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没用》乌衣玖

3、chapter 3

　　最后还是眯了一小会儿，鼻尖都是血腥味儿，在破晓之际就睁开了眼睛。

　　王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打算给陆秋衡搭肩衣服，就和睁开眼睛的陆秋衡四目相对。
　　他愣了下，还是硬着头皮把校服外套扔到他身上。
　　“韩哥说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陆秋衡实话实说，他把那几件外套搭在肩膀上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邱铭铭已经醒了，两个姑娘看起来状态也挺好，他出了口气，又靠回窗台。
　　他朝窗外看去，瞪大了眼睛。

　　之前都是晚上，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现在有了阳光，他清楚地看见了操场及更远的地方的景象。
　　路上，塑胶跑道，篮球场，皆是一片猩红，尸体像是菜市场的死鱼一样堆叠散落，零星有长短不定的触手，有些还在跳动扭曲。

　　陆秋衡想到屋里还有姑娘，无声的拉上了窗帘。但是转念一想，又把窗帘拉开了。
　　王鹏听到动静也朝这边看过来，只一眼，他就骂了一句，又把窗帘拉上了。

　　“陆哥，鹏子，怎么了？”赵青问。
　　“没什么，一点尸体。”陆秋衡伸手拉开窗帘，“有什么怕的，昨晚不是也和两具尸体共处一室了？还睡了觉。”

　　楚婉闻言也凑过来，接着就按着窗台不断干呕起来。其实是昨天吃的东西已经消化完了，即使想吐也没东西吐。

　　陆秋衡用手背帮他顺了顺气，道：“我们打算今天出去看看，你们两个行吗？”
　　楚婉脸色苍白点头。

　　“你留下。”韩宥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这边的情况，接过了陆秋衡的话。
　　他又转头去看楚婉“你，苏冥之，邱铭铭和陈景明留下。”
　　他说完就闭了嘴，只留下被点名的人面面相觑。

　　陆秋衡适时补充道：“苏冥之的状态不好需要休息，邱铭铭刚醒，很多事儿都不知道。班长，老陈，这里就多麻烦你们两个了。”

　　除了苏冥之嘟囔了几句，其他人都没有疑议。韩宥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了点压缩饼干，给即将要出门的四个人一人塞了两大块，剩下的都留在了教室。
　　整理了一下，几个人拎着家伙事，扛着包裹好的尸体出了门，又指挥屋里的人重新关上门，这才往出走。

　　如果说之前看的操场是海鲜市场，现在看的走廊绝对就是绞肉机，走廊的墙壁上，瓷砖上，玻璃上，都是一片通红。流动着的，形成碎屑的，大段残破的肢干的，绝大多数都看不出具体出自人体的哪一部分。

　　陆秋衡和韩宥抬着郑丽丽的尸体，韩宥用窗帘把她包裹的十分完好，即使是用手拿尸体，他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
　　他低着头，小心的选择落脚点，避开那些肢体躯干，努力维持重心稳定。

　　陆秋衡抬头看，韩宥依旧是一张冷脸，他没有看脚下的路，而是抬着头往窗外看。
　　但是他的脚，每一步都踩在了尸体间的空当。
　　准确无疑。

　　几个人在陆秋衡的指挥下下了三楼，出了教学楼。

　　“韩哥，咱们把……放哪？”赵青在后面问道。

　　韩宥停步，在学校的花坛边放下郑丽丽的尸体，把刚刚从班级里顺来的铲子和铁锹也扔到地上，他转头看向赵青和王鹏，“这附近哪里都行，挖个坑埋了吧。”

　　他顿了一下，嘱咐道：“白天那种怪物不会出来，保证自己在阳光下。不要出校，也不要让学校外边的人进来。我去找些能吃的东西，马上就回来。”

　　陆秋衡抬头看他，“那我呢？”
　　“你跟我去。”

　　——

　　陆秋衡跟在韩宥身后，他背着书包走路却依然像起飞，陆秋衡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韩宥回头看了他一眼，放慢了步子，他说：“抱歉，但是时间有点紧张。”

　　陆秋衡一梗，狠狠地有种自己在拖后腿的感觉，岔开话题道：“是要去食堂吗？”
　　“先去超市。”韩宥解释道：“食堂一会儿去也行，食材原料也是有用的。”
　　“哦。”

　　两个人不再说话，朝着超市的方向前进。
　　四中的超市坐北朝南，门店都是透明玻璃。正是太阳光强烈的时候，整个屋子都被照得亮堂堂，两个人很轻松的就找到了很多有需要的东西，陆秋衡还把超市的收银台洗劫一空，揣了一大把硬币。

　　他找到韩宥，后者抬手看表，道：“比我自己一个人来少了二十分钟，两个人果然效率高。”
　　陆秋衡正在啃压缩饼干，闻言随意道：“难道不是不用排队结账了吗。”
　　韩宥一愣，笑了起来。他对陆秋衡说：“既然时间够用，那就去食堂吧。”

　　食堂和超市连着，为的是泡面方便。两个人不敢去仓库，到后厨看了一圈，搜罗到了一些食材原料，以及一个没有完全分化成怪物的厨师。

　　“小心。”韩宥的声音和动作是一起发生的。陆秋衡刚听到声音，下一秒韩宥的匕首就伸到自己耳边，隔断了一只触手。
　　韩宥皱着眉毛把陆秋衡拉到一边，他面对厨师手起刀落，再一次正中红心。

　　虽然已经见过，但是陆秋衡刚吃下去的压缩饼干还是在胃里不可抑制的翻涌了几下。
　　“没受伤吧。”韩宥前前后后打量了陆秋衡一遍，确定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他说：“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两个人再一次回到了刚刚和王鹏赵青分手的位置，但是看见的只有翻新又重新填充的坟头。
　　陆秋衡心念一动，抬头，在校门的方向看见了蓝红闪烁的车灯，而那门前的两个人，不是王鹏和赵青又会是谁呢？
　　他当即伸手拽了下韩宥的袖子。

　　“糟了。”韩宥一把拉过陆秋衡，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你先回去。”
　　陆秋衡刚想拒绝，就听韩宥改了口风，他说：“会爬树吗？”
　　“会。”
　　“那就跟我来。”

　　韩宥匆匆指了一颗校门边的树，叫陆秋衡爬上去，自己则跑去校门口和余下两人会合。
　　陆秋衡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也怕拖后腿，拎着大包小包两三下就坐到了树冠上。

　　校门朝南，陆秋衡被阳光晃得眼睛疼，他刚伸手挡住太阳，就看见赵青上前打算和校门外面的警察说些什么，韩宥离他有些距离，便朝他喊，叫他后退。

　　下一瞬，什么东西猛地贯穿了赵青的脖子。
　　其中一位警察的左臂已经彻底变成状似节肢动物的前足，墨绿色，带着锯齿状的，没有规则摆动的。

　　韩宥箭步上前抓着王鹏的衣服把他推到身后，抽出匕首以一种及其扭曲的身形上前，削掉了怪物一半的前足。
　　“掏枪，打他的心脏或者头！”他冲着外面另一个警察吼。

　　庆幸的是刚刚赵青没有打开校门，被削短了的肢节不能再向里面前进了，只是泄愤似的狠狠地拍打着校门的推拉门。

　　瞄准，开枪。
　　“砰——”

　　仍然保留着人形的怪物挣扎了几下，没了生机。
　　就是这几下，那插在赵青的脖子的前足晃动了几下。
　　赵青的脑袋从他的肩膀上方滚动下来。

　　落在王鹏脚边。

　　陆秋衡手指扣进了树干里，胃里翻腾，心脏跳的厉害。
　　他对上韩宥的眼睛，强迫自己回神，跳下树。

　　陆秋衡浑浑噩噩的从韩宥手里接过王鹏，后者几乎全部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他才回过神来，伸手拍了两下王鹏的肩膀，努力朝韩宥的方向看过去。

　　另外一个警察也被吓得不轻，握着枪的手抖得厉害，他战战兢兢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又抬头看韩宥，仿佛韩宥比这两具尸体更可怕一样。

　　韩宥没安慰他，直言道：“警官，我们这里还有幸存者，请问上级的意思是？”

　　“额、几、几个人？”警察抖了一下，闻言伸手去拿腰边的通信机。
　　“至少七个。”韩宥答道。

　　警察受过专业训练，虽然害怕，但是也接受了事实，不一会儿，他出声：“上边的意思是……各位现在这里呆些日子，三天内，等军队和政府整顿完，一定回来接你们。”

　　陆秋衡狐疑，他这个位置只能看见韩宥的侧脸，他的嘴角牵起了一个嘲弄的弧度，又伸手指了指门外的尸体，“我想要这个。我们需要和外界联系。”
　　他指的是死去警察的通信机。

　　“可以，但是……”警察面露难色。
　　“谢谢，要的就是您的这句话。”韩宥蹲下身子，顺着推拉门的间隙，伸出他的匕首，一挑一勾，就把系在他腰间的通信机拿到手里。

　　他站起身，摆弄了一下，点头：“麻烦您了。”
　　警察看着他，好一会才道：“感谢您的配合。”
　　他站着看了他死去的队友一会，从他身上取了样本，装进了袋子里，再一次开动警车，前往下一个地方。

　　韩宥握着通信机，扭头看向陆秋衡，朝两人的方向走了几步，抬脚踢开了赵青的头颅。
　　“快回去。”他伸手架起王鹏的另一只胳膊，道。
　　陆秋衡明白他的意思，北方深秋昼短夜长，已经快到夕阳的时候了。

　　两个人很快完成了交接仪式。
　　韩宥负责背起几乎已经丧失行动力的王鹏，陆秋衡则负责带走所有两人之前采集的物资，几乎是飞一般趟过尸体，回到了班级门口。

　　陆秋衡敲门，道：“我们回……”

　　门被唰的一下子打开，楚婉红着眼睛看着门外，带着哭腔说：
　　“冥之和陈景明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