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当头》漫天狂沙

17、聊聊

　　江群的心声与语音助手惊人一致：[对不起，我没有听清，请再说一遍。]

　　许忘川知道他听清了，只是一时半会难以消化，便耐心道：“有人在场馆对你们使用了大型的催眠类法术，中途有人破坏会场内的电闸，恢复电力之后，主办方才发现有一大半的人都陷入了昏迷状态。”

　　“我们俩之间有契约，可以互相感应到对方的情况，你遇到危险，我马上就能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我现在也在体育馆里，现实里的体育馆。”

　　江群举手机：[什么契约？]

　　许忘川专注地盯着江群的眼睛，过了一会，眨眨眼：“不告诉你，自己想。”

　　江群：……不公平，他明明什么也感知不到。

　　江群：[你现在待在体育馆，那你下午的课怎么办？]

　　许忘川：“吴先生和淖尔先生你认识吗？他们说你刚才在招聘会和他们签订了劳动合同，为了保障你的劳动者权益，他们俩声称愿意协助我进入这个梦境，带你离开。”

　　啊，直接避开不谈了。

　　“梦境坐标没问题，就是暂时还没弄清这是场馆内谁的梦境。”

　　“现在暂时应该没有什么人能来打扰我们，你可以回忆一下梦境是怎么开始的，一定有跟现实相悖的点。”

　　许忘川边走边说，拉着江群随便找了间空阶梯教室坐着，总算不用一直在走廊吹凉风。

　　阶梯教室内的场景布置十分还原，如果没人告诉江群这是梦境，他百分百猜不出。

　　要找校招会跟现实相悖的点吗……那这可就多了哈。

　　然而等到江群真打开输入界面准备打字时，却不知道哪个才是所谓的“跟现实相悖的点”。

　　在他看来，从踏入校门到接近体育馆门前的路，通通不寻常，处处透着古怪。

　　但总不能告诉许忘川说从昨天开始他的生活就过得就像做梦一样吧。

　　细细想来，倒也能罗列出几点。

　　第一、开校招会这么重要的场合，还是不来就会扣学分的重要活动，不该只敷衍低调地在场馆门口挂一个怪模怪样的横幅了事。怎么说也得插两排锦旗，夹道欢迎一下各位莅临的领导和企业主吧，事实是没有。

　　第二、场馆门口肯定有跟他一样迟到，搞不清状况的同学，却连一个接待或者解释的立牌和海报都没有，这安排本身就非常不合理。

　　第三、进入会场后，里面的人从学生到企业，没有一个正常人，奇装异服怪腔怪调的荒诞值拉满。也就江群这种自认心理素质过硬，对物理现实有坚定认知的，才能坚持到现在。害怕吗？当然害怕！一开始他差点以为自己不小心闯入了友校医科大精神系研究对象的康复大会。

　　但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自乱阵脚。

　　稳住心态，加入他们，并把自己伪装成它们的同类，才能不拖泥带水地安全抽身。

　　虽然这个目标最终被打破了就是。

　　以上三点，江群很想写进论述，但既然许忘川说签订长眠公司的事是事实的话，那么中招和入睡只能是这之间以及之后的事情。

　　见江群举着手机发愣，许忘川弯起眼睛温和地道：“慢慢想没关系，不要太着急。既然会场内这么多人一起进入这个梦境，你只要回忆一下，有没有发生过哪件让全场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的事就行。使用这种催眠术法的催眠者，一般会通过下暗示来拉扯外人入梦。”

　　经过提示，江群终于开码，在手机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串文字。

　　如果要在这期间挑出最突发牵连也最广的事的话，他可以想到的只能是九慧天师在东讲台演讲之后抽奖，以及应声虫搞出来的骚乱。

　　但应声虫属于江群意外携带入会场内的，且孵化时间不确定，肇事者不可能提前预判它制造的混乱，继而使用催眠。

　　招聘会是学校很久之前就定下的，若对方想要在戒备森严的招聘会里搞事情，就只能从招聘会固定、特定且一定会进行的活动入手。

　　这样有问题的就只能是东边大讲台的万法财行一行。

　　看完江群描述的事情经过以及分析，许忘川点着下巴：“你说那只气球只盯着你一人？”

　　江群：[对，它还认定我是金眼，可我不是阴阳眼啊。]

　　许忘川沉吟：“嗯，你的情况的确不属于金眼……他会认定你是金眼，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误会。”

　　“而且对方的目标既然是金眼，那么最开始，他们这次行动，针对的就不太可能是你。”顺着这个思路，许忘川把整个事情抽丝剥茧，试图在其中找到突破点，“九慧天师的银口身份那么有名，你又说他身上有‘大限将至’，那么很有可能他们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得到九慧的紫气之力。”

　　听到这里，江群脑海中如拨云见日，也不揉酸胀的手脚了，噼里啪啦打字：[我想起来了！我在大门口跟一个长得像伏地魔一样的……怪人问过路，他当时的反应就很不对，还问我‘你在跟我说话？’，就好像我不可能跟他说上话似的。]

　　[我懂了，他是不是潜伏在会场外的内应，准备做点什么，结果却被我打断了。]

　　许忘川拍手：“就是这个！你还记得他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吗？什么颜色？能不能看到脚？”

　　忽然被问到服装，江群蹙眉苦思。

　　他平日里就不是个会注意其他人打扮的性格，除非对方的装扮与平日里大相径庭，或者非常的特立独行，他才会在脑袋里留个印象。

　　否则他都有可能把同学穿的白外套记成是黑外套。

　　当然了，许忘川昨天穿的是白外套，这个他还记得。

　　幸好昨天的事没把那件雪白的外套给报废了，许忘川穿这件格外好看，像个瓷娃娃一样，咳。

　　只是又不是人人都是许忘川，江群哪有那个脑容量把每个人每天穿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江群：[好像穿的是件袍子吧？很长的那种，灰扑扑的，不确定长度是多少，但我真没注意那衣服盖不盖脚。]

　　许忘川：“足够了，穿这种长袍的多半是鬼修一类，他们大多有藏匿身形的看家秘法。你对着以为自己正隐身得好好的鬼修说话，估计也给他吓一跳。”

　　[那这是他的梦吗？我们是不是要把他找出来？]

　　少年摆手：“不会，鬼物无梦，若真想让他们做梦，也一定是与它们化为鬼物相关的经历，不会像这样稳定。”

　　两人梳理一阵，江群的肚皮传出咕噜噜的抗议。

　　许忘川愣了愣。

　　江群挠挠脸，输入：[中午去买手机了，没来得及吃饭，有点饿。]

　　“好的，我快点解决，等你醒了带你去吃东西。”许忘川点头，也不嫌脏，就地盘腿坐下，横剑于膝。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江群不敢打扰，只安静地等候在他身边。

　　江群在想，许忘川说的契约是什么。

　　看着他头顶的“魂”字，心想莫非真的有“灵魂伴侣”这种契约？不可能，这一定只是个玩笑。

　　跟灵魂有关的契约……调动曾经看过的各路不靠谱影视小说剧情，江群越想越另辟蹊径。

　　不，不会是主仆契约之类的东西吧？

　　刚才许忘川有说“鬼修”吧，他整天背着开过光的桃木剑，莫非是修仙的？

　　他冷不丁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问题他之前问过许忘川，却没想过有可能自己才是那个有问题的。

　　所以，当许忘川睁眼，江群就把手机递到他面前，问出了特无厘头的一句：[我是人吧？]

　　许忘川目光涣散一瞬，被江群跳跃的思维砸蒙，轻“啊？”一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刚闭眼感应过这个梦境的能量，要同时拉这么多生物的魂体进来，本就不容易，更不用提对这些魂体造成影响。

　　能让他们误以为还在现实就已经很是不易，还不至于庞大到能随意改变他们的记忆力。

　　江群在许忘川呆滞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放下心，还好还好。

　　[那从今往后，我们是不是要去拯救世界？]

　　许忘川彻底被惊到说不出话，江群表情严肃，示意他等等说话，他还有段话要给他听。

　　江群打开话匣子，发挥他的超级联想能力，编辑道：[一般故事不都是这样开场的吗？主角一觉醒来，所处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世界观也跟着回炉重造。然而拥有了超强能力的主角，在透知世界的真相后，变成了超脱于普通人之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冤大头，被迫与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邪恶反派斗智斗勇。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加班打坏人，不然就有可能地球毁灭云云。]

　　许忘川被逗乐，忍俊不禁道：“你想哪儿去了。”

　　他又道：“世界这么大，哪里需要你我拯救。不过，你这个想法很好，我参考一下。”

　　少年站起身，对着木头剑尖轻轻一弹，木质的剑身竟响起金属般的锵吟，脚下的大地便再次天摇地动起来。

　　他说：“一会抱紧我，别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