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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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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么一闹,适才营造出的氛围感统统被扫了个干净,社长的解说一时也难以回到先前的状态。
情侣中的女同学挽着男朋友小声撒娇:“我也有点饿……”
社长便接着她的话头道:“好吧,现在也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就到刚才那个小房间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她说的是二组发现的大水池旁边的隔间,江群觉得那里本来应该是厕所。只是因为现在是冬天,温度低,加上很久没有人使用,就算那些裸露的下水口没盖遮蔽物,离得远了也闻不到熏人的气味。
厕所就厕所吧,起码小空间所能提供的安全感是其他任何地方都无可替代的。
进了隔间,几人铺开一次性餐垫,开始往外掏自己准备的食品。
江群则第一时间找了块大小合适的木板,给下水口扣紧实了。
手机电筒把房间照得雪亮一片。江群坐下来,喝了口矿泉水,打算吃几块饼干垫个肚子就行。
然后他就被廖途安和许忘川震惊到。
这俩带的东西是一个比一个离谱,许忘川包里全是各色膨化食品,还有好几听快乐水,都够全组人分的。江群之前还以为他只是吃的东西带的比较多,然而等到许忘川把背包倒空,他才意识到,这小子这么大个包里是全只带了吃的东西啊!
难怪刚才连灯都不见他打!是怕早早耗完电量没有充电宝续航吧?
廖途安更是直接拿出自热小火锅、电磁炉和睡袋,仿佛在这儿住个三天三夜也保管饿不死。
社长也给看乐呵了:“干嘛呀你们?带这么些东西,又不在这过夜。”
“嘿嘿,您这就不懂啦,不管过不过夜,感觉得到位。”廖途安铺开睡袋,就要脱鞋躺上去。
江群忙阻止道:“鞋就别脱了吧!”
廖途安看看社长,挠挠脸,不好意思道:“哦,对。”
自热火锅热东西很快,清冷的空气中不一会就逸散开诱人的气味,引得人食指大动。
冬天能吃口热的,比什么都让人振奋。
只可惜大家光想到要带吃的,一次性餐具反而没带够,只有四套,江群就把餐具让给了许忘川,反正中午的火锅他吃的挺饱,这会还不怎么饿。
哪成想许忘川拿到餐具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夹到的第一筷东西喂到江群嘴边,还配了个十分有灵性的“啊”。
被他这惊人之举吓到,江群飞快把手边的灯光关掉,企图通过降低暗度来掩盖他有丝不自然的表情。
余光瞥到其他人似乎也并没有很在意这边,江群开始懊恼自己干什么反应这么大,关系好的朋友间喂东西吃不也挺正常的吗?
再看许忘川,似乎也完全没把这有些过分亲密的举动放在心上,那么把他伸过来的筷子晾着的自己反倒显得很奇怪了。
囫囵吞枣地吃掉筷子上的东西,江群连吃下去的是什么都没尝出来。
见江群吃下自己喂的东西,许忘川眼神一亮,像是受到鼓舞般,接连投喂起来。
吃到最后,被追着喂到一个头两个大的江群好说歹说,才让他停下手中动作。
许忘川甚至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给对面小情侣看得一愣一愣的。
廖途安豁然开悟,这哪里是恐同,这分明是心有所属,宣誓领地!群哥知道学弟这小心思吗?这都这么明显了,不会有人还迟钝到什么都没发现吧?
应该不至于,群哥可是帮他们社团许多人指点过爱情迷津的心灵导师。道理套路那是信手拈来,什么海王油田大渣男,统统有办法对付,足以让人尊称一声“哥”。
这闪躲的表现一定是在欲擒故纵!群哥真是太会了,学到了学到了!
发现廖途安对着江群疑似“爱慕”实为“崇拜”的眼神,许忘川不虞地倾身挡住对方视线,体贴地替江群擦嘴角。
受宠若惊的江群:什么情况!
“我自己来就好,我自己来就好!”
其他人正要打趣他们,社长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接通后,是二组组长有些激动的嗓音:“快来,我们在楼上有发现!这里说不定真的闹鬼!”
二组的人不断催促他们上楼,说有好东西给他们看。
几人将信将疑,觉着不会是二组的人在上面玩腻了,无聊之下想出馊主意来吓他们吧?但还是怀着期待和忐忑麻溜地收拾完满地狼藉,朝楼道出发。
作为摄影,江群最后一个走出房间。
当光线一个接一个离开,把黑暗与寂静重新留给身后的隔间,背对着这片漆黑,江群恍惚听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有规律的敲击声。
“笃”
“笃”
“笃”
……
这是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似有若无的,像是从脚底蔓延上来的奇怪的迟滞声音。
这声音忽远忽近,忽强忽弱,一声接着一声,宛如生物脉搏的律动。
人多的时候,这点声音完全是不起眼的背景音,然而一旦周围沉寂下来,这空灵的声响便在心中被无限放大,带着不容忽视而又难以言喻的怪异预感撞进思绪。
连带着听者的心跳也跟着紊乱起来。
脑袋里克制不住地疯狂滚过在吃饭时讲的那些鬼故事,倒立用头颠着走的鬼,瘸腿的鬼,杵着拐杖的鬼……
指尖的温度似乎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净,江群梗着脖子攥紧相机,假装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住回头的冲动。
不存在不存在,没有鬼没有鬼。
一切不能眼见为实的皆为虚妄。
江群狠狠瞪一眼廖途安搁那摩拳擦掌的雀跃背影。都怪这王八蛋瘪犊子,讲点鬼故事把自己吓个半死也就算了,还把其他人也带沟里。
许忘川就在门口等着他呢,江群一出门他就把人揽到自己旁边,神情难得带上几分严肃:“你也注意到了?”
江群绷着身体回了句:“什么?”
“有东西跟上来了。”许忘川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
怎么连许忘川也这样!
深呼吸后,江群拍拍许忘川的肩膀:“别疑神疑鬼,这里荒废这么久,水管有问题很正常。害怕的话就走中间吧,我殿后没关系的。”
哈,一天之内想吓他两次,没门。
况且两个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那就证明不需要担心,是物理现象,是真实存在的某个东西在发出响动。
当人遇到未知且无法理解的事物时,总是会下意识将它们联系到神秘学,直到揭开真相才发现之前都是自个这头在装神弄鬼。
许忘川歪头,想要解释,江群却已经在推着他让他赶紧跟上其他人。
那道气息到目前为止的确只出现了一次,或许只是刚巧路过,好奇他们在干什么吧。
回到人群和手电筒组成的明亮光线中,那种被人盯得头皮发麻的怪异感觉被迅速冲淡,江群很快把跟许忘川的对话抛到脑后,只当他开了个玩笑。
除了从一楼到二楼有个很浮夸的扇形阶梯外,自二楼通往楼上的楼梯就都是作为紧急疏散用途,分布在四个方位。同时酒店为了美观,疏散楼梯间的宽度本就比寻常楼梯要狭窄些。
此外,由于没有安装扶手,站在楼梯边缘处时,难免会产生摇摇欲坠的错觉。
江群缀在队伍后头,提醒队友们:“小心脚下,尽量靠墙走。”
注意到江群略带虚浮的脚步,许忘川故意放慢步调,跟江群并排。
江群担心他踩空,只好把人往身边拽:“走快点,别掉队。”
但他也没有拂掉许忘川的好意,两个人一起比他一个人呆在后头不知道要安心多少倍。
曲折的楼道里回荡着众人纷乱的踏步声,若是此时有异响混入其中,想必也不易被人察觉。
二组的队伍效率那是相当高,当他们组还在楼下吃喝聊天的时候,二组的人就已经把上面几层都摸了个遍。
这个上面几层,最高仅限上到八楼,再往上社长不允许大家上去。楼层高了,探索起来难度增加是一回事,还有烂尾楼越到上面,建设得越潦草,很多地方地面情况不明,容易失足又是另一回事。
有意外发现的是三楼。
他们一群人抵达三楼的时候,二组的两个组员就候在楼梯口。
其中一人得意洋洋地跟他们分享着发现:“二到六楼的格局都差不多,没什么新鲜的。唯独这层中央的位置有块透明玻璃栈道,你们肯定想不到在那上面有什么!”
另一个人接着道:“对对!从二楼往上望的时候把我们都吓坏了,就跟有人站在上面看我们一样。现在想想还冒鸡皮疙瘩!”
“哈哈哈,就你吓到了好不好,电灯照过去都不会动的,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假人。”
“什么啊,我当时真的看到是有两道人影……再说了,假人在这种废墟出现也很渗人的好不。”
“都说是你眼花了,小岳跟你一起发现的吧,人怎么没帮你说话?还两道人影,就你嘴硬。”
被这么说后,眼花组员撇撇嘴,不再多话。
跟着二组引路的两人,拐过不算长的通道,面前的场地便开阔起来。
江群用镜头将整片区域匀速地扫了个遍。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三楼中央区域视野毫无遮蔽,粗略目测,是能容纳四十张圆桌的超大宴会厅。
宴会厅的四个方向都预留了落地玻璃的空间,寒风可以在这个空间肆意横行,因此整个区域便格外的冷。
而在这间宴会厅的中央,则诡异地摆着一张像是用来做法的木台,木台上满满堆放着看不清的杂物。
最醒目的则要数木台边立着的假人,通身煞白,纸扎而成,没有五官,余光瞥过的确容易误会成其他东西,令人心悸不已。
木台的正前方放着个火盆,里面似乎烧过东西,从地上被风刮走的残骸判断,可能是黄符纸一类的东西。
二组组长在这里也贴心地安排了一个组员等他们来,估计是怕大家迷路吧。
带路的两人正准备踏上玻璃,社长反应极快,一边一爪将人捞回来,急得声音都尖锐不少:“诶诶诶!干嘛呢!不是说过危险的地方不能去吗?”
社长这么一吼,站在玻璃旁等他们来的女组员默默挪开脚步,远离“危险”。
被扯回来的二组组员还在兴头上:“没事儿,那桌上没什么锐器,蜡烛都烧干了,碗里还有糯米,关键是火盆还有热度,说明不久前肯定有人在这里祭祀什……”
社长打断他:“我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是玻璃!”
组员醒悟:“不是,社长,这是可以走人的那种!山上的玻璃栈道玩过吧,承重力完全OK的,不用担心。”
另一人也小声帮腔:“刚才我们组全都上去玩过了,不也没事……”
“那能是一回事吗?”社长瞪眼,麻花辫都要给气炸开,训斥道:“这楼都废弃多久了,没人维护,你当这玻璃还跟新装的一样结实?你们组长人呢!”
知道社长这是要找组长的麻烦,两个组员低着头互觑,支支吾吾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大家这才注意到,来到三楼这么久了,迎接并带路的始终只有他们,二组其余人却久不见踪影。
社长隐约察觉到不对,厉声道:“我不是说过不许玩招魂游戏的吗!余思左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