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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邪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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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当当”的铃铛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窗外一道亮光闪过，妖兽的惨叫混杂着刀兵碰撞声响彻夜空。商队里的修士动手了，激烈的打斗声从院子里传来。
云鹰的修为她之前见识过的，她说不用担心就应该没问题，再说她现在担心也没用，不添乱就是帮忙。喻念安看着窗纱上乱晃的虚影，双手按着膝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响，妖兽的吼叫声渐渐止息，铃铛也安静下来。
“师姐，你出手也太快了，我剑都还没拔|出来就结束了。”
“我看你还没睡醒吧！”云鹰带着些许责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哪有，我都没睡下呢！”
修士的辩驳声中混杂着低低的笑声。
这么快就结束了？
喻念安站起来，小心推开窗户，客栈门口的灯笼不知被谁点上了，院子里映着一片朦胧的灯光。
外面有十来个人，除了商队的修士，还有些穿着黑色短打的青年，是客栈的护卫。院子里乱糟糟的，地上倒着四五只妖兽，最大的一只躺在门口，头上长角，一身漆黑状似水牛，脑壳上插着一把形状奇特的法器，几个人正蹲在它边上查看。
“这对儿獠牙不错，给我炼制法宝正合适。”一个修士说道。
旁边的黑衣青年看了看他，一抬脚踩住了妖兽的头：“这儿的规矩，凡是死在客栈的，都归客栈所有。”
那修士不服输，在妖兽稀烂的脑袋上另挑了个地方下脚：“欸，这可是我大师姐杀的，其他归你们，我就要对儿牙齿不过分吧。”
喻念安撑在窗框上，看着楼下几人为了两颗牙齿吵嘴，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有惊无险。
看完了热闹，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好好睡一觉，刚要关上窗户，忽听外面响声大作——院墙上所有的铃铛竟同时剧烈晃动起来。
远处的山坡上传来簌簌的声响，黑暗之中仿佛有更粘稠的暗流正朝这边涌动。星星点点红色、绿色的光点若隐若现，闪烁着越来越近。
一股腥臭的冷风迎面扑来，昏黄的火光被吹得摇晃不定忽明忽暗。喻念安看着在风里上下翻飞的灯笼，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仿佛置身于航行在暴风之夜的航船上，黑色的大海无边无际，浪潮澎湃翻涌，似乎下一刻就要吞噬掉一切。
“瘴气，小心──”
“快关窗，遮住口鼻！”
喊声响起的同时，一道闪着金光的符纸从云鹰手里飞出来，“唰”地拍在窗户上。头晕目眩的喻念安被纸符的力量拍飞，重重摔进屋内。
妖兽吼叫着冲向客栈，设了禁制的院墙被撞得砰砰作响，眨眼之间便涌进了院子。惊骇的众人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如何发生，便与这些不速之客缠斗在了一起。
“仙师！仙师救命，上来了！它们上来了！”商客们从梦中惊醒，一睁眼便看见攀附在窗户上的巨大黑影，抱着头慌不择路地缩进床底。
云鹰一剑扫开扒在门上蠕动的巨蟒，循着喊声回头一望，才发现几只身形敏捷的小妖已经越过众人爬上了身后的客栈。喻念安房间的窗户被驱邪符封着，靠近不得，一只头脑灵光的三眼灵猴抓耳挠腮地观察了一阵，机敏地绕过那里攀上了屋顶，檐上的瓦片扑簌簌地掉下来。
她心里没来由地产生了一个疑问：它们是不是在找什么？
外面喊杀声嚎叫声混着隔壁几个商人的哭喊声充斥着喻念安的耳朵，头顶的瓦片咔嚓作响，上面的东西随时可能冲进来。她在房里急得团团转，恨不能长出尖牙利爪冲出去跟它们拼了。
事到如今，一切不言而喻，都是因浮灵珠而起，或者说因她而起，也许已经有人受伤了。
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的话……
陶瓷茶盏在地上“砰”地炸开。
喻念安拾起一块瓷片，对着自己的手掌狠狠划了下去。
“以血为饲，奉汝之灵，听吾之令，为吾之刃！”
拘灵法阵。
蘸了鲜血的手指在地上划动，圆形的法阵在她身前渐渐形成。她咽了口口水，颤抖着闭上眼睛，低声念颂咒语。
一遍……
两遍……
贯耳的嘈杂声渐渐远去……远去……直至消失，然后被新的声音取代。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很高，也很宽阔。夜晚一如先前漆黑一片，但是她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远处青灰色的山峦，枯败干裂的树干，客栈黑漆剥落的木门，窗棂上绿色的苔痕，一片狼藉的院子，还有那一双双闪烁着嗜血欲望的眼睛……
“大师姐，小心后面！”
“这么大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不要命了！退后！”云鹰一把拽住愣头愣脑冲在前面的师弟，“这家伙不简单，交给我。”
望着这只忽然出现在背后的三眼猴妖，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先前明明已经将六识激发到极致，周遭一点轻微的空气波动都能感觉到，没道理一个一丈来高的巨物突然出现在身后都没察觉，而且还离得这么近！
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作为大师姐，她不能退缩。云鹰快速镇定下来，捏了个剑诀御剑而起，一踏符纸从她袖口翻飞而出，在空中排成一排，“唰”地向那巨兽打过去。
猴妖被灵力强劲的纸符打得皮开肉绽，痛苦地嚎叫着，却没有理会近在眼前的云鹰，而是举起利爪，狂暴而愤怒地将院中乱窜的妖兽拍成肉泥。
风的味道变了，其余妖兽忽然停下动作，耸动鼻尖四处嗅了嗅，尔后像受到感召一样调转势头朝那猴妖扑过去，彷佛恨不得将它生吞活剥。
看着这骇人又匪夷所思的一幕，众人一时呆住了。云鹰落回地面，却一眼看见那猴妖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淡青色的影子，正一步一步朝那山坡走去。
妖兽前赴后继地涌到她面前，喻念安无比自然地知道如何挥爪才能最快地撕开它们的喉咙，鲜血几乎将眼睛染成红色，她浑身疼得厉害。
“小喻，危险，快回来！回来——”
她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后面有个红色的身影焦急地喊着什么，想要靠近却被阻隔在外。
不重要，她想。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讨厌的怪物统统杀掉！
*
得知喻念安逃走的时候，游逸尘心里一点儿波动也没有。纸包不住火，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这小姑娘算得上聪明，成天跟他们混在一起，察觉到蛛丝马迹是迟早的事。也许她已经发现他们与南镜的关系特殊，甚至猜到他们就来自南镜。
但是在瑞安城里找了一圈之后，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策，城内已经完全察觉不到浮灵珠的气息。这个胆小惜命又无力自保的人，居然真的自己跑了！
托闻人时的福，南镜的名声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糟糕。
事情忽然变得有些棘手，游逸尘召集了一些人手从瑞安向西、南、北三个方向搜索，自己则去了他认为可能性最大的东方。
中州版图辽阔，确定了大概的方向找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游逸尘与浮灵珠之间有着特殊的感应，但是离得太远他也无能为力。
出城之后他一直走走停停，生怕漏掉什么地方，之后又觉得自己走得太慢，一路找到东极海域又往回折返。
奔波数日，这日经过阴风岭一带时，终于被他发现了异样。
这一带山谷中弥漫着浓郁的瘴气，天已破晓，林中却是迷雾缭绕，阴沉可怖。附近似乎发生过一场大战，妖兽尸骸遍地，草叶上的血迹还未干透。浮灵珠混沌的魔气比以往时候都要强烈，游逸尘循着气息掠过树梢，来到了一处乱石林立的山沟。
在一片断肢残骸的狼藉中立着一只体型巨大的三眼妖兽，浑身浴血，身上的皮肉几乎都被啃光了，两条手臂就剩下骨头，根本认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眼望过去，不知是该说它其状可怖还是模样凄惨。
他要找的人就静静立在妖兽后面。除了一件样式简单的浅青色长裙，身上一点多余的配饰也没有，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昨夜下了一场雨，她整个人仿佛被雨水冲刷得褪去了颜色，就连裙角的点点血迹都晕成了一片片淡淡的红痕。那样苍白破碎而又美丽，恍然不似凡尘之人。
游逸尘望着那个骇人身躯后的小小身影，不由得皱了皱眉，迈动脚步小心地靠近一些。那个本来早就该死透了的骨架子似乎察觉到了来人，裸露在外的眼珠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挥着白森森的利爪向他抓了过来。
银色的光芒悄然在他指尖凝聚，游逸尘抬起手，正要劈下去的一瞬却忽然瞥见它身后喻念安那张雪白木然的脸。
他急忙收势，一抬脚将那巨大的身躯踹了出去。
“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