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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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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空么?”沈粟看着时冉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漂亮的蓝渐层,如果可以,她真想去看看这只猫咪。
两个小时过去,时冉直接打了电话。
“如果明天有空,陪我去见一个人吧。”
“谁?”
“我的心理医生。”
“好,记得把地址发我。”
时冉沉默了一下,就在沈粟快结束通话的时候,他低声说:“可以来我家嘛,我们一起过去,顺便你可以看看susie,她最近胖了很多,我快抱不动了。”
“好啊,顺便,给你听demo。”
都是顺便的,沈粟最近变得很敏感,她认为她也应该去做心理咨询。
“尤医生。”
微微卷曲的低马尾,透明边框眼镜,饱满的额头,沈粟几乎在一瞬间就对这位尤医生有了好感。或者说是一种想与她亲近的感觉。这当然是一种天赋。
“今天和朋友一起,很难得啊时冉。”
“你好,我是尤悠。”
她伸出一只手,整齐的指甲边缘,很漂亮的手指,心理医生的手大概有些与众不同的。沈粟的手指有水泡、茧子,她觉得这不算得上一双漂亮的手,顶多是一双历经磨难又无比幸运的手。
“你好啊尤医生,我是沈粟,你们随时开始,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时间不算短,也许是这里的沙发太过舒服,沈粟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只有时冉一个人。
“结束了么,我们走吧。”沈粟刚要起身,就被时冉按住,“我们再待一会吧,好么。”房间的灯没有开,只有外面路灯和对面大楼的光亮,沈粟看不到时冉的表情。
“怎么了,是结果有什么”
“没什么,就是老样子。尤医生刚才有急事就提前结束了。”
在空教室里沉默,确实没有什么话要说。
在诊疗室里沉默,确是许多话讲不出来。
“对不起。”
一个酝酿了许多年的道歉,轻飘飘的落下来,为了什么道歉呢,是没有缘由的消失,还是不讲道理的再次出现。
“为什么走啊,当年。”
沈粟松了口气,她突然也没有很想知道了。
“那时候,就觉得身体不舒服,想跑到陌生的环境里透口气。”
“你和阿文的事儿,我知道了。”
“你是为了他,对吧。”
“我不能明白你为什么不能和我说,阿文也是我的朋友,或者说,还有别的什么。时冉,你总是这样,总是。”沈粟的力气似乎用完了一样,刚刚的睡眠丝毫不能对抗此刻的疲惫。
沈粟把脸埋在腿上,肩膀随着抽噎声轻轻抖动。这些咸湿和不体面,仿佛多年前的患得患失、怀疑、没来由地焦虑被尽数唤醒,拼命提醒她,面前的这个人,有多混蛋。似乎总是渴望一种懒散的温情,就算最后糟糕透了,可不希望过程拖拉又难熬,如果这是注定的烂尾结局,那拜托至少它是一个诱惑着人向下坠落的甜蜜陷阱。
但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离开的原因沈粟在心里猜了个大概,唯独没有想过一个特别简单的原因,时冉喜欢上了别人。或者用更为中性方式的表述,他出轨了,那个女生已经在走离婚的程序,当然,最后她也没有离婚。
沈粟的眼泪还没有晾干,坐在沙发上向后靠了靠,突然笑了一下:“没有被选择应该有点挫败吧。”这句话其实何尝不是自我嘲弄呢,可沈粟偏要这样说。
“你知道么,沈粟,你这样锋芒毕露的样子才让我感到安心。刚回来见你那天,你那样子,真以为你去什么寺庙道观进修了。”
“所以你看不得我现在的平静生活?”
“时冉,你太自以为是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等你啊,你怎么样我都无所谓。生病了你就好好看医生治疗,无聊了就随便和朋友出去玩,难过伤心了,难过伤心了你就受着。总之,别来烦我了。”时冉在沈粟的表情里连怜悯都看不到,他好像在这一刻才真正成为了一只失去主人的狗,脖子上好看的项圈已经被取下,他自由了,他也同样失去了自由。
“阿苏。”
刚刚沈粟发了信息给池屿,不到10分钟就到了。沈粟眼睛哭得很肿,有点痛,站起来的瞬间双腿都轻飘飘的,时冉浪费她太多精力了。
“池屿,我们回家吧。”
“还站得住么?”
“嗯,走吧。”
从池屿进来,屋子里的白炽灯让窗外的那一点光亮彻底消失不见,时冉没有想到沈粟哭得如此,那些曾经的伤害在她的脸上无处遁形、清晰可见。但时冉总是在黑暗中看她,他从来不愿意直面沈粟的情绪,明明那么容易就能感受到,他却一次又一次逃掉了。
池屿从来没有看过沈粟那样地哭,那么难过。他只记得一次,沈粟写一首歌,反反复复,怎样都不满意,总觉得旋律还是不够通畅,后来那首歌录音室的最后一版,终于和制作人磨合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作品。鹿一在旁边神经质一样地叫,阿苏拍了拍鼓手的肩,抬头透过玻璃看到戴着青蛙帽子的池屿在咧着嘴对她做鬼脸,她突然很想哭,这是太不真切的快乐。
池屿并不喜欢所谓克制,也不想费心计算太多,他认为很多事就是自然而然的,比如现在,他需要做的是给沈粟一点空间,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可她分享了太多快乐给他了,池屿拥有着她的快乐,更想要抓住一点她的痛苦,一些更真实的部分。
池屿敲卫生间的门,沈粟已经在里面有一会了。里面没有声音,池屿说着:“我可以进来么”而后把门打开。很猛烈的尼古丁的味道、池屿憋住一口气,按耐住喉头的痒,沈粟的头发被一根笔松松地挽着,两边的碎发遮住眼睛,可她一抬头看着自己,红血丝弥漫在眼球里,没有腮红和口红,不过一张苍白的皮。
池屿把烟蒂扔到垃圾桶里,给她穿上拖鞋,脚太冷了、脚踝上的那条银链也泛着冷光。他把沈粟的衣服脱下来,在浴缸里放了些鸢尾,希望热水能让她好好休息。
“可以陪我么?”
“好,你闭眼休息一下。”
“烟味很难闻,抱歉。”
“还好吧。”池屿一放松呼吸就咳了起来,越想忍越忍不住,竟然咳出了眼泪。
沈粟看他剧烈地嗑,自己居然轻松了起来,仿佛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在无痛感地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