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苦荼

105、第 105 章

　　因为刘爷爷和唐爷爷的事，后面到的地方，沈清棠无心再多做逗留，师徒三人很快回到了落霞村。

　　看着熟悉的村子，沈清棠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忙着瘟疫的事。而现在又是五月份了，暑热的天气，很多人在地里劳作，村子里弥漫着杏子的香气。

　　村里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了，饭庄门前，停着一辆辆的马车。

　　这大半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有人瞧上沈玉，向她提亲，被她拒绝了。她在医馆做自己想做的事，有钱赚，又开心，早都想开，一辈子都不要成亲。

　　茹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和邵平两人担心清柏不高兴，特意去了信寻求清柏的意见。得到清柏的支持后，茹娘安安心心地养起胎来。

　　沈清棠不在的这段日子，邵平一直和小六操心医馆的事情，费心费力，沈清棠翻着番给他涨了月钱，又给他放了二十天的假，叫他回去好好歇歇，正好也陪陪茹娘。

　　小六要成亲了，他的亲事定下有两年的时间了。沈清棠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他一回来，李家赶忙找人算了好日子，把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两个月后。

　　还有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孙家拐卖人口的事情暴露，全家都下了狱。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村里人路过他的院子，还会往里面扔烂菜叶子。

　　再有一件震动全村的事，不，应该说是震动全镇的事，就是宋雁南和宋雁北在院试中分别夺得了第一名、第二名的好成绩。

　　意料之中，二人考得童生后，宋雁行煞费苦心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今日。

　　在院试中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不出意外三年后的乡试必定榜上有名的，到时两人就是举人老爷了，好前程进在咫尺。

　　落霞村的热闹，大都是拜慕名来宋家拜访的人所赐。

　　宋家再想低调是不能了，小小摆了三日的宴席。不过期间雁南雁北并未出面，二人已搬去静州全心准备乡试。

　　乡试一年后是会试和殿试，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这样的理由说出来没人责怪两个当事人不在，反而道起了应该。

　　小六支支吾吾的说出宋家费了大力气寻了个合意的女子，给宋雁行定下亲事的时候，沈清棠并不觉着意外。

　　宋家为了雁南雁北的前程花了很多心思，投入了不少银钱，万万不可能前功尽弃的。宋雁行和他的事是唯一的隐患，宋家当然是要想办法遮掩。

　　那次和宋夫人的冲突过后，沈清棠和宋雁行就没有见过面了。

　　宋夫人防贼似得，在宋雁行身边安排了好几人看着，盯的死死的，连医馆的人都不让他有所联系。

　　不过她也是白费心思，那之后宋雁行一直待在书院，哪儿也没去过，后面更是直接和雁南雁北搬去了静州。

　　沈清棠笑笑，压下心里的情绪。

　　小六拿出一打银票和账本，“师父，这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宋家送过来的，你瞧瞧数目对不对？”

　　沈清棠大概翻了翻，给的只多不少，心里不免冷笑一声，这算是打一巴掌给个枣么！

　　他抽出一张递给小六，“明儿送去落霞寺，算是添的香油钱。这半年可有听闻我师父的消息？”

　　小六摇摇头。

　　“行，知道了。”沈清棠不盼着师父回来了，只希望他留在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话锋一转，笑问道，“婚事两个月后办，仓不仓促？”

　　小六笑地露出大白牙，“不仓促，屋子彩礼这两样最要紧的都备好了，剩些零零碎碎的，时间很充足。”

　　“成，等邵平回来，师父就给你放个长假。”

　　“谢谢师父。”小六笑的开心，想起村中的闲言碎语，又有些迟疑，“师父，我成亲，你会过来吧？”

　　“说的什么傻话，我是你师父，当然要过去了。”

　　不只要过去，还得备一份厚礼，沈清棠知道李家是特意等他回来后才选定的日子，其中的情谊不言自明。

　　“那就好。”小六摸摸头，“可惜清柏不能回来，我得给他写信，他不来，礼得到，不能便宜他。”

　　也只有自幼长大的情谊，才能这般肆无忌惮了。

　　去云州之前，沈清棠就想和宋家分割清楚，几处生意他都有分红，他打算拿钱退出，从此与宋家不再有任何瓜葛。

　　沈清棠让小六给宋家送了信儿，让他们尽快商讨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数字。

　　当晚，宋雁鸿就找了过来，“清棠哥，真的要分割的这么彻底吗？”

　　沈清棠不带丝毫感情，“事关的不只雁南雁北的前程，后面还有长生、阿九和栗子……既然不能有所牵扯，不如分的清清楚楚，以后大家清净。”

　　“是我们对不住你，三哥也……”宋雁鸿有些伤心，“家里的长辈我们不能忤逆，但是清棠哥，我永远当你是我哥。”

　　沈清棠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这样的态度让宋雁鸿有些心灰意冷，“你是被我们伤透心了，应该的，换做我，还不知如何呢……”

　　宋夫人来医馆闹过之后，宋老爷没来过，其他人也没来过，态度不言自明。家里孩子的前程，岂是一个外人能比的。人心易变，以前粉饰的太平，在利益面前终究是被打破了。

　　宋家速度很快，甚至将杏树林和杏金丹的生意全部转手，换了银子给了沈清棠。

　　厚厚的一打银票和一份冰冷的官府盖印的契约，无声的表明宋家的决心。

　　沈清棠将银子和契约收起来放好，脑子异常清醒，在床上辗转了半个晚上。

　　此事并不隐秘，宋家有意露出些风声。李世安和马文泽二人很是担心沈清棠，特地跑了一趟落霞村。

　　沈清棠反过来宽慰他们俩，“我没事，又不是小孩子了。”

　　事情已经注定是这样的结果，他早就应该接受了。

　　马文泽长吁短叹，“哎，你要是个多情的人我们也不担心了，偏偏是个专情的。这专情的人要是受了伤，可不好疗愈。清棠，你肯定很难受吧？”

　　沈清棠白他一眼，“所以你以前那么滥情，就是为了不想让自己受伤？”

　　马文泽嘻嘻一笑，“那也不是，我就是纯粹的滥情。”

　　李世安打他一拳，“少没正经。清棠，你以后如何打算？以前每年拿分红好歹是个保障。现在换了银子在手里就是死的，不会无端端生新的银子出来。”

　　沈清棠自嘲一笑，“我不会做生意，也不爱做生意，暂时没想过别的。而且这么多银子在手里，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也挺好的。”

　　李世安只能道，“知足常乐，是不错。”

　　“只可惜杏树林中的药材，不知道换了谁家接手，以后会不会有别的打算。”

　　马文泽戳戳李世安，李世安满脸尴尬，“我也是才知道，是我岳丈家将杏树林和杏金丹的生意买了下来。我娘子回娘家，昨儿回来才告诉我的。”

　　沈清棠笑笑，“这有什么，做生意么，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是你正好，你给我交个底，你岳丈接了杏林，以后里面还继续种药材么？”

　　“应该会种，那生意是给我小舅子的。我小舅子是个混世魔王，家里的生意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愿意让他祸害，岳丈才掏了私房钱买下这里让他练手。这边的生意现在是稳赚不赔，应该会维持原样。”

　　“那就好。”沈清棠点点头，杏林中的药材是他的心血，真要弃了，他会不舍。

　　“你放心，我娘子在里面也占了分红，她说话有分量，不会叫我那小舅子胡来。”

　　“你的心意我领了。”沈清棠当真感激，“不过你们做生意也是为了赚钱，想怎么样都是应当的。若以后决定继续种植药材，咱们按照市场价签个买卖的文书就是。”

　　“你呀，还是算得这么清楚。”

　　“亲兄弟，明算帐。”

　　马文泽想起一件事，“清棠，我记着你医馆这处地当初是宋雁行买下的。”

　　他倒不是多事，是怕沈清棠意气用事，将医馆搬走。树挪死，做生意也是这样，换地方就换了风水，好好的店铺换个地址生意一落千丈的不少，医馆更不能大意。

　　“是，不过宋家将这块地卖给了我，县衙的人来量过了，已换了新地契。”

　　“那就好。”马文泽松下一口气，“唉，你说你们……”

　　沈清棠不想听他婆妈，打断他的话，“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

　　“什么事，你说？”

　　“云州的一个朋友爱喝宋家酒坊的酒，你们的商队若有往那边去的，烦你们捎几坛酒过去。”

　　“嗨，这是小事。我们两家的生意虽不涉足，但有朋友家里专门是往那边跑的，我打一声招呼就是。”

　　“那我这里先谢过了。”

　　马文泽八卦，爱打听，“云州的什么朋友呀？”

　　早晚要送酒过去，这也瞒不住，沈清棠索性坦诚说了，“军营里的，去云州认识的，一路上多亏有他照应了。”

　　“嚯，你可以呀沈清棠，军里都有人了，那以后我可得沾沾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