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皇舞后》纳兰澈雪

2、第 2 章

　　酒，是有些微凉的。
　　流过心脏的味道，如同剑锋。
　　凝眸视月，皎洁而凄迷，却是这般美好。
　　望着它，就让人不知不觉忘却了忧伤。

　　他伏案沉醉。一醉不醒。
　　时光仿佛倒转，月光静静流淌。
　　尽情倾洒在他一袭似水白衣的身上。

　　阁外，天籁之际，轻曲悠扬。
　　仿佛远源天涯，又如同鸣自肺腑。
　　冥冥之中，共吟之声，贯通胸臆，系拢心灵。

　　身体不能承载魂魄之轻。
　　白衣飘飞，乘风而起，又有畏葸，去留尽在转念之间。

　　仿佛梦中转醒，不知怎地，心中忐忑。
　　不觉回眸瞭望，那轮明月，是否无恙？

　　那轮白月，仍自姣好，盈盈微笑。
　　于是，他便也欣然微笑。

　　正要将心放下，却忽然，瞬睐间，圆月竟成一双。

　　两月之间，或有重叠，又不尽相同。
　　交相辉映，似镜明亮，如对璧光洁。
　　有慈爱的温柔，更有怜惜的关心。

　　那清清静静，形形影影，迷住了他的眼，更萌住了他的心。

　　他知道，酒一穿肠，便回天无命。
　　然而，这恰是他所需要。

　　得此一景，虽死无憾。

　　但命运不曾亏待他。

　　于是，一夕之间，月似有影绰绰。由远及近，自天边及咫尺。
　　仿如仙尘化身，她幽然出现，翩然起舞，于百丈外举手投足，卓然生姿。

　　月空仿仙女散花，星星点点，银河洒落；
　　又宛若白凤领行，盈盈莹莹，恰是人间。

　　倏尔，几声零丁丝竹之音寥落响起，
　　隐有试探，又似捺不住有几分暗喜。

　　天上，袂舞未歇，初时不为所动。
　　渐渐，不知觉间，竟为七弦撩拨。

　　一拂一顿，一转一曳之间，均以琴音相和。

　　这边，琴音似流水。更欢畅。或清泉饮涧，或银河直上，几起几落，已沁彻云霄九天。
　　那边，曼舞伴轻歌，洒飞雪，如四月桃花，似腊月冬梨，纷纷撒撒，自飘入万户千家。

　　众人惊叹，推窗而出，却疑是眼花，只有天真孩童拍手称快。

　　苏瑞雪人不离琴，指不离弦，并未起身，却依稀恍然间张开了天眼般，隔窗望见了九遥之外，月影阑珊，银袂翩翩。

　　一曲终罢，弦声渐渺，回音不绝。

　　那夜，似有人见到，一白衣袂影，自歌雪楼入，轻抚伏案之人。
　　但只一夕，白袂便已不见。于是那些人又疑是自己眼花看错。
　　只是，影虽渺渺，却留光晕一团，似萤烛之光，又似月影星尘。绕于伏案之人久久，不肯消散。

　　那一夜，苏瑞雪竟似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凄惨悲怆，他却迟迟不愿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