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当头》漫天狂沙

22、除虫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

　　虽说异招会是被意外打断，但解决会场故障和应对意外的收尾工作花费的时间很长。

　　别以为大家只是做了个梦，但这个梦持续的时间并不短，如果没有许忘川在，异招会的人想让所有人都无恙醒来，要花费的时间只怕会更长。

　　现在的时间接近五点，换成家里有老人的，肯定已经在准备晚餐。

　　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个三明治的江群，肚子早就闹了大半天的空城计。要不是许忘川正好随身带着两颗糖，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江群说不准都要低血糖晕倒了。

　　不过他记得许忘川不是特别爱吃糖，应该不是刻意带着的，估计是哪个单位随手发的吧。

　　招聘会有几个贴心单位给排队的同学送过小礼物，像是钥匙串、饭卡包之类的小玩意，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发剩下来的小礼物，公司嫌带回去麻烦的话，看到人就会塞。

　　到家后，许忘川下楼去商超买了五花肉，又买了几样简单易处理的食物。

　　看到许忘川拎着食材进门，随意地换上居家拖鞋，从厨房柜子里面熟门熟路地抽出围裙，动作流畅地系好，江群不由微微张嘴。

　　这让他恍惚有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许忘川这小子才来他这一天吧，不是住了一年？

　　怎么这么熟练。

　　他以前在家不是从没做过饭吗？

　　而且他以为许忘川下楼只是去买点熟食，或者随便买点炒饭凉皮什么的，哪里想到他居然是要下厨！

　　受宠若惊的江群赶紧起身想去帮忙，许忘川却稍显强势地将他推出去：“你去外面坐着就好，桌上有盒章鱼小丸子，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看了看桌上的小吃，江群咽口口水，但不管怎么说才第二天，就让刚搬来的房友弟弟做饭不太好，何况他手还伤着呢。

　　就还想再挣扎一下。

　　许忘川随意舞了舞胳膊：“你瞧，我恢复起来很快，你就安心坐着等吃就行。”

　　不能说话太难受啦！江群无力反驳，只好乖乖坐下，戳丸子吃。

　　等待期间，江群把保存在云端上的旧手机资料恢复过来，顺便跟亲朋发消息告知新号码的事。

　　除了同班同学。

　　开玩笑，他刚在辅导员那里装失踪，这会要是冒出来给同学发这些，绝对又要被夺命连环CALL。

　　但关系好的朋友私信还是可以回一下的。

　　【私信】
　　此路平坦：群哥，你怎么还没来啊，领导讲话完毕啦！
　　此路平坦：快来快来，D社要收两百个实习，晚了就没机会啦！
　　此路平坦：群哥？
　　此路平坦：人呢？
　　……
　　此路平坦：招聘会都结束了！
　　此路平坦：我看陈灵姐想杀你的心都有了，她刚把我臭骂了一顿，呜呜呜。
　　江群：我去过招聘会了，但也可以理解成我没来。

　　廖途安秒回：？
　　江群：……说来话长。

　　对面一个V信电话打过来。
　　江群掐掉，又打过来，再掐掉。

　　此路平坦：？？？
　　江群：不方便说话。
　　此路平坦：你不会被骗到缅北去了吧？！要是被绑架你就回个1，我现在马上报警。
　　江群：有点事，真不方便说话，发消息可以。

　　此路平坦：好吧。不过也不是我要找你，是社长他们急着找你，确切地说他们要找你那位。
　　江群：什么我那位？
　　此路平坦：哦哦，还没公开是吧，没关系，我理解的哈哈哈哈！你方便的时候给他们回个电话吧，我看社长的样子好像真的挺着急的，还在办公室开了个小会。

　　江群心想：……行吧，反正老廖不是喜欢大嘴巴到处说的人，误会就误会吧。
　　回复道：好的，我晚些去找社长。

　　“跟谁聊天呢？”许忘川把煮好的饭菜端上桌，瞄了眼江群的手机界面。

　　江群大大方方把屏幕转给他看，许忘川看完之后心情似乎肉眼可见地变好，把红烧肉推到他面前，一双星目弯如明月：“尝尝。”

　　顶着少年如秋水般柔情的眼神，江群收回手机，立马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色泽红润晶莹的红烧肉。

　　这肉煮的也太漂亮了吧，闻着也好香！

　　江群眼冒精光，咽下嘴里的马上又夹一块，简直好吃到冒泡！

　　许忘川什么时候点亮的厨艺技能？他要对这顿饭疯狂爆灯！

　　许忘川捧着脸坐在对面，笑吟吟的，美得像朵花，非常下饭。

　　不过，他怎么不吃？

　　是自己吃相太难看了吗？

　　停下筷子，江群坐直身体，有点儿不好意思，找补一般往许忘川碗里夹菜，眼神示意：你也吃呀？

　　“嗯嗯，我在吃。”少年凑过头来，红唇微启。

　　江群的筷子还没抵达对面的碗，就被半路截胡。

　　叼走江群筷子上的肉，少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对对面狡黠又无辜地眨眨眼。

　　江群：刚、才、发、生、了、什、么！

　　快速收回手，江群差点把自己的碗给带飞出去。

　　之后江群就把自己当成鸵鸟，埋头苦吃，完全不敢看对面，但他的耳朵滚烫。

　　望着对面人用碗挡脸的害羞模样，许忘川脸上的笑意加深。

　　吃完饭，江群死活要揽过洗碗的活计。许忘川做饭，自己白嫖一顿这么好吃的，还让人洗碗，像话吗！

　　洗碗期间，许忘川也没在外面闲着，而是拿着那本《本草录》过来，继续报药名除虫。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厨房间里，许忘川松散地往操作台边上一倚，几乎挡住出厨房的路，江群就像被他圈禁在这片小天地里，连手上动作都拘谨许多。

　　许忘川接连报着：“白术、黄芪、决明子……”

　　应声虫一个个给他顶回去：“宣你~耐你~绝绝子~”它似乎是认为之前的怀柔政策对许忘川非常有效果，因而继续沿用这个套路。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忘川报药名的声音完全不为所动：“石斛、莲子、回心草……”

　　“木脑袋~杀千刀~不死心~”听起来应声虫的小脾气也开始上来了。

　　要不是应声虫没有实体，江群几乎幻视他们像再寻常不过的一家三口，爸爸洗碗，妈妈讲笑话，孩子在边上跟家长拌嘴。

　　到洗碗的尾声，应声虫看甜言蜜语失去了效果，也厌倦了想词汇，便开始恶言相向：“好歹毒的人类。”

　　许忘川忽然停下。

　　应声虫也跟着沉默。

　　许忘川纤长的手指在上一个已经报过的草药名上轻点两下，吐字清晰地报到：“迷迭香。”

　　厨房里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江群惊诧抬头，关掉水龙头。

　　许忘川再次重复：“迷迭香。”

　　江群雀跃开口：“好了！”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一阵作呕感乍然从喉咙深处直冲而上，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江群，就这么对着水池吐了出来。

　　见势不对，把书一扔，许忘川连忙扶住江群腰身。

　　这阵恶心感来得异常迅猛，江群身体都给吐软了。

　　本以为水池里的景象会惨不忍睹，白瞎了这顿无比值得回味的饭菜，还有两只没来得及拿出去的碗要重洗。

　　抹去眼角分泌出的生理性的泪水，江群的视线恢复，重新对焦。

　　“这是什么？”江群惊恐。

　　许忘川托着他，让江群不至于滑到地上，越过他的肩膀往水池里看去——

　　水池其中一只洗干净的汤碗里，盘着条胖墩墩的小肉虫。虫子有两个连在一起的头，每只头都镶着两只比例极其不协调的水汪汪大眼睛，身上半截黑半截白，像是游着两尾纠缠在一起的阴阳鱼。

　　对着上方两个人的目光，小虫其中一个头不甘示弱地瞪回来，张开嘴，龇出两颗还没芝麻大的虎牙，另一个头则晃晃脑袋，一副晕晕乎乎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稍微平复些情绪，江群缓过劲来，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小东西，问：“这是应声虫的本体吗？”

　　他喉咙里是怎么藏得下这么大一条肥虫的？

　　被筷子硌到，小虫肉嘟嘟的身躯在碗里扭了一下，没能躲开，愤怒地“嘤嘤”叫，两个头都朝着筷子尖咬上去。

　　江群惊奇不已。

　　老实说，碗里这只越看越不像虫，倒像一颗形状饱满但长成连体的变色豌豆。

　　不说话的话，还蛮可爱的。

　　许忘川观察片刻，最终只能道：“不清楚，但在我印象中应声虫应该是没有本体的。通常来说，听到对应的克星药材名称之后，应声虫就会在宿主体内消亡，什么都不会留下。”

　　江群“啊”了一声，“那这是什么？”

　　许忘川从边上拿了只空玻璃罐子，把豌豆虫从碗里倒进去，盖紧盖子，“先关起来吧，明天你不是要去新公司上班么？问问他们，说不定有人知道。”

　　小虫在罐子里爬来爬去，攀到玻璃罐壁上，还没爬多高，就滑出去，摔个肚皮朝天，气得拿头撞玻璃。

　　江群：“也行。”

　　许忘川忽又道：“你明天几点上班，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没课。”

　　江群以为他是要跟自己一起去问应声虫的事，就答应了。就淖尔在招聘会的表现来看，他肯定巴不得许忘川经常去。

　　终于拿回说话主动权，把剩下的的碗重洗一遍后，江群坐到沙发上，开始回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