衣局,织布好的分配去织布,刺绣好的进绣房,前两者都不擅长的被发配去染色房和洗布房打杂。
艾夫人因为刺绣手艺不错,也成了绣房的临工。
艾泉到辉城的当天便把马卖了,换了十两银子和一辆简易的骡车,又用骡车从砖窑处买了三车的砖瓦。
他计划在土屋前盖个两室的小砖房,一间父母住,一间他们三个小的住。
原有的土屋留作烧火吃饭的厨房和柴房。
砖窑的隔壁是官府负责搭设房屋的建造处,艾灵二话不说直接按下手印支付了二两定金。
建造处的工作人员办事利索,交付定金的第三天,施工队被派往艾家建造房屋。
小小的两室砖瓦房,施工队不到一个月便盖好了,还多了四十多块红砖。
艾泉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们,施工队的六个人做得心情舒畅,甚至用剩下的红砖免费帮他们围了个小火炕。
中途休息喝水之余,施工刘队长感慨了句,“你们若是能多买些砖,再建一间,三个孩子也不用挤在这么小的屋子里。”
“有的住就不错了,好歹比土屋强。”艾远淡淡笑道。
“是啊,”副队长也是流放的罪民,来这里快十年了,他干活勤快手艺上等,去年刚升为了副队长,“这一片有钱盖砖瓦房的,加上你们家,一共才三户。”
“刘叔,打井的活也是你们做吗?”艾泉问道。
“这倒不是,你只需要去衙门交一百文,若不是特别忙的时候,他们三天内便会安排人来打井。”
“早上我还看见打井队的李五,往西边去了,这几天大概都在你们这块忙活。”一旁的瓦匠道。
房子建好的那日下午艾泉去衙门交了打井费。
打井队为了少跑路,打好附近一家的井直接将他家的活提到前面来。
相同的土质条件他们已经打了七八家,艾家的水井自然也没费什么力气,一个时辰后,二人一人拎了一条鱼开心地走了,走之前还送了艾泉一个竹编的井盖。
井盖本来是要额外收钱四文钱的,看着手里的大鱼,他们二人眼珠一转达成共识,四文钱不收了,本来这也是他们二人的外快,井盖是少城主的手工坊做的,卖出一份城主得二文,他们一人赚一文。
井旁没有后来的压水泵或是摇手架,艾泉想着等以后有了钱,画个大样给木匠请他打个手摇架安在井旁,这样弟弟妹妹也能轻松打上一桶水来。
几天后,艾泉和母亲一起去木匠处拉回了床板、桌子,衣柜和凳子。
没有鞭炮,没有宴请其他几户人家。
他们在大门上贴好门神画像后,一家五口静悄悄地搬进了小小的砖瓦房。
“来,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新家,”艾远捧起手里的鸡汤,“开吃吧!”
两个小的一听,直接将小脸蛋埋到瓷碗中。建造房子的这段时间里,家里的好菜好肉第一时间送给了施工队,他们喝了半个月肉汤,今天终于能吃到香喷喷的鸡肉了。
“小心烫!”艾夫人笑骂道。
艾康龇牙咧嘴地吐了吐舌头,对着勺子吹了又吹,才将碗里鸡腿塞进嘴里。
“好吃!大哥烧的菜比娘做得还好吃!”他吃完了还不忘吹哥哥的彩虹屁。
“嗯,比娘做得好吃。”艾丽终于抬起了小脑袋,瓷碗里俨然只剩黄灿灿的鸡汤。
“是,是,比娘做得好吃!”艾夫人假装生气道,拿着帕子将他俩嘴角沾到的汤油轻轻擦掉。
艾远的眼睛慢慢有些模糊了,几个月前,他还无比肯定自己会病死在流放的路上,现在,却和一家人坐在亮堂堂的房子里,开开心心地喝着肉汤吃着鸡肉......
住进了新房子,艾泉不再担心屋顶漏水引发粮食受潮,大手大脚地买了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本来还有些声响的钱罐内只剩两块小小碎银。
艾泉心里默默苦叹一声,必须摆摊赚钱了!
他从包袱里掏出当初买的绣帕、绢花和胭脂,用树枝做了个简单的货架子,准备明日开始摆摊的小小营生。
谁想,隔天一早,艾家门口多了几捆柴火,井旁堆了一篮子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