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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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之有些答不上来。
她似乎只是在纯粹的发呆，放空观影时高速运转的脑子；又似乎真的有那么个人在她的脑海里面转悠，狭长的眼尾看不出情绪，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她转头，对上了王梓恬的眼，又呆了会儿，才说：“没想啥。”
王梓恬究竟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她用漏勺在菌汤锅里搅了搅那堆混在一起的东西，舀了半勺肉出来，放到颜之的麻酱碗里。
“快吃。”她说。
颜之眨了眨眼，这才彻底回过神，忙不迭道了声谢，埋头开吃。
——
京都晚上的天空并非全黑，常年泛红，偶尔加点紫进去，不似颜之老家那暗沉沉的夜幕。大家坐地铁回学校，颜之在地铁站门口停住脚，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开口：“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走走。”
“那行，你注意安全。”李雨霏这么嘱咐，得到了颜之一声轻轻的“嗯”。
地铁站离学校算不上很远，颜之踩着路灯下各色事物的影子往回走。
学校里路窄人多，走在上头总得不到彻底的放松，即便西门的小树林子里人少，也架不住走两步碰上一对情侣。在外头走路就不一样了，车流人马纵横，只感觉自己会被淹没在来去匆匆的芸芸众生之间，无人在意，便可以信马由缰。
信马由缰的颜之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世界里，不免又想起了“秋”的那条朋友圈。
她打开手机，戳进微信，瞅见界面下方朋友圈的图标挂上了小红点。点进去时，左上角的小七彩盘转了会儿，吐了几条文字图片出来。
颜之随手划了划，那片黄叶蓦地再一次撞入她的视野——
秋：
“谁响谁喝”
下面是一溜六串电话号。
颜之一愣。
她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那人生日聚会，搞了这么一个小游戏。把电话号码公开在朋友圈，谁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谁就喝一杯酒。
颜之盯着那六串号码看了会儿，全都陌生得很。
她有些吃不准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似乎有些想法蠢蠢欲动，又懒得去思考到底是什么念头，她便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这段文字，把它划过了，去逛朋友圈的其他内容。
——然后她发现自己有些逛不进去。
颜之蹙了蹙眉，把朋友圈往回翻，重新定位到了“谁响谁喝”那条朋友圈。
眉眼舒展开来，她想，她似乎知道自己先前那蠢蠢欲动的想法是什么了——
手有点痒，有点想打电话。
既然那人也发了这条朋友圈，表明她并不排斥这个游戏。那么，自己打她电话，暗戳戳参与一下那人的生日，添点热闹过去，也未尝不可。
——但问题来了，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号码。若是随便打，六分之一的概率，对于颜之这种游戏里抽卡永远靠保底的非酋来说，约等于毫无希望。
办法总比困难多。
颜之坐上了路边还未被情侣占据的长椅，想了会儿，一咬牙，直接拨通了那人的微信语音通话。
手机里传来了一阵舒缓的音乐，颜之侧耳细细听了一阵，是周雅改编的《祝你生日快乐》。
为了生日特地换了语音铃声么？颜之想。
还挺有情调。
《祝你生日快乐》轻轻缓缓地唱了很久。
京都秋晚的妖风总爱四处乱转，那风这会子又刮过来一阵。面前来来往往的行人拢了拢外衣，有个小孩经过，瞥了长椅上坐着的颜之一眼，抬头问身旁的妈妈：“那个姐姐穿得好少，她冷不冷啊。”
颜之冷。
黄叶在地上漫无目的地打圈，她发热的脑子在这西风里蓦地冷静了下来。
准确来说，是凉了下来。
她盯着响了半分钟无人接听的微信语音，手指移到了那红色的按键上，顿了顿，按了下去。
《祝你生日快乐》停了。
世界安静了。
她在做什么。她想。
自己分明和那人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就这么贸贸然不顾游戏规则地打了一通语音过去。
那人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再说严重些，这算不算骚扰。
颜之收起手机，站起来。熟透了的梧桐叶在枝头摇摆，不甚客气地掉了一片到她的头上，被她抓下来了，也不丢，就这么拿着走。
人在没那么快乐的时候，总会不自觉找些不带脑子的事情来做。她于是低头看着那片梧桐叶，机械性地开始数脉络。
数到第三根的时候，不知跑到那儿去的思绪开始回笼。她叹了口气，捏着那叶柄的手指就要松开，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唱歌，把毫无防备的颜之吓了一跳。
那歌是自己的语音铃声。
屏幕上跳动着的赫然是来自“秋”的通话请求。
颜之的手有些抖。
她慌忙摁下了接听键，小心翼翼地说了声“老师好”，便听那头传来了没什么起伏的一句：
“有什么事吗？”
“没事。”颜之轻轻说，“就是看到您朋友圈，想和您说声生日快乐。”
那边静了几秒。
通过电流处理的声音总会显得有些失真，比本人的声音圆润上那么一点儿。也不知是电子错觉，还是因着喝了点酒而状态松弛了些，那头的声音听起来竟带上了些许感情，没有那么冷冰冰了。
“谢谢。”她说，“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颜之有些卡壳，正准备说“没什么事儿”，忽听那头又传来了一阵不甚清晰的人声，似乎是另一姑娘在旁边调笑。
“微信铃声也算铃声哦望秋。”那姑娘笑道，“你得喝。”
那头又静了静。
她突然问：“你来不来。”
颜之没反应过来，那头又问了声“来么”，颜之这才如梦初醒般回神，问：“老师在和我说话？”
“嗯。”那头这么应着，又补了句，“有事就算了。”
颜之的心开始狂跳。她按捺住内心勃然迸开的烟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常。
“我来。就是……”她顿了顿，问，“老师为什么邀请我？”
那头又没声了一阵。
过了会儿，她似是缓缓吐了口气出来。
“这杯酒我不想喝。”她说，“因你而起的，你得帮我解决。”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