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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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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香蒲的脸热得像烧开水的煤炉,她双手托在脸,呆滞地坐在窗前。
不知道坐了多久,罗文怡回来了。
文怡见她还没睡,问:“怎么还不睡觉,明天不上课吗?”见她没反应,又问:“是在等我?”
陈香蒲呆呆的,抬起头,轻轻地点了点。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了啊。很重要?”罗文怡脱掉外套,只剩下薄薄一件棉毛衫,她又把手伸进去,解开内衣,从领口处掏出来,扔在桌上。
“我。”陈香蒲抿着嘴,支支吾吾的。
“什么啊。”罗文怡怕冷,躲进被窝里,“你怎么还不进来?”
陈香蒲呆坐着,说:“我今天,被人亲了下。”
“什么!”罗文怡坐起来,问,“谁啊?”
陈香蒲叹了口气,没有回答,绕着自己的头发打圈圈。
“该不会是之前和你喝酒的男人?”
她点点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罗文怡惊呆,“那你受伤了没?我都被你说的吓死了,最近骑摩托车的抢劫犯是特别多。”
陈香蒲将脑袋放在她的肩上,说:“我现在的心情特别乱,也只能和你说我的心事了。”
罗文怡安慰她,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陈香蒲嗯了一声,小声说:“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罗文怡认真看着他问:“你就一直没发现,他喜欢你?”
陈香蒲摇摇头,“要是我知道,也不会这样了。”她转头,又没自信地说:“我一直对自己的外表没什么自信,文怡你知道吗?”
罗文怡微笑:“香蒲是内在美。”
陈香蒲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她们是朋友,她不介意将自己的内心剖出来,“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没那么好看,来到城市里念书,看别的同学,个个都长得很白很漂亮,更让我自卑了。”
她继续说:“但我又不想让陌生人知道我的自卑,所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有时候还张牙舞爪的。”
罗文怡摸了摸她的脸,“那香蒲喜欢他吗?”
陈香蒲沉默了很久,才微微点头。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长那么帅的男人,是个女生都会被他的外表吸引吧。我刚才,竟然幻想过和他在一起有孩子的情形。”她仰起头,眼神迷茫和不安,“我是不是疯了?”
罗文怡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听她诉说心事。原来坚强的香蒲,内心柔软的时候是这样的。
那么细腻,那么让人动容。
面对自己喜欢的男生,也会手足无措,展现小女生的温情一面。
陈香蒲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问:“我这样,是不是很丢人?”
罗文怡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有,不丢人,如果你喜欢,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我不敢,我胆小。”她呜呜呜地说。
“没事的,没事的。”
另一头。
周颂铭半夜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想事情。
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在大马路上强吻人家。陈香蒲该不会觉得他是变态吧......
为了缓解焦虑(助眠),他只能在床上背英语单词。
abandon,abandon,abandon,abnormal,abnormal,abnormal......
不知道背到第几个的时候,他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
陈香蒲上完课后,不敢出去摆摊,躲在寝室里发呆。
她拿着一本四六级单词手册,目光始终停留在abandon上面,一个单词都没往脑子里去。
她活了十几年,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脸皮挺薄的。
她怕出去摆摊又遇到他了,再见面就太尴尬了。一想到这种画面,她就瞬间脸热起来。
舍友回来,见她魂不守舍,眼神涣散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这个人今天的状态好奇怪,鬼一样的。
大家心照不宣,不要去招惹她。
自从陈香蒲暴力解决问题后,这个寝室有条心照不宣的规定,别去惹男人婆,没好果子吃。
时间飞快,还有几天就到元旦了。
陈香蒲在寝室待了一周多,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回寝室,两点一线,生活健康又规律。
舍友都要哭了,她不是搬出去住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什么时候能走啊?
有一个舍友终于忍不住问了:“那个,请问您什么时候出去住啊?”
陈香蒲抬眸,用三白眼看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舍友哭唧唧的表情,摆摆手说:“不是我要问的,是别人,是别人,让我帮忙问。”
“问什么?”
舍友:“就是,就是能不能为她们考虑考虑。”你最近这样子真的好吓人,随时会被挨打。
陈香蒲斜着眼睛看她:“为什么要替你们考虑,也没见你们几个为我考虑的。”
舍友被她这么一说,心惊肉跳,以光速消失在她面前。
陈香蒲看着她躲闪的背影,只觉得可笑,背后说人倒是挺熟练的,在她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样子,真是有趣。
她就是想看她们难受,她才开心。
她笑着将视线挪回四六级单词手册,abandon,abandon,abandon,背了好几天了。
周颂铭这家伙,应该没有在等她了吧?
这么久了,他也该放弃了。
元旦学校放假三天,住得近的同学都回家去了,住得远的地方同学相约去短途旅游。
寝室只剩下她了。
总算安静了。
不过她不打算在宿舍过新年,毕竟是2000年,还是要和朋友在一起庆祝一番。
庆祝她们活到了千禧年,庆祝新世纪的到来,庆祝新的一年更加好。
她一大早整理完书包,将衣服和洗漱用品打包带回家。
算了,放过她们了,看舍友们每天战战兢兢的样子,也是无奈。
她也不想的,她也想早点搬走的。
就不必相互折磨了。
她迈出校门的时候,在心里念着,如果他还在,那就在一起;如果他不在了,那就说明这段感情经不住考验,不选择也不遗憾。
果然,校门口空无一人。
她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但心情很快多云转晴。这才对嘛,之前都是自己的幻想和憧憬,是不属于她的。这世界那么现实,她也现实,不觉得这样的事情会落在她头上。
陈香蒲回家路上给文怡带了些水果和熟食。她平时舍不得买草莓,趁着过节,才会买一些尝尝。
城市里和农村不一样的是,猪下水这些东西,卖得还挺贵。
她觉得不划算,就挑了一块牛肉,让老板切好了拌上香菜,淋上麻油。
回到家时,文怡正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切菜。
陈香蒲放下东西,帮她打下手。
“你可总算回来了。”
“是啊。”陈香蒲将洗好的西红柿递给她。
“怎么,躲了那么久,他没来找你了?”
陈香蒲嗯了一声,转头磕了几个蛋在碗里,“到现在,我还特别紧张。”
“我倒是希望你恋爱的。”罗文怡说,“谈一次恋爱,蛮好的呀。”
“谈恋爱耽误我挣钱,我都好几天没出去摆摊了,这么一算,损失上百了。”
罗文怡觉得,经常来丽晶会所的男人肯定不会缺钱,房费多贵,酒水多贵,能出得起这个钱的男人,至少手头宽裕。
她有时候也心痒痒被带出去的小姐姐,但她和别人没看上眼,始终没有迈出去这一步。
别人笑他傻,顶着这么漂亮的脸蛋,一晚上至少能挣好几百块。
可她偏偏不要,笨笨地帮客人端茶倒水,只挣到别人的五分之一。
她极重眼缘,看不上的,她是不愿意的。
“那随你吧,香蒲觉得开心就好了。”罗文怡一边切西红柿,一边往嘴里塞,“我觉得现在的西红柿是越发难吃了,以前的很软很甜。”
“你喜欢吃,我下次回老家给你带。我弟弟肯定种了许多。”
“好带吗?”
“好带的,我放在谷糠里,不容易压坏的。”
罗文怡笑:“谢谢香蒲啊~哎,你弟弟还在种地?”
“对啊,家里还有爸爸和妹妹。”
“他倒是不嫉妒你,一般家里都会宠男孩子。”
“嫉妒也没用,谁让他考20分的。”陈香蒲笑,“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多简单的题,为什么答不上来。”
罗文怡:“有没有人说,香蒲的性格挺像男孩子的?”
“有是有,但我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我就是个女孩子啊,我喜欢。”
两人互视一笑。文怡说:“我也是。”
虽然二人性格不同,但是都很珍视来之不易的友谊。
吃完饭后,陈香蒲出去溜达了一圈。
冬天的城市非常萧索,冷风簌簌,树叶凋零,看起来是灰暗的色调。
她裹了裹围巾,将头埋在温暖里。
不知不觉地,她走到了天桥上,看到熟悉的人站在天桥上,她的心一滞,脚步停止不前。
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见他从兜里掏出烟抽了起来。
烟雾在他指尖环绕,慢慢升到半空。
陈香蒲犹豫又纠结了一会儿,她内心十分矛盾,踟蹰很久,才上前叫他。
周颂铭回头,眼神有些诧异,很快,他咧开嘴,笑起来,“下午好啊,香蒲。”
陈香蒲将头埋得更深了,尽量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和眼神。她微微点头,又很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这段时间还好吧,看你没出来摆摊,是在躲我?”周颂铭直接问。
陈香蒲咬着嘴唇,半晌才说:“学校要考四六级,在宿舍背单词。”
“这样啊。”周颂铭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望着天说,“这段日子,我也思考了很久。”
“嗯。”
“对不起啊,你肯定觉得很没礼貌,很唐突。”周颂铭像练习很久一样说,“那天看你好可怜,就想抱抱你,没想到一时冲动。”
陈香蒲听他说话,心跳得极快,那种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
“下次,我等你同意了,再亲你,可以吗?”周颂铭试探着问。
“什么啊。”陈香蒲脸都烧红了。
“我觉得,可能是我自恋吧,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他自嘲又卑微道。
“哪有......”她不去看他,还是嘴硬。
周颂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说:“你那天说的话,我回去有认真想过。香蒲,你其实不用自卑的,人天生下来又没得选择,穷也好,富也罢。人家还常说,拿着一副好牌,生生被打烂了。也有天生一副烂牌,被打好的。”
陈香蒲抿着嘴,心里有些难受,他这是在安慰她么。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活出自己的人生。”周颂铭说,“我看人很准的。”
陈香蒲快被他弄哭了,别过头去,“别说的你跟算命的似的。”
“你不信吗?”周颂铭低头看她,“头一回见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那么生机勃勃,活得肆意潇洒。”
陈香蒲想起,头一回见他,自己正拿着菜刀追弟弟。
她皱着眉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怎么老帮我回忆过去。这种事情,能不能别提了。”
周颂铭笑:“那换个话题,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的?”
“不喜欢。”
“真的?”他俯下身,追问答案。
“......就,一点点吧。”她终于承认。
周颂铭噗嗤一笑,“我说吧,我看人很准的。”
陈香蒲又气又恼,他又在取笑她了!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周颂铭脱口而出,“不知道,喜欢就喜欢,我也很奇怪,要不你给我个答案。”
“我不要理你了!真讨厌!”
周颂铭拉住她,“别走啊,香蒲。”
她挣脱不开,但也不想挣脱。
“我等你很久了。”
“......”
“还没有放弃。”
“......”
周颂铭将她的围巾拉了下来,双目灼灼地看着她。
追她,就像熬鹰。
他当然知道这只鹰极难驯服,但是那种欲望被激起来之后,是很难平复下去的。
当然,是想得到她了。
陈香蒲瞬间觉得脸好冷,风打在脸上,像屠龙刀,“你干嘛啦!”
“看看你啊。”周颂铭温柔道。
“我好看?”
“嗯......好看。”
“你骗人,刚才犹豫了下。”
“我有吗?”
“有!”
周颂铭被她逗笑了,认真地托着她的脸,说:“新年快乐啊,香蒲,欢迎来到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