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春伤》沈还相

7、去了

　　一早，梁谦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只留下了一张纸条和一顿他自己觉得有些简陋的早餐。
　　不过林善向认为比起以前在实验室里只能灌营养液的日子好多了，最起码有滋有味了。
　　劣质的营养液特别难喝而且还泛着荧光绿，像……呃……菠菜汁混着机油。
　　慢条斯理地享受完今日份的早餐，就要开始干活了。
　　窗外雨早在半夜就歇了声响，但天依旧被灰尘蒙蔽，这是工业的糟糕产物。
　　城里，黑烂臭的河流卑鄙地在地上扭动着钻过锈迹斑斑的铁皮桥，时不时地露出隐匿在其中的黄沉沉的“牙齿”——那是被污水里的化学成分腐蚀的花岗岩。
　　新科技制造的人类一大早就开始工作了。
　　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喧闹的声音在街上流淌，拍打着一个个格子铺面。
　　林善向拉开窗户，向下张望着，下面是条小巷。
　　雨泡发了堆在小巷里的垃圾，下面还有两两三三的流浪汉窝在角落取暖。
　　他踩着老旧的空调风机借了防盗窗栏杆顺利到了地上。
　　双脚轻巧地落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五里亭墓园是他今天的目的地。
　　春天的风还是有些冷的，雨水静静躺在地上，任人踩踏。
　　水花，水花，水花。
　　刺啦，刺啦，刺啦。
　　那是什么声音在慢慢浮现？
　　化名为林善向的0073慢慢走向55号墓碑。
　　啪嗒，啪嗒，啪嗒。
　　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与地面相撞发出声响，这是作为林善向的0073下意识地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来的，大小刚刚好。
　　他抬头看向55号墓照片上的人。
　　那人和0058长得很像很像，但不是一模一样。照片上的人冷清疏离的气质和0058相差太远，0058是个温暖又开朗的小太阳，这是0058他自己说的。
　　林善向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有藏不住的难过。
　　墓碑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前面摆的雏菊花早就枯成一堆干草，贡品已经长了霉菌，黑色黄色一片一片。
　　很明显，很久没有人来看过这位禾珏先生了。
　　他仔细查看墓碑上的讯息。
　　立碑人是他的弟弟禾珥，这大概是0058的真名吧。
　　0058原来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啊，可惜的是墓碑上写着这个哥哥在十八岁就去世了。
　　刺啦声再一次在耳边炸响，林善向看见了短路的超大电源，爆炸形成的蘑菇云在脑海里翻腾。
　　断壁残垣，苟延残喘和最后的死不瞑目。
　　小太阳最后在余火中变成了一捧飞灰，带着满腔的遗憾飘散天地之间。
　　他用带出来的抹布擦净了墓碑。但是由于他身无分文，对贡品和花束就爱莫能助了。
　　末了，他坐在碑边闭眼小憩。
　　不一会儿，脚步声又起。林善向猛的睁开眼，满眼戒备。
　　但是他没想到来人居然认识林善向。
　　“林善向，你终于回来了。”
　　来人和梁谦的模样有些相像，但是气质截然不同。他看起来儒雅随和。
　　他说他叫梁和，是梁谦的亲哥哥。
　　他还说他知道发生过的几乎一切的事情，颇有种想喋喋不休的意味。
　　不过他看了看周围，还是止住了话头。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打招呼最后的结束语称呼他是“0073”。
　　不是林善向，是0073。
　　他心中的警惕一瞬间拔高，五指成爪攥住梁和的手臂反剪，压住。
　　梁和吃痛惨叫倒了下去。
　　“松开松开松开！林善向！我是和五！”
　　他听见这个熟悉名字有些恍惚，慢慢地松开了用力擒拿的手。
　　梁和说，他是和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