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方的第一场雪》夏枝杳

13、第 13 章

　　　　“想好了。”季朝瑜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夏有些伤心，她想不通季朝瑜为什么突然之间变了，也想不通为什么一切都与想象中的不一样了。

　　可是她没想到，这仅仅只是开始，高考倒计时三十天的时候，她接到了路幸川的电话。

　　“夏夏，回来一趟吧，你妈妈她可能不行了。”路幸川的声音有些低沉，要不是路夏周围很安静，她甚至可能听不清他的声音。

　　“你说什么？”路夏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一切是假的，只是路幸川在逗她，可是听见父亲认真的声音，一瞬间，她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的手机被“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一时间，她的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分不清是耳鸣还是自我保护。

　　“同学，你没事吧？”一个女声在路夏的耳边逐渐清晰起来，她这才回过神，她捡起掉落的手机，喃喃开口道：“爸，我马上回来。”

　　路夏没有犹豫，甚至连假都没请，直冲冲的跑向了校门口，打车，去车站，坐在高铁上，她似乎还觉得一切是一场梦。

　　看着周围的景色往后退，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冬天，和季朝瑜分开的冬天，那天，南方久违的下了一场大雪，路夏从窗户伸出头，大声喊道：“季朝瑜，我一定会回来的，等着我。”

　　季朝瑜点了点头。

　　而现在，她和季朝瑜却分开了，仿佛是紧绷着的弦终于断了，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泣不成声。

　　如果可以，她想，她后悔了。

　　后悔自己的一腔热血离开了母亲，后悔母亲生病了自己却不知道，后悔母亲几次劝她回去，她都搪塞过去。

　　那天在高铁上，她掏出手机，拍了一段景色后退的视频，配了一段文字，一切都在往前走，自己却迷路了。

　　她急急忙忙冲进病房，却看见了苍白的夏林雪，而她的母亲瘦了很多，脸颊甚至都凹陷下去了。

　　她本来做好了准备，可是看见夏林雪的那一刻，她所有堡垒再次被击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而路夏的人生似乎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悄悄改变了。

　　紧接着她经历了姥姥离世，母亲重病，为了方便照顾母亲，又不耽误学业，她选择在次转学回到平城。

　　但幸好母亲最后还是平安无事，她人生重要的高考也因此受到波及，她没有去到想去的学校，而是再次去了南方，最南边的城市，望城，这个城市有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有等不来的一场雪。

　　而季朝瑜去了最北端的体育学校，所谓南北不相逢，她和它再也没有见过了。

　　路夏的大学生活没有想象中的有趣，她也没结识到什么知心好友，但是她却一直在为考研努力。

　　直到大二某一天，许久未见的姜也给她发了消息。

　　-夏夏，新学校还好吧

　　-挺好的

　　路夏看见消息就回了，紧接着姜也又发了一天过来：

　　-夏夏，季朝瑜没去成大学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看见这条消息，路夏外屏幕前愣了愣，她思虑两秒才回道：

　　-什么意思？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直没有回，路夏好好关了手机，屏幕上突然显示有一条消息进来。

　　-夏夏，高考前夕季朝瑜受了伤，他的眼睛不能复明了，所以他文化分没过，他也没去上大学。

　　路夏刚看完这条消息，姜也又发了一条：

　　-江岸说是路周周，我也不知道真相，但是我觉得应该要知道一些真相。

　　脑子有些嗡嗡的，路夏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还没来得及被证实，就被扼杀在心里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可能会是因为自己。

　　与此同时，路夏收到了导员的消失，说她保研了，让她去一趟办公室。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她快要选择放弃这个名额，最终她还是没有，去美国之前，路夏去看了季朝瑜，似乎是有些意想不到，季朝瑜的表情愣了愣，良久，他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笑容。

　　“路夏，好久不见。”季朝瑜的笑容有些晃眼，路夏眨了眨眼睛，水雾模糊了视线。

　　“季朝瑜，好久不见。”路夏强忍着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滴泪随着那句好久不见落了下来。

　　季朝瑜，真的好久不见了。

　　震耳欲聋的思念瞬间涌出，她和季朝瑜都哭了。

　　他们的人生本应该有更好的结局，但结果却不是。

　　“听说你去了最南边的城市，那里是不是四季如春。”良久季朝瑜才开口道，路夏擦了擦眼泪，“嗯”了一声。

　　“我其实想去最北边的，没去成。”季朝瑜说到这里顿了顿。

　　二人都不说话，兴许是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路夏打破了僵局，不过她话一出，季朝瑜更是没开口了。

　　“我要去美国了。”路夏说完又有些后悔，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件事的。

　　过了好久，季朝瑜才“嗯”了一声，紧接着是一句：“一帆风顺。”

　　路夏低垂着头，她的视线没有望过去，而是点了点头。

　　又过了好一会儿，去王平城的最后一趟班车就要出发了，路夏愣愣才开口道：“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路夏起身，随手拿过放在地上的小包，路夏走得很慢，似乎在等待什么。

　　直到路夏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路口，她才听见季朝瑜的声音。

　　“你还会回来吗？”

　　“嗯，等你眼睛好了，我回来带你一日看尽长安花。”路夏的声音变得高扬，在那一刻，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季朝瑜，我一定会带着最好的眼科医生回来，等我。

　　看着季朝瑜的身影，路夏忽然鼻头一酸，如果没有路周周和自己的渊源，也许季朝瑜也会拥有一个盛大的未来。

　　他曾经是校队里跑得最快的，甚至以学校之名参加大大小小十几次得运动会，可惜，他的未来因为自己毁了。

　　路夏眼泪顺着脸颊落下，那一刻，夕阳的余晖再次照在她的脸上。

　　“季朝瑜，你想和我谈个恋爱吗？”

　　又是一个夏天，往事历历在目，同一片天空，同一片田坎地，同一片夕阳，同样的人，却在不同的夏天诉说着别离。

　　季朝瑜，如果我不过于自负，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路夏没有得到答案，她只知道，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回头看，也回不去了。

　　路夏靠在班车的窗户上，看着季朝瑜的身影消失，夕阳消逝，她终于忍不住在座位上痛苦。

　　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段失去，曾经，她年轻气盛，总以为天高水远，总有重逢的那一天，可她忘了，曾经她总是讨厌电视剧里男女主因为误会分开，她总想着，为什么他们不解释，为什么不想分开，也不嘴硬不说。

　　现在她才明白，有些话真的轻易说不出口。

　　回去途中，她接到了路幸川的电话。

　　“夏夏，你给我发得保研信息是真的吗？”路幸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高兴。

　　“嗯。”

　　“我们夏夏就是厉害，要是妈妈泉下有知，也会为我们夏夏高兴的。”路幸川的声音高昂澎湃，一字一句都是对女儿的喜爱。

　　路夏听着他的声音，却有些苦涩，她没告诉路幸川是美国的大学，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路幸川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可是她也想救季朝瑜。

　　似乎是感觉到了路夏的沉默，路幸川先开口道：“夏夏，美国的大学挺好的，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不要因为我考虑太多，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路夏有些愣住了，她没想过，路幸川已经知道了。

　　“爸，你都知道了。”

　　“先前你们辅导员就打过电话了，说是让我劝劝你，她说你有点犹豫。”

　　路幸川说完停顿了几秒，又说道：“夏夏，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不要担心我。”

　　路夏隔着屏幕，心里有些酸涩，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落泪了。

　　“谢谢爸。”

　　“傻孩子，我还有事，先挂了。”

　　“好，爸，你注意身体。”

　　“嗯。”

　　路幸川已经挂断了电话，路夏带着遗憾去到了美国，路夏不知道的是，路幸川怕她担心，并没有告诉她已经破产负债的消息。

　　路夏在美国过得不算特别幸运，她总是看着一串号码发呆，连林柒柒都看不下去了。

　　“路同学，打个电话真的有这么难吗？”林柒柒一边洗漱，一边说道。

　　路夏笑了笑，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真的有那么难吗？路夏想。

　　应该是很难，非常难，难到她鼓起不了勇气，难到她连一句：过得还好吗？都说不出口。

　　“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分开。”林柒柒的一句话让路夏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会分开呢？

　　她也不知道，只记得季朝瑜说，要和她分开，后面是什么她早已忘了。

　　“不知道。”路夏说得有木讷，她又突然鼻头一酸。

　　季朝瑜，我真的很想你。

　　真的太想了，路夏强忍着眼泪，林柒柒见她情绪不对，没在继续询问。

　　“等约到那个医生，我就回去见他，这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