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D/AK]绿宝石.紫水晶》冰の水镜

1、全一章

　　灰蓝色的苍穹之下，飘落着绵绵细雨。晶莹的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迅速地滑落，留下一条条蜿蜒曲伸的水纹。

　　本在愉悦欢舞的水精灵，忽然安静地贴在玻璃上，眨着好奇的大眼瞧着里边的少年。吸引它的正是细致脸庞上的那对眸子，美丽地甚似最无暇的紫水晶，脱俗而幽雅。

　　趴扶在窗台边的基拉，隔着淌满水纹的玻璃同样出神地凝望着户外朦胧的世界。

　　“梅雨……吗？”少年像是在自语。

　　在月球和殖民卫星上成长的他，总是对地球上的自然现象充满着好奇与憧憬。虽说无论是月球还是太阳之都都会有人工降雨，但它们仅仅是一种人为的程序设计，情调上远不及原始自然的气候降雨。

　　“基拉，你在看什么？”

　　身后蓦然响起的呼唤，引起了少年的注意。悉知来人，基拉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滞在弥漫水雾的景致里。战火湮灭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安静地和后面的人独处了。

　　“明天是什么时候的穿梭机？”良久，他开口了。

　　“上午9点。”湛蓝的发靠上肩头，细细的碎丝蹭着脖颈。熟悉的温暖与轻柔，这一切都是属于阿斯兰的，“大概要花上一点时间，也许两个月，也许更久一点，PLANT的事情处理完就会立刻回来。”

　　无论如何，对于阿斯兰.萨拉来说，除了身边重要的人外，PLANT的存在也极具特别意义。纵使他离开了父亲，离开了ZAFT，但阿斯兰并没有放弃PLANT，他的选择也只是单纯地想保护那片可以让协调人自由呼吸的天空。

　　“拉克丝小姐，就拜托你了，阿斯兰……”

　　“嗯，我明白。”

　　前未婚妻拉克丝.克莱恩，因双方父亲的逝世，她和阿斯兰的婚约便也自动解除了。但少女的纯真都带给过两人欢乐，而她的冷静处观在他们迷茫时给过莫大的醒示。

　　回到PLANT以后，阿斯兰一定会保护好拉克丝小姐的。而基拉自己也有自我意识必须做的事情，地球与PLANT，只是刚刚停战，部分残余的反抗势力并没有完全湮灭，留在奥布的基拉放心不下要重整国家的卡嘉莉，那个金发的女孩是自己唯一有血脉关系的亲人。

　　窗外的细雨又渐渐小了许多，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天晴，但那也意味着真正的夏天已经要到来了吧。

　　少年不免有些兴奋和质疑，这是他第一次在地球上过夏季。也许会很热，但不知道和沙漠比起来是不是一样的？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大天使”号驻留沙漠的那段日子，真的是酷热难耐。

　　“阿斯兰，早点回来好吗？记得不要让我等太久……”我已经等了三年了，却一次也没有料到竟是那般愕然哀伤地重逢。

　　基拉仰起头，瞬间衔接的焦距对上阿斯兰碧绿色的眸子。清澈地比起幽静的湖水，更若如拥有纯净灵魂的绿宝石，舞动着生命之火。

　　他的失神逐渐让意识变得恍惚不定，有那么一刻他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但基拉熟不知自己那对双眸在阿斯兰的眼里也有着异样的美感，晶莹剔透，精心雕琢的水晶与高雅的紫色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绿宝石，紫水晶。

　　在灰蓝色暗淡的光芒下彼此相互映衬，明灭光晕，若隐若现。

　　半晌，阿斯兰没有说话，雨已经停了。

　　他细长骨干的手指抚上少年的脸颊，暧昧的碰触。基拉并没有任何地闪躲，他静静接受着。轻柔的吻落在眼睑上，阿斯兰以此默然回应了基拉的愿望。

　　“放心吧，基拉，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阿斯兰的唇角扬起一个纯美的弧度，温柔的微笑，安抚的低语。曾几何时，在那片薄红色的季节里也有过相似的一幕。

　　“嗯……”他的回答，亦如当年。

　　酸涩的往昔涌上心头，阿斯兰渴望留住的，不想失去的，其实不就是棕发少年眼底的清澈的光芒吗？

　　他要他的紫水晶，永远明亮。

　　——三个月后——

　　风和日丽的一个下午，薄薄的云漂浮在极蓝的天空上。

　　桌前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坐在落地窗边的基拉，正和卡嘉莉一同享用着刚沏好的奶茶。稀碎的阳光落在他的棕发上，折射出点点淡金色的阴影。

　　“真是太好了，基拉！”不同往常端正的白色装束，无袖凉衫装的卡嘉莉更显朝气活泼，“刚收到阿斯兰从PLANT发来的电邮，他很快就要回来了呢！”

　　“是呀，总算又可以见到阿斯兰了。”同样的邮件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

　　“那我的弟弟这一次终于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少女邪气微笑着贴近桌前，瞬间又故作被抛弃样的哀怨神情调侃他，“到时候你可不要丢下你的姐姐和阿斯兰王子私奔去PLANT呀！”

　　“卡、卡嘉莉——！”基拉差点大失仪表地喷茶，他怒涨着脸详装生气的面色。

　　满心期待着彼此的重逢，连夏日炽烈的阳光也随之变得温和。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他留下的话像是附着魔力的咒语，悸动的心情，无时无刻都未曾平静。

　　我在这里等待，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哈哈……抱歉、抱歉啦，人家是开玩笑的嘛。”

　　笑得一脸灿烂的卡嘉莉忙打圆场，但基拉可一点也看不出她有道歉的诚意。虽然他不会存心芥蒂，任性地把头转向一边，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已。

　　这样的游戏几乎每天都要重复上演着，卡嘉莉总是乐此不疲地拿阿斯兰调侃他。尤其是近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斯兰要回来的缘故，这位金发公主更是变本加厉。

　　连月来平淡的日常生活，仿佛自己又渐渐地融回原来的世界，不再感受到战火的硝烟。但一切只是在那盘餐点端上以前，基拉认为他是能够就这么一直单纯地活下去的。

　　“公主殿下，这是您要的牛排。”

　　有着半圆型银盖的餐盘突然出现，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服务生着实把卡嘉莉吓了一跳。可这也恰时解救了基拉要被继续调侃的厄运，只是那时候他还不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厄运。

　　“我没有预定过牛排啊。”卡嘉莉抬头疑惑地望着来人，她不记得自己有说过想要牛排。况且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她只会预定蛋糕之类的甜点而已。

　　“也许是你忘记了，你本来就是有点粗神经。”

　　他总算找到机会还击了。基拉督了一眼临近的服务生，大约二十来岁左右的男人，除了身材异常高挑外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

　　“你说谁粗神经呢？！”公主顿怒，挥手拍上桌子俯身前倾，逼视眼前的少年，“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谁知道呢……”弟弟今天也不给姐姐面子了，长久被压榨的他难得有机会翻身。

　　“什——么——！？”咯吱，牙齿作响的余音。

　　“您的确是有定过，殿下。”

　　男人那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适时截断了二人的争执，他自顾自说地缓缓打开餐盘的圆盖。盘子里并不是什么美味的餐点，基拉诧异地看见的是一把黑亮的手枪横躺在里面。

　　糟糕！基拉的脑海里刹时闪过危机意识。阴险的笑容浮上杀手的唇角，两人被黑洞洞的枪口正面对上时，他眼明手快地推翻面前的桌子朝男人砸去。

　　骤然划破的枪声很快就引起了警卫的到来，基拉护着卡嘉莉退到落地窗边。确认她暂时的安全后，他又像猫一样灵巧地翻跃而前，意图夺下对方的手枪。

　　但事情没有想象地那么简单，失去武器的男人反抢过上前警卫的半自动步枪，在众人错愕地注视下，对着卡嘉莉所在的落地窗一阵激烈地扫射。

　　“呀啊——！”响彻云霄地尖叫，惊心动魄的枪击夹杂着玻璃轰然碎裂的巨响，少女危在旦夕。

　　“卡嘉莉——！！”

　　基拉反射性地向她扑冲过去，迎着全数碎落的玻璃片将卡嘉莉紧紧地护在底下。他已经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了。

　　“卡嘉莉殿下！基拉！”

　　在一片混乱中赶到的奇萨卡立刻拔枪击毙了男子，杀手的来历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担心的是满地狼籍中的两个孩子。

　　破碎的玻璃在阳光地折射下泛着耀眼的光芒，大片的晶莹，明亮地近乎刺眼。

　　卡嘉莉在一片混沌中逐渐恢复了神志，她感到似乎有什么液体落在了脸上，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你没……事吧……？卡嘉莉……”

　　虚弱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像是基拉的。

　　她难耐地睁开眸子，在接触外界光线的片后，更多的惊愕在眼睛里扩散。保护自己的少年，他的脸上流淌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本该完好的肌肤被硬生生地划裂，紧闭的双眼处也是大面积地殷红。

　　“啊，基…拉……”

　　卡嘉莉完全怔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般，僵硬地凝固在血管里。

　　被抬上担架基拉，奇萨卡和一个侍官按住他伤痕累累的双臂扣制在两边。那是为了不让他因眼部疼痛而导致自己碰触，加深进一步的伤害。

　　而受到基拉庇护的卡嘉莉只有轻微的擦伤，她流着泪倾诉着自责与不安。这次的暗杀事件或许是地球军残留的反对势力，一旦奥布的继承者没有了，那么刚起步重整的国家必定会大乱。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阿斯兰马上就要回来了，基拉……

　　卡嘉莉悲哀地望着坐在床铺上的少年，裸露的肌肤处处缠有白色的绷带，基拉被绷带蒙住的双眼告诉她，她再也无法见到那清亮的紫色瞳仁了。

　　“卡嘉莉，想办法暂时不要让阿斯兰回来好吗？”他头转向有人的那方，也许是视觉不在的关系，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敏锐，“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弄得这么狼狈他一定会笑我的。”

　　“基拉……”

　　是不想让那人担心吧，他牵强地露出一丝微笑，但在卡嘉莉眼里却觉得自己又增添了一份罪恶感。她没有告诉他阿斯兰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更没有让他知道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泪水在琥珀色的瞳孔里打转，卡嘉莉无法再抑制它们的流出。她没有勇气告诉基拉那个残酷的事实，连告辞的话也不说一声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奇萨卡紧跟随后追上前往医师工作室的卡嘉莉，自那事件发生后便加警了公主的安全措施。只是当他进去的时候，便听见了卡嘉莉令他震惊的对话。

　　“让他的视力恢复并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为他做角膜移植手术，但是需要适合的捐献者。”

　　“那就用我的吧！”记忆里浮现当初那胆战心惊的一幕，如果不是基拉的话，她现在根本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

　　“您不可以，殿下！”

　　他的侍官厉声制止，虽然他理解卡嘉莉的心情，但作为一国的继承者是决不能失明的。

　　“但是基拉他……”卡嘉莉刚要反驳，突搭上肩的手不禁令她顿时噤声。

　　出现在后方的少年，白暂的脸庞毫无血色，他的眉如同笔直的剑锋斜入两鬓，惟独底下那对碧绿的眸子依然如旧地深邃。

　　“阿……斯兰？”许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基拉的事情，让我来。”

　　不容驳回的强硬口气，空气像是被一种不知明的力量胶着住一般，融有哀伤的沉闷寂静。卡嘉莉明白，那绿宝石中射出的犀利的光芒，阿斯兰一旦决定，无法改变。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绿宝石，紫水晶。

　　期待着再次注视你的那一天。

　　厚实的绷带一层一层地从眼部拆下，好像有谁让自己慢慢地睁开眼睛。适应了长久的黑暗，突然感受到了亮光的存在，渴望更多光的照耀，迫切地心情如同新生的婴儿。

　　基拉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瞳孔里的焦距也越来越清晰。虽然眼睛还是在隐隐作痛，但当他看见卡嘉莉含着泪站在自己面前时，他知道自己的视力恢复了。

　　“你的眼睛只是刚刚复原，记得不要轻易地流眼泪。”主治医师将拆除的绷带整理完，细心叮嘱。

　　“嗯。”少年欣慰笑着点头，随即望向伫立在那的卡嘉莉，他要告诉她，他已经没事了，“总算是在阿斯兰回来以前恢复了，这样就不会被骂了，卡嘉莉你什么都不可以说出来哦！”

　　“基拉……”欲言又止，他还是不知道一切的事实，可纸是无法包住火的，“其实……阿斯兰已经回来了，就在几天前……”

　　“啊？！怎么会？”那阿斯兰不是已经知道我受伤了？

　　“为了帮你做移植手术，……移植的眼角膜，是阿斯……兰的……”

　　最后的那句话是十分艰涩地挤出来的，说完的时候卡嘉莉已经泣不成声了。

　　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眼睛，基拉逐渐感到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什么东西笼罩着他，比失明时的黑暗更黑暗，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不住颤抖地站起身向门边走去，在众人谁也无奈上前的情况下，就这么离开了病房。他要去寻找那个人，他相信那个人一定就在自己的附近。

　　当紫水晶不再明亮的时候，绿宝石也会失去灵性。

　　当绿宝石失去生命的时候，紫水晶是否还会清澈？

　　苍穹蔚蓝，为了这一天的重逢，即使再痛苦的回忆也会变得幸福起来。

　　基拉在庭院的长椅上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少年，阿斯兰的手指上托着熟悉的绿色机器鸟，之前TORI的飞行功能出了故障，阿斯兰顺便就把它带回PLANT修理了。

　　TORI从他的手上跳跃到肩头，一会摇头，一会叫。靠近阿斯兰身边的基拉不禁想起三年前的他们，逝去的时光无法回头，但彼此的眷恋依旧没有淡忘。

　　察觉另一主人的临近，TORI挥舞着翅膀在基拉的身边盘旋，而此时阿斯兰似乎也清楚了来人的身份。

　　“是……基拉吗？”

　　基拉没有回答，他以为他是有勇气接受的。直到自己站在了他的面前，即使眼前的绿宝石美丽依旧，但毫无焦距的瞳孔证实了它早已灵性丧失。

　　阿斯兰的眼睛，再也看不见我了……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绿宝石，紫水晶。

　　期待着再次被你注视的那一天。

　　他感到眼睛里一阵阵地疼痛，温热的液体在里面蔓延，很热，也很痛……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基拉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他弯下身靠近阿斯兰。

　　“如果失明的人是我，基拉也会做同样的事吧？”

　　脸上挂着纯美的笑，阿斯兰捧起他贴近的脸庞。一切都像是那个细雨绵绵的离别日，他又一次地吻上他的眼。

　　“很疼吧，基拉？”嘴边尝到了咸咸的味道，阿斯兰明白手术过后流泪会使眼睛产生一定的伤害，“如果哭坏了眼睛，我怎么再给你第二次的光明？”

　　他要他的紫水晶，永远明亮。

　　“不，我不会再哭了。”基拉说着便拭去眼角的泪，纯净的紫水晶，拥有绿宝石的灵魂，“因为以后我就是阿斯兰的眼睛……”

　　他吻上他碧绿的眸，如同之前他吻上他紫色的眼。

　　绿宝石就是紫水晶，紫水晶也是绿宝石。

　　-END-

　　2004.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