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与君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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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笑着看东极走进来，笑道：“东极啊，当初你因为自己是先天神，认为自己无法感受众生疾苦，死活要去人间历练，此番归来，感受如何？”
即便贵为天帝，也不知道东极的具体遭遇。
东极青玄天尊迟疑片刻，模棱两可道：“感触颇深，以后会继续为三界尽心尽力。”
天帝欣慰笑道：“不愧是寻声救苦天尊。”
东极道：“天帝谬赞，不知天帝传召我来何事？”
天帝咳了一声，开始进入正题：“你可知九泉的罗修狱帝？”
东极想起方才两个小神侍的话，答道：“略有耳闻。”
天帝点点头，捋捋胡子继续说：“他是在你历练期间诞生的，你知道得少也正常。你在人间历练时，九泉发生动乱，导致人间受害。他身为九泉之主，虽不是始作俑者，但理应担起责任。前几日我命他去南海受九百九十九道天雷之刑，本以为他会抗拒或者跟我讨价还价……”
天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东极抬头看他，他略尴尬继续道：“咳，没想到他真去了。”
东极无波无澜道：“三界敬畏天帝，谁敢不听您的命令。”
天帝松了口气：“确实……”
东极继续道：“言出法随，所以天帝更应该谨言慎行，量刑过重，恐引人无端惧怕。”
天帝撇嘴：“我喊你来，正是为了此事。天地间岂有什么是不可弥补的？”
东极：“很多。”
天帝咬牙：“你去九泉走一趟。”
东极本想直接拒绝，临了觉得自己好歹去了趟人间，该有些不一样，于是问道：“何事？”
天帝：“昨日罗修狱帝派人来，说想借招魄令一用。我见他态度良好，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便应允了。早有听闻无界树有神威，一直没有机会一见，届时你借些无界树的种子带回九重天，我自有人专门栽培。”
东极：“那招魄令是南极圣灵天尊的宝物，应当问问他的意见。”
天帝：“他方才来过，已经答应借他宝物一用。”
南极答应了？可他的招魄令正在替我招魂引魄啊……
东极疑惑，但不打算将丢失精魄的事告诉天帝，只道：“三界的寻救声此起彼伏，我已耽误多日，是时候前往洞察。至于安抚九泉一事，既是南极圣灵天尊的宝物，便请南极圣灵天尊亲自去吧。”
天帝胡子一翘：“怎么你去一趟凡间，回来心性更轴，更不听劝！九泉的哭声也很大，我每晚都听得一清二楚，难道你就不能管啦？此事意义重大，让你去就去，不许有那么多借口！”
东极无奈叹气，见天帝没别的事情吩咐，行礼后就要离开。
“别忘了带种子回来！”
天帝气得牙痒痒。
“整天只知道寻声救苦，不顾自己，比我还轴的家伙……哎，傻孩子，净辜负我的好意……”
从天帝那里出来，东极就往自己宫殿的方向走。
距离遥远，他越发疑惑九头狮去哪儿了。想了想，他调头去往南极圣灵天尊的宫殿。
彼时南极圣灵天尊正悠哉坐着，见到他，笑得跟朵花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你来啦，天帝找你何事？”
东极简单复述了一遍，随后后知后觉问：“你不是知道吗？”
南极耸耸肩，笑道：“那你去吗？”
东极摇头：“历练这段时间，好多事情还没做，我要去人间走一遭……所以我向天帝推荐你去九泉。”
“你……”南极一口差点呛到，“推荐我干什么？我又没去过九泉，人生地不熟的，我怕生呢。”
东极瞥他一眼：“说好宝物给我用，转头借给别人去。借去也就罢了，还让我亲自送去，这理说得过去？”
南极摸摸鼻子，道：“谁让天帝他老人家看上你，非让你替他去安抚九泉、施以天恩呢。你别怪我，我可说不上话。再者，只要你不想去，谁有本事能逼你去？”
东极接过小神侍递来的酒，淡然道：“我的精魄尚未召回，始终是个风险。既然它不肯自己回来，我便亲自去寻回，也好我日夜忧心。”
南极喝了一杯，道：“也是。以你的性子，有想法便要付诸行动。路途遥远，注意安全，别被坏人欺负了。”
小神侍给南极斟酒，忍不住嘲笑自家主子：“天尊，东极青玄天尊可是大仁慈者，九头狮护其左右，四处寻声救苦。这般厉害的人谁能欺负他？”
南极笑道：“他的九头狮确实厉害，又能打架，还能日行千里，还不带喘气的那种。”
他们的对话让东极想起此行来的目的：“你看到我的九头狮了吗？我这几天都在找它，不知道它跑哪里玩去了。”
南极：“它啊，不知道去哪里玩，受一身伤回来，我好不容易帮它养好，结果它又跑掉，好像是去了……九泉。”
东极皱眉：“九泉？”
东极用异样眼神看着他。
南极：“怎么这么看着我？……听说罗修狱帝正整治九泉，危乱之期，一时半会儿你也找不到它。算啦，你就辛苦一下，自己出发去人间吧。”
“你说笑呢。”东极拿着酒杯一饮而尽，“九头狮是我一手养大的，这些天它不在我不安心，我先去接它回来。”
南极：“也行。既然你要去，就帮我一个忙。我的缚神索掉进九泉的无界河里了，记得帮我带回来。”
东极回头看他：“你去了九泉？”
南极：“自然没有，是他们借去用了。话说回来，他们九泉又要借我的缚神索，又要借我的招魄令……怎么那么爱借我的宝物？净借我一人的，难道别的仙友就没宝物啦？改明儿我得收点利息才是……”
小神侍：“天尊，他已经走了。”
南极抬眸，果然那清秀端正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笑了笑，继续喝酒，末了，才喃喃道：“嘶——这家伙带没带我的招魄令啊……”
出来后的东极，心里有了更多的疑惑。冥冥之中，仿佛有无数的人在推动他前往九泉，仔细想想，就算是天帝和南极串通好的，在玩一个无聊的把戏，那他的坐骑怎么可能听从他们的指令，违背他的意愿呢？
东极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不知为何，今天天气特别舒适，虽然九重天的天气一直都很好。
九泉地界。
一路上，东极青玄天尊观察四周。众鬼吏有条不紊地忙活着，迷途的亡灵被指引到通往黄泉的桥梁上，数条队伍互不打扰，除了远处一棵断裂的大树，根本看不出经历过一场大战，与他这几日听说的光景完全不同。
在鬼吏的带领下，他来到罗修狱帝的大殿。
大殿之内，明亮威武。
“天尊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狱帝来。”
“有劳。”
东极闻到一丝好闻的淡淡香气，目光左右寻着，看到台阶之上摆了六个花瓶，每个花瓶都插着中逢花。
怪了，现在并非中逢花的季节，难道这罗修狱帝如此雅致，特意去花界求来的？……正百无聊赖等着，忽然一道震天的吼叫声传进大殿。
他倏地一下站起身——
这是九头狮的吼叫声。
那吼叫声持续了一会儿，便没声了。无法，他只能循着方才的声音继续找，直到他走到刚才看见的那棵断裂的大树前。
这棵大树一大半横倒在无界河上，而无界河里的恶鬼数次想攀爬上去，无奈皆不成功。
仔细一看，似乎有什么笼罩着大树，让那些恶鬼根本无法接触。
东极刚走过去，忽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四足踏空而去。
那是九头狮！
他绝不会认错。
东极反应过来后立马去追，刹那间，被一道巨大的力气抓住手臂，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九头狮便不见踪影。
他有些不悦，回首去看——
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神仙，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憔悴……话虽如此，可手上孔武有力。这位仙友见到他的瞬间，双眸微怔，明显震惊。
似乎认识他。
但这位仙友的眼神很奇怪，仿佛他们早已认识，于是理所当然带着你本该认识我的神情，震惊过后是不敢置信，是喜悦，是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但在东极的印象里，他不认识他。
“哥哥？！”仙友似乎变得语塞，嘴唇微张，不知该说什么。
东极面无表情：“你喊我什么？”
仙友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表情突然变得难看。
此时，远处的鬼吏赶来，嘴里还喊着：“狱帝，这位就是前来拜访的、九重天的东极青玄天尊！”
东极身份高贵，从不轻易与人计较，既然对方已知晓自己的身份，便点到为止，沉声道：“放开，我有事问你。”
他语气威严，赶来的一众鬼吏都不禁抖了抖。鬼吏小心地看了看罗修狱帝，不知该怎么告诉狱帝，这位是开天辟地之初就已存在的先天神，论辈分，喊声祖宗都不为过，这般用力抓着对方的手，实在不雅观、不妥当……
但谁敢在此刻开口啊！
罗修狱帝非但没有放手，还微微收紧，迫使东极正眼看他。
东极皱眉：“既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何还不放手，可是有事相求？”
罗修狱帝轻声问：“你……不认识我？”
“自然认识。”东极这番话，让罗修眉头舒展不少，可下一句便让他脸色变得难看，“你是无界河里诞生的先天神，天生具有掌管九泉的神力，被誉为九泉之主的罗修狱帝。”
语毕，周围瞬间卷起狂风。断树的叶子混合沙土，划得皮肤生疼。
鬼吏抱头乱窜，嘴里哇哇大叫：“狱帝莫生气，狱帝莫生气！”
东极泰然处之，他左手优雅掐诀，顷刻间，漫天风沙归为平静。
方才还抱头乱窜的鬼吏迷茫地看着这一切，好半天才意识到是东极青玄天尊解决了此事。
但这不是当众打狱帝的脸吗！
众鬼吏偷偷观察罗修狱帝的表情，咦，看上去倒不像生气，反而像……委屈？
委屈？？？
鬼吏们不敢置信，疯狂揉眼睛，宁愿相信自己是被刚才的风沙迷瞎了眼。
罗修垂下眼帘：“哥哥，你在惩罚我吗？”
东极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面上不冷不热，心中却奇怪得很。自方才与这位狱帝见上面，心脏的位置又焦又麻，仿佛被火烧了一样疼，又仿佛梅花鹿在花海里奔跑，一刻不能消停。
一时间东极丧失了语言能力，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方才这里出现了我的坐骑九头狮的踪影，你可识得？”
沉默片刻，罗修闷声道：“不识。”
东极点点头：“如此，我便不叨扰了。”
他一根根掰开罗修的手指，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强硬，不顾罗修，转身离开。
罗修下意识伸手去抓，只握住一缕发丝，不敢抓太紧，那缕发丝便从他手中滑走。
“别走！”罗修望着方才还站在这里的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慌乱大喊，“哥哥……庄奚言！”
远处的鬼吏不敢动弹，不敢发声，因为狱帝附近空无一人，没人回应他……
太尴尬了……这还是前些天杀伐果断的九泉之主，罗修狱帝吗？
可没人回应，岂不是更尴尬？
一小鬼吏壮着胆子找补：“狱帝，那位是东极青玄天尊，也就是寻声救苦天尊，是出了名的心慈好善，每日听着众生求救的声音，忙着上天入地，救人于危难之际，怕是十分忙碌，这才走得匆忙，没听清你喊他……”
旁边的鬼吏捂住他的嘴，忙让他别添乱了。这话听上去，分明是指狱帝在天尊心里的地位不值一提，否则怎么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哥哥……”罗修望了许久，慢慢垂下脑袋，修长的身躯在这偌大的九泉，显得渺小无比。
小鬼吏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天尊能听到众生的声音，若狱帝心中虔诚祈祷，说不定天尊能听到狱帝的声音呢！”
“睡一会儿吧你！”旁边鬼吏直接选择敲晕他，省得他多言。等安顿好小鬼吏，再望向狱帝，却发现他周身狂风不止，砂砾如刺剑一般悬浮，目光冷冽，直指九重天。
“狱帝该不会……想闯入九重天吧！？”
“不会不会，也许是想拜访……”
“谁家拜访这么气势汹汹啊？”
“完了完了，狱帝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咱们九泉若是和九重天闹翻，以后可就麻烦了！”
“天呐，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该不会又要变成以前那个鬼样子了吧？”
“呜呜呜~神仙保佑，谁来救救我们啊~”
一众鬼吏不敢哭出声，只敢小声垂泣，更有甚者在心中祷告，祈求寻声救苦天尊听听他们的声音，救救他们。
一时间，九泉叫苦连天，生怕下一刻狱帝直接飞上九重天。
忽然一个鬼吏的头顶变金变亮，在一众鬼吏的惊讶声中，以此为中心向外扩散，形成漫天金光之势。
“吾乃九重天寻声救苦天尊，尔等心声皆已入耳，尔等苦难终将平息。”明明不见人影，威严清冷的声音如微风一般，环绕众人耳畔。
“是天尊！天尊听到我们的声音了！”鬼吏喜极而泣，“狱帝你听，是天尊的声音！他让你、额……不要冲动！”
砂砾瞬间静止，缓缓融入地面，乖得不成样子。
罗修的眉目被发丝遮住，看不清神情，扭动脖子朝发着金光的鬼吏这边看来。
鬼吏走哪儿，那金光就跟去哪儿，显得狱帝那边异常的阴暗潮湿，这这这，鬼吏们瞬间不好意思了……
“天尊要不你行行好，给我们狱帝也分一点金光吧，看着怪可怜的……”金光鬼吏默默祷告。
“是啊是啊，狱帝平常就不怎么说话，要是生起气来，肯定很吓人。”旁边鬼吏帮着解释，“一定是在人间受了苦，否则怎会成天头疼心疼的？天尊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们狱帝一般见识……”
还没说完，只听见空中传来声音：“人间恩怨情仇，乃沧海一粟，众生皆不可贪恋，不可回头。”
砂砾再次飞起，沙沙作响，蓄势待发。
隔了一小会儿，那威严清冷的声音多了一丝咬牙切齿。
“三日后，九重天将开设讲座，议论众生因果。诚邀九泉之主罗修狱帝前来参会。”
闻言，罗修嘴角微微翘起，在风暴中心仰起头，砂砾在金光的照耀下变得明媚耀眼。
罗修毕恭毕敬朝天郑重一拜，回应之声响彻三界——
“罗修自当前来，与君赴会。”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与君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