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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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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承这几日发现一件事情。他刚认识薛映的时候,发觉薛映时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依照从前的经验,他知道这是少年人初出茅庐害怕做错事情,抑或者怕惹得他不高兴。
可几件事情之后,他们两个熟络了起来,不再有隔膜感,他甚至能感受到薛映会想要与自己表示亲近,像是孩子依赖长辈一样。
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薛映对自己的态度忽得冷淡了下来,不再像之前一样,每日早早地起来,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做着事情。
突兀的变化让温承觉得疑惑,这日中途歇息时,温承走到薛映身边,问道:“身体不舒服?”
彼时薛映正自站在树下出神,当即打了个激灵,随即摇头道:“没有。”
温承盯着薛映看了一会儿,直到面前的少年流露出不自在,方才道:“怎么感觉你脸色不太好?”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薛映找了一个借口。
这样子看上去不像是一夜没睡好,温承能看出薛映心不在焉,但又察觉出他似乎很防备,便没有再问。返回的路上,温承回忆着薛映与自己的下属相处的还算不错,应当也没有人欺负他。许是因着最近忙完了,所以他松懈了下来。
到底只是个孩子,并不会每天绷着一根弦去做事。温承思及此,想到一行人马上要返回凤首部落,重回栖县之后,他们这一行便算是结束了。
回了凤首部落,他们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得收一下尾,又因着那日发现了布政使李茂与伊川族勾结一事,便想着再查一查可还有其它端倪,于是耽误了下来。须得再等几天,才能回到栖县。
薛映心不在焉,他这几日脑子很空,只知道跟着温承他们赶路。一路上大家让他做什么,他便依言行事,虽没出岔子,但也没有再如先前那般整日围着他们打转。
等到第三日,乌尔米派了人过来。派的人薛映倒是没有想到,竟是莫桑还有阿布他们。
薛映与阿布打了声招呼,便将人引了进去,做了一番沟通之后,他发现莫桑其实会说大胤的官话,只是不太标准,这让他需要做的活更少了些。
他索性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发着呆,不断看着大雁从远处的山林里飞到天上,继而消失在视野里,想是去了更远的地方,又从远方飞回,如此反复,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傍晚。
“你居然还在这里发呆,当真是心大。”莫桑的声音从薛映身后传来。
薛映转过身,发现莫桑是从温承所居的院子里出来,便没有答言,只是看着莫桑。
莫桑笑道:“你可知道,这人一旦到了床上,有多好说话?”
薛映见他又要说些不经之谈,忙要起身离开,又听莫桑道:“我想去一次大胤,可乌尔米不肯我去,我便来求一下将军,不过是陪了他一次,他立刻便答应我了。你看……”
薛映听懂这句话的同时,脑子里似乎出现了“嗡”的震鸣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打断对方的话:“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这张地图是他给我的。”莫桑见薛映不信,柔柔一笑,将手中的图纸递过去。
只肖一眼,薛映便明白正是自己标注过的地图,他的手不由用力。莫桑继续笑道:“你看我早说过,这种人只要略一勾搭,便能上手了。”
薛映抿着唇将图纸一扔,转身走了。
莫桑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只是回想起那日与乌尔米的对话。“你为什么要引着他做那些事情?”
“我只是看他一双眼睛都黏在那大胤将军的身上,教教他罢了。”
“你还真是好心。”乌尔米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莫桑没再解释,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光。他有一些隐秘的消息渠道,意外得知了薛映被人追查,很快猜到了薛映的处境。他因此起了一个念头,想要蛊惑薛映,哄骗他去做一些事情。他的性子虽然恶劣,但偶尔也想知道,攀附上位的人是否能得到几分真心。
薛映急急忙忙地往外走,不防差点撞到了人,迎面而来的人一把扶住了自己。
薛映抬起头来,看到竟是好久不见的托纳,心里顿生警惕,尽量没有流露出异常:“多谢。”语毕,他正要离开,又听托纳问道:“你是栖县过来的通译?”
“嗯。”薛映的来历不算是秘密,便没有否认。
托纳看着薛映:“我最近听说过一桩新鲜传闻,桐州府的通判公子想要在栖县纳妾,谁料刚给了定钱,纳的男妾便跑了,你可听说过这桩事情?”
薛映眼神闪烁了下,直觉托纳是在试探,他强压下心里的情绪,摇了摇头。
“那倒可惜了,听说悬赏了好一笔银子,且派了人到处寻找。就连我们的首领都收到了消息,想要拿这笔赏金。我还想着你若知道线索,我们可以合作,到时候五五分成。”托纳眼神里满是打量。
薛映张了张口,干巴巴道:“我在这里许久,哪知道这些新近发生的事情。”
“那倒也是。”托纳似乎是相信了薛映的说法,没有继续试探,自行离开。
看着托纳离去,薛映一颗心提了起来,那伙人已经开始往九凤山西边寻找了,若是自己再寻不着出路,怕是逃不掉了。
自己的瞳色是这样的明显,方才托纳虽没有直言,但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显然已经知道了底细。
莫桑说的话再次萦绕在耳边,薛映心里并不当真,可现在他却在想,也许可以依照他的说法试一试。万一可以呢,横竖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个想法如同魔咒一般,出现之后再难以消失。薛映不禁反复地想其中的可行之处,发觉再糟糕的结果,也不会比被通判家丁抓回去更差了。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自己喜欢温承,就算是给人做男宠,找个自己喜欢的总好过于如此。
他决定一试。
薛映虽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可并不通晓此事,他想起在叔叔婶婶家中,借着月色看到的那本春宫图册上面的内容。仔细回忆了一会儿,他不由得捂着自己的一张脸,痛苦地蹲坐了下来。
直到外面夜色昏黑,薛映才在昏暗的房间中抬起头来,他点了一盏灯,仔细地收拾了一遍,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色,发现很是苍白。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境,走向温承所在的房间,扣了扣外间的门。
温承正坐在房中阅读一封书信,听到门口有声音,于是抬起头瞧见了薛映。他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个念头,倒是好些日子没看他就这样走过来了。他温声问道:“怎么了?”
薛映没有答话,进屋后他转身关上了门,鼓起勇气道:“将军要回去了是不是?”
温承轻轻颔首,他察觉到薛映的情绪与平时似乎不同,不禁疑惑,还未开口问,就看见薛映走了过来。
薛映上前几步,抱住了温承。
温承微微一怔,倒没动手将人甩开,语气难得犹疑,更多的则是不解:“你在做什么?”
“我想要跟着将军。”薛映将想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话出口的一瞬,他甚至觉得有点脱力,但他还是强撑着说完下面的话,“求将军能带我走,我什么都愿意为将军做。”
温承难得感到错愕,他似乎能理解薛映未能直言的意思,细思后又在思忖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平常那般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胆量做这种事?
温承低头看着薛映,平常人仰着头的姿势会暴露出许多问题,可他却发觉,此刻仰面望向自己的薛映,从五官到肌肤没有一丝瑕疵,在灯影的映照下,更显出玉肌雪肤的意味来。
而除了面容,暴露在自己眼前的还有薛映的脖颈和胸口,身体最脆弱的地方无异于这两次地方,这样的姿势教人能很轻易的拿捏住。
这些年来,在温承面前屈膝的人不知凡几,有的诉说着效忠,有的哀求着求饶。可这一次,他听到的话语,却是薛映想要献上自己的身体。
温承皱了皱眉,薛映本就忐忑,见他如此,心一横双臂环了上去。温承察觉到抱住自己腰的双手逐渐上移,放到自己的衣襟,想要进一步动作时,他终于伸手,推开了薛映。
薛映被一股力量推开,不算重,但让他连连后退几步。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忠勇伯薛家的后人。”温承的语气又恢复了初识时的疏离。
薛映听了心里一凉,还是点了点头。他自是知道一百年前那位先祖,承袭爵位的那一支去了京城。留在家乡的后人们几次分家之后,像他这样的旁支,早已没有那家人的联系,他不知道温承提起此事是何意。
“前朝末年,九凤山一带有匪寇作乱,薛氏先祖率族人抵御匪寇,最终血战而死。太祖皇帝登基后,念其忠勇,特封其为忠勇伯,嘉奖其行。”温承低头看着薛映,“你既是他们的后代,怎可如此行事?”
一席话犹如古刹钟鸣,撞在了薛映的耳侧,让他意识都清明了许多。他听着温承语气流露的失望,忽然觉得有点累。
温承看着薛映脸色惨白,没有继续教导,只是道:“回去好好想一想。”
薛映点了点头,木然地走了出去。走在院中之时,他遇见了周荃,周荃本欲和他打招呼,却发现薛映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只好继续朝房中走去。
温承看着薛映离开的身影,回想刚才的他似乎很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意思。温承皱着眉,脑海里泛出更多的疑惑。
周荃将针对出云部落的安排说了一番后,注意到温承的神情与平时不同,试探问道:“属下刚刚看见薛映出去,似乎不太对劲?”
温承此时脑中亦是一团雾水,倒没有将方才的事情说出,只是吩咐道:“他在栖县的事情,你记得查清楚。”
“是。”周荃答应着,直觉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