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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黑天鹅·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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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的日子终于来临。
齐芳芳舞团的大本营并不在帝都,逐步步入正轨后,无法再纵容喻沐杨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
喻沐杨特意买了工作日下午起飞的机票,不愿意让萧席送他,不想让对方看着自己的背影。
萧席去上班后,他把公寓从里到外仔细打扫了一遍,过去的一个半月像是梦一般美好,但是现在梦醒了,他得承担起责任。
因为他们都不再是小孩了。
回到熟悉的城市后,喻沐杨又开始了忙忙碌碌的生活,每天晚上跟萧席打个电话,偶尔发发信息,快乐完毕再删除记录。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萧席就拎着行李箱来找他了。
“你怎么来了?”喻沐杨心惊胆战,他现在跟田媛生活在一起,很难不令她起疑。
萧席抱住他,像条乐观缠人的大狗狗,“我好想你。”
喻沐杨努力挣脱出来,“不是,你的工作呢?”
“辞掉了,我还是得跟你待在同一个城市。”
“啊……”喻沐杨语塞,他也很想念萧席,练舞到深夜的时候,都会生出一种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的念头。
他们那么努力,克服重重障碍,不就是为了和对方在一起吗?
那他现在是在干嘛呢?
总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那到底要走到什么地步才算时机成熟——他们究竟在怕什么?
喻沐杨看了萧席一阵,主动拖着他的行李箱,带他找房子住,“先凑合租一套,我们最近去看房,买一套差不多点的。”
萧席拉着他的手,微笑着说:“好。”
喻沐杨用力回握,“我想跟大家公布我们的关系了,试试吧。”
他们不能只活在黑暗里,在看不到的地方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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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出租屋的第一天,萧席就把喻沐杨叫进卧室,床上摊着他的所有资产。
他指着几张银行卡,“这里面差不多有小二百万,是我这些年的工资,理财产品,还有画画赚的钱……”
“画画赚的钱?”喻沐杨还在担心他的那些灰色收入。
“放心吧,我已经不做枪手了,”萧席握了握他的肩膀,“我给人当了几年枪手,挣得也还行;但是那个小花瓶不争气,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公司派人来问我愿不愿意成为画手,他们负责包装和营销,用流量来赚钱……但我不想露脸,最后折了个中,让我以兼职画手的身份签进了公司,卖掉作品的代理权,当然了,挣得肯定不如那些头部画手多,我的作品也少,一年也就十万出头。”
“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喻沐杨问。
“找工作,接零活,继续画画吧……”萧席笑着打趣,“这段时间要靠杨杨养我了。”
“没问题,养一辈子都行!”喻沐杨也匆匆搜罗了自己的资产,和萧席的放在一起,“这些是我的,没有你的多,但我还能挣,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说起来有些尴尬,喻沐杨的大部分钱其实都是给田媛存的,一百来万买房子,每年还有几项保险,让本不富裕的账户数字雪上加霜。
“我总觉得,多给她一些,她心里也会好受点,”喻沐杨叹气,问,“我是不是很没骨气啊,齐明朗能那么果断的跟他妈妈割席,我却掏空了自己在讨好她,求她放我一马。”
“不会,你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萧席抱住他。
“你负责养你妈妈,替我们两个还债,我负责供养我们这个小家庭。只要我们心安快乐就好,人得自私一点。”
喻沐杨点点头,抱了萧席一阵,“我得回家了,再晚我妈该起疑了。”
“回去吧。”萧席拍拍他的后背,以示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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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媛的小餐厅迁到这里已经三年了,也许是地段不错,口味也独特,刚来第一年就站稳了脚跟,收益翻了一番。
喻沐杨知道,他的那些钱在田媛看来或许都不算钱;田媛早就可以依靠她自己的双手,给自己优渥的生活。
喻沐杨推开门,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他搓了搓脸颊,黝黑的皮肤随即渡上一层粉,喊着:“妈,我回来了。”
“杨杨回来啦,今天累不累?”田媛抄着锅铲,从厨房里跑出来。
“还行,”喻沐杨呲着牙,故作开朗地笑,“大家都刚开始复工,有点懒散,校长挺生气的。”
“你们啊,一年到头也没个闲下来的时候,之前一下子闲了那么久,再就很难收心了。”
喻沐杨挠挠头,“其实也没有很闲,在帝都的时候,该练的也都还在练……”
早前喻沐杨撒谎,说舞团要在帝都原地整改,自己回不来,这才拥有了跟萧席浓情蜜意的那一个半月时光。
“洗洗手,吃饭了。”田媛不再搭腔,挥着手嘱咐他。
这晚田媛煮了六道菜,喻沐杨大吃一惊,“就两个人,至于这么隆重吗?”
田媛哑声笑了一下,“我知道萧席回来了。”
喻沐杨神色微变,端着碗往嘴里塞饭,“所以呢,这里他不能来吗?”
“你之前都待在他家吧?”
“嗯,”喻沐杨吞下嘴里的食物,“我们没分开过。”
“你骗了我那么多年。”田媛唏嘘道。
喻沐杨偏了一下头,“您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我那都只是猜测,想看你乖不乖。”
“我多听你话啊,”喻沐杨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原来这是顿散伙饭,“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了。萧席父亲去世的时候,你说你就只有我了,所以这些年我压抑着自我,折磨着自己,不想让你伤心……不想让你觉得,我不要你了。”
“我也真够为你操心的,萧席竭尽所能地攒钱,为的是要给我们买房,打造我们的小家庭。我只能把所有积蓄拿来给你,不然就会觉得对不起你。”
田媛摔了筷子,“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我儿子。”
“你儿子从小就被你丢了!”喻沐杨的声音也硬起来,“你把我接过来一起住,让我上学,是,我很感激。但是你从来没有选择过我,只有你没有选择的时候,你才会选择我……”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留在你身边,只为了证明我爱你;如果你爱我,你就不该看我行尸走肉一样地过了这么多年,今天还逼着我做选择!”
“我怎么逼你了,你没供你去上学,我没给你吃给你穿?”
“我上学没有花过你的。出国这么些年,卡里的钱我动过没有,你应该清楚。”
田媛痛心疾首:“萧席给你的钱本来就有你的一份,是萧雄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孩子……你和萧席是兄弟啊,你们都有份的。”
喻沐杨克制不住,大声喊道:“我和萧席不是兄弟……我和他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好,”田媛瘫到座椅靠背上,“那你来选吧,选妈妈还是萧席?”
喻沐杨牙关紧咬,太阳穴突突地跳,喉结滚动一番,转身回到房间收拾行李。
半小时后,他拉着两个行李箱,经过客厅,换鞋出门。
田媛坐在原位,一声不吭地流泪。
她做了红烧排骨的,喻沐杨最爱吃的口味,刚才让他多吃一口就好了。
二百多平的房子一下变得很冷清,田媛慢慢起身,将桌上的饭菜一盘一盘地倒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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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沐杨和萧席的事情在他们社交圈里不胫而走。
齐芳芳没吱声,但喻沐杨感觉自己的工作邀约明显少了,不过勉强还能糊口。
没有那么忙了,他开始六点钟下班,萧席就等在舞团门外。他跑出去,挽起萧席的胳膊,和他一起讨论晚餐的菜单。
前两天萧席在家门口养了条狗,是条金毛犬。他们新买的公寓安保良好,外人不太进得来。
寻主启示贴了大半个月还是没人来认领,他们俩分析,应该是住在同一幢楼的某位邻居故意把养不了的狗丢在他们门口的。
反正萧席白天都在家,养就养吧。
吃完晚饭,他们栓好狗绳,一起下楼遛狗,交了不少同小区的宠主朋友,还进入了两个养犬群。
日子开始像模像样,虽然纵观生命,他们俩都开始退步了。
但是喻沐杨很知足,夜晚的小区里有很凉爽的风,风送来高树上的花香和低层住户窗里飘来的饭香,酝酿成让人安心的烟火气。
喻沐杨是个籍籍无名的舞者,萧席是默默无闻的画家,他们还有条越长越丑的狗。
背后是一地鸡毛,前方是平淡坦途,他们手牵着手,走向绿洲。
黑天鹅衔起玫瑰的荆棘,飞至湖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