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如肆》情深且梦

29、茶话叙事

　　女子最是多思，少女心事无人知，却染了几分忧愁.原以为此生此心此身于这世间再无波澜，可偏偏又泛起涟漪。原来阿，一些人，一些人一些事不经意间便已入了心。然分别半月有余，靖安若连他消息也未得半分，他许是忙碌，许是诸事缠身，许是纷杂，许是......纵是想了种种理由，情绪也难免低落。秋日枯枝落叶，着实无趣了些。
　　一青衣女子行来，容颜上带着几分欣喜，可偏生又卖起关子来：“小姐，今儿来了个人，小姐见了必是欢喜”听闻此话靖安若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忙道：“可是世子归来，快去请”看着靖安若期待的模样，禾颖不忍她期待落空，可门外林曦在侯，只得小声说了句：“是林家小姐”靖安若心头略感失落。

　　说话间林曦已至，这主仆二人的对话已是听了一耳朵。“吆，我今儿来的不巧，扰了阿若思情郎，没来由的空欢喜，青桃这就回了。”林曦语气幽怨，颇有几分吃味。循声而见来人不是林曦又是谁，靖安若展露笑颜，忙起身迎道：“阿曦哪里的话，你我许久未见，你来我可是极为开心的。”

　　林曦娇哼了一声，嗔怪道：“我道是你有了情郎便忘记了我这闺中密友，我这心里可是委屈的很。”靖安若轻轻拉过林曦的手，自顾自地沏了茶，递于她，柔声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去，小女子以茶赔罪，阿曦可能原谅我了？”

　　林曦那佯怒的神情再也无法维持，纤纤玉手在靖安若额上轻轻一点，“那我就大度些，原谅你了。”说罢，接过茶水浅抿一口，赞道：“味道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坐。靖安若轻启朱唇：“阿曦，近日你可安好？”林曦微微颔首，眼中透着一丝欣喜：“一切尚好，只是许久未与你相聚，心中甚是挂念”她们二人自幼相识，若论情谊，只怕比她那妹妹靖若雪还多上几分。
　　因着家里的关系，她们二人关系虽好，林曦却也不是常来的，靖安若笑问：“阿曦今日可是专程来看我的”林曦答的认真：“是也不是”这个答案，靖安若也疑惑:“哦，何解？”林曦一一解开靖安若心中谜团，道：“前些日子，府上收到了齐师的帖子，设宴芳华，贺齐公子归，我来是自是想要寻你作伴。还有你的衣品向来好些，我想让你帮我看看作何装扮更为得体”
　　靖安若听闻，轻轻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调笑道：“阿曦如此重视，莫不是那齐公子是你意中人？”

　　林曦一时又羞又怒，双颊绯红如霞，娇嗔道：“休要胡说！我与他不过堪堪见过一面，哪有你说的这般心思。再者，此次宴会，去的定是些名门闺秀，我自然不能失了体面。”

　　靖安若见她真的着了急，连忙安抚：“好啦好啦，是我玩笑过了头，莫要恼了，不过只许阿曦取笑于我，却不许我取笑阿曦又是何道理”
　　林曦低声道：“我与你终归是不同的你与那世子尚有婚约，我虽有意，他却心意未明。女子言行举止皆需谨慎，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舌，因你一句玩闹，惹得闲言碎语，我该如何自处”
　　靖安若道：“这世间对女子的约束未免太多了些，阿曦是我思虑不周，那齐公子又个什么样的人”
　　那日正值乞巧，街头巷尾，灯火辉煌，城中热闹非凡。随处可见乞巧摊位，时不时一些巧手女娘博得满堂喝彩一个摊位格外精致些，几盏小巧玲珑的花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桌上的七孔针、五彩丝线和小巧的绣花绷子。那七孔针在灯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仿佛在等待着巧手的女子将丝线穿过。摊位的边缘，摆放着一排精美的香囊，香囊上绣着各种吉祥的图案，如喜鹊、如意、福字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摊主年岁约有四十，面含笑意热情的向过往女子介绍摊位上的物品还时不时的示范如何穿针引线如何使绣法更为精巧，那熟练的动作让人赞叹不已，周围已是围满了人群，温婉娴静如林曦在这节日气氛的感染下，竟也跃跃欲试，终是鼓足了勇气朝着摊主道：“我可以试试吗？”那摊主观她模样，只怕是哪家的千金，鲜少出来，遂随了她的意。林曦在挑选绷子上的绣样时，却微微有些失望，摊主技艺高超是真，样式俗也是真，高超的技艺弥补了不足，瑕不掩瑜。就在林曦犹豫的片刻，人群中已有人不耐烦起来：“怎么不开始啊？到底行不行啊？”
　　一个低沉醇厚的男音传来：“姑娘可是觉得眼下的样式俗了些”明明说的像是挑刺的话，偏生又让人觉得如古琴悠扬余音袅袅，着实讨厌不起来。随音望去，一男子面如冠玉，身姿挺拔，步履轻盈，端的是一派清风霁月，从林曦手中接过绷子，柔声道：“我来为姑娘做一个新的绣样吧”
　　人群中有人不屑道：“时下的绣样也是极好，你还能做更好的？”对于疑问那男子置之不理，一派淡然，随笔勾勒，双鱼仿若水中嬉。
　　这个样式时下倒也新鲜，林曦莞尔一笑，接过绷子穿针引线，这技法比摊主不遑多让，顷刻双鱼便已栩栩如生了，鱼鳞处的绣工更为精妙一些，仿佛这鱼真的生了鳞片。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这鱼他活了呀。”男子心情甚好，如此绣技也不辱没他这画工。摊主一时目瞪口呆，原以为是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却不曾想真有几分本事在身手上。
　　“公子也凑上了热闹，端的是让阿图好找。”那女子语气嗔怪，秀眉微蹙，一双美目略带埋怨地看向男子。

　　那男子只淡淡应道：“今日烟火气甚好，便逛的久了些，回吧。”说罢，抬脚便走，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女子咬了咬嘴唇，快步跟上，忍不住又道：“公子日后觉得闷，也合该跟阿图说一声，齐师会担心，阿图也会担心”男子脚步不停，声音清冷：“莫要多言，我心中有数。”
　　那一日林曦听闻齐师二字，便断定这位公子是齐师府上，他又曾为她绘制了个双鱼绣样，大抵这世间成双成对的东西都有好的兆头。近日又曾得了齐师上的帖子，想必这冥冥之中自有缘分。
　　靖安若不忍拂了她的意，却也如实道：“其实府上并未收到齐师的帖子，这共赴芳华宴是不能了”林曦微微失落的垂了眉眼，他原本想着与阿若作伴，现在已是不能。靖安若下来的话让她愉悦：“说到衣衫现在裁制也定然是来不及了，正值换季府上倒多做了些，你我身量又所差不远，隔日，瑞锦坊里随你挑去”林曦应下靖安若的衣衫放在平日也是极好的，如今又赶在了办喜事将近的节口，必然是只会更好。
　　二人就此约定，林曦正待要离去，忽又听闻有人来报，齐师府上下了帖子，可怪就怪在，这是专程给靖安若的。府上一应事务皆有余氏操持，直接点名与她的帖子还是头遭。靖安若不可置信地又问一遍：“齐师府上的帖子，专程给我的？”来人点点头道：“小姐并未听错，齐师还说了，靖小姐见了帖子自然会明白。”

　　靖安若疑惑接过帖子，目光落在落款处。落款是齐师的印记，可偏偏还有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靖安若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齐同祁，难道与吟南氏有关？她沉吟片刻后，说道：“去回了帖子，齐师的宴必至。”

　　待来人退下，靖安若陷入沉思。这齐师向来行事谨慎，此次单独给自己下帖，还带着这般隐晦的暗示，究竟所为何事？那朵小花仿佛一个谜团，在她心头萦绕不散。
　　林曦见她模样道：“阿若你怎么了？”靖安若把帖子递与她：“你看看于你收到的可有什么不同之处。”林曦细细看了一遍，也未发现不同之处，只是这落款的花，倒是别致。问道：“难不成你的忧虑源自于这朵花？”

　　靖安若道：“阿曦有所不知，此花名为花枝缠，又名亡灵花 ，是死去的人所化。”林曦听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露惊惶之色：“竟有此等诡异之事，那这齐师究竟是何意？”

　　靖安若轻蹙眉头，目光中透着沉思：“我也不明，齐师乃当朝帝师，其心机之深沉，非我可猜测，此举着实令人费解。或许这其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曦忧心忡忡道：“那这宴会你还去吗？万一有什么危险......”

　　靖安若咬了咬唇，坚定地说道：“去，自然要去。我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那阿曦可还要去”
　　林曦道：“自然，一来陪你，二来也需确认那日是哪位公子”
　　靖安若道：“那日阿曦若是发现不对，定要早早离去”林曦应下话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