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挥剑断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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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三时还以为齐萧是打算从另一个合适的角度出发才如此态度的，却没想到齐萧剑走偏锋到这种程度。
即便陆三时已经相当了解齐萧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还是不可置信。
齐萧也料到了，不过陆三时的反应却比齐萧预估得要更大一些。
“三律，合上你惊讶的下巴。”齐萧直接上手，托着陆三时的脸。
向来先冷静分析的陆三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问的是齐萧日后的生活打算怎么办。
“萧老师，您真的决定了吗？可是你都到这个位置了，就这样放弃了？那辞职之后你要怎么办？当律师、法务？这还得等两年呢……”
一连串的问题从陆三时的口中吐出，齐萧根本插不进话去回答。
齐萧伸手，用动作暂时止住了陆三时。
“停，停，停。三律，你别担心，我自有安排，我现在的存款足够生活了。大不了，我去你们所蹭饭呗。”
后半句显然就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让陆三时安心，但陆三时知道，齐萧不是这种蹭吃蹭喝的人。
搭着陆三时的肩膀，引到沙发那，齐萧安抚着陆三时，似乎辞职的那个人，并不是齐萧。
亲密的接触总会缓解焦虑，陆三时也慢慢冷静下来。
“今天胡院到底说了什么，不然你也不会轻易决定的。”
“就是我和你说的那样。不过，她还暗示着我，在内部，或多或少会受到限制，反而帮不了忙。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演戏，多不自在啊。”
齐萧是决定了的，但她要搞清楚，那群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才好快刀斩乱麻。
陆三时慢慢理解着，却很自然地反驳道：“不对，如果你想要从律师的身份击破谎言，这不是有我吗？我们可以里应外合啊？”
齐萧住嘴了，她想过这个方法，但是，这是最行不通的。
收了一下茶几上的一摞资料，齐萧解释着，“我不是没有想过，但三律，你再仔细想想。如果我们里应外合，岂不是正好被暗地里的那群人抓住了我的把柄，接连着诋毁我的家人，阻碍我们的进程。”
“如果我辞职，他们在这个体系里就会放松警惕，而且现在，他们也知道我的态度了，我在院里会更受限制，不好发挥。”
陆三时被说服了，但还有一个奇怪的点，齐萧辞职，对自己最大的好处又在哪里。
齐萧也认同陆三时这个看法，本来想着今晚自己琢磨，既然陆三时也知道了，齐萧边重复了和胡麟的那一番话，一起和陆三时做了一个决定——重新梳理时间线和一切可能与之有关的疑点。
齐萧比较清晰，陆三时静静在旁听齐萧陈述，自己作补充。
开年到现在月光，在这一晚，是最洁亮的。
齐萧用手机拍照备份以后，摘下贴在白板上的资料，抹去一切，重新开始。
“假设程列冬案的侦查是这出戏的开幕，金宇是这第一幕的反派，他逼着程列冬承认自己的罪行，是最后判决的关键证据。”
“而后，程列冬被处决后的半年，视察组突击到访，直接指出要重新侦查程列冬案。短短三个月左右，金宇主动招认。”
“翻案成功以后，虽然还了一个清白，但程列冬的父母含冤跳楼而身亡。”
说到这里，两人的面色变得凝重。
齐萧收回了情绪，继续说：“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联，但三律，你之前说得对，我需要把我自己也考虑进去。”
“程列冬父母身亡的那一天，也是我爷爷仙逝的那一天。这一天也可以称作一个转折点，那群人的小动作，全在这一天之后逐渐暴露。”
齐萧正要继续往下讲，陆三时先打断了，她回想着，“萧老师，我们要不要考虑舆论的关系，毕竟，如果他们想要获得权力，少不了舆论的推动。”
“有道理。”
陆三时掏出手机，不断回翻着各类群聊的信息。
“有了！”
激动地一声引得齐萧凑到陆三时身边去看，互相触碰到对方的那一瞬间，又毫无必要地躲开了。
咳了两声，陆三时念道：“这些法官干什么吃的，冤枉好人？我看这些法官就是享受处决别人的快感。照这么说，岂不是有很多冤魂？”
陆三时将网友的言论一一念出，不带一丝情感，像一个机器人。
随后，陆三时总结当时的舆论就是——“很多冤案的当事人无辜被处决，众人惋惜。”
想起了胡麟提示的“形修”，齐萧开始了头脑风暴。
答案近在眼前。
最后的那一箭，是陆三时射出的。她谈道：“萧老师，最近有个讲座，是关于死刑施行的。而且，我们学校法学院辩论赛决赛，题目就是该不该废除死刑。”
齐萧懂了，齐萧终于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早就存于心中的答案终于浮出说面，齐萧和陆三时都很激动。
指着对方，对视着，呐喊着：“他们想要推动死刑的废除！”
根源推断出来，齐萧再一次分析，“这么就都说通了。只有放大当事人白白被冤枉的情节，才好触动群众。而且今年要草拟‘形修十二’，正好又是一个工具，还有这么多的活动。”
陆三时附和着：“他们想要潜移默化地向大众输入自己的观点，获得舆论的支持。”
齐萧点头，“没错。但是，这个改变，修正案应该不足以支撑地住，他们或许已经做好了长期的打算。”
最后的一个分析，落实了她们的猜测。
“他们想要掌握话语权，这一步推动死刑废除，那么下一步呢？”
陆三时就像齐萧的一个引子，一步又一步地互助。
齐萧想到了一些纷争，“说不定，他们废除死刑不仅仅是想从过刑罚这一条路包庇某些人，说不定下一步就要从其余的部门法入手。如果他们搞定了最难的刑法，那么接下来凭着话语权，想要修改其它条例，也就容易得多了。”
这像是通往光明的第一个出口，那光芒正在向齐萧招手，引着她们踏入那个世界。
齐萧果断地将这个推论转述给胡麟，胡麟细细想来也是可能的，所以不算特别惊讶。
但这也成为了胡麟劝齐萧留下来的一个关键要素。
“齐庭，你想想，如果真的是这个猜想，那你要留下来才可以据理力争呀！”
但她们都不知道，暗地里的那一帮人，进行到了那一步，如果每个单位都有那一派的人，那么齐萧只能是孤军奋战，没有杠杆供她借力。
而且，戴着镣铐，行事也诸多不变。齐萧一想到那一次，只是和张示图有嘴角上的争执，就被停职了，即便申诉，也是无果。
她回绝了胡麟，再一次坚定了辞职的想法。
陆三时理解，但同时也会担忧。
“萧老师，你说在院里不好施展身手。但是就算是个自由律师，我们也是受限制的。真的确定吗？”
齐萧确定以及肯定，“我早就决定好了。而且，我们已经推断出了他们真实的目的，站在控方的角度，显然是有利于他们的，无论嫌疑人是否清白。但如果从辩护的角度出发，我们或许更能抽丝剥茧，尽可能避免冤案当事人陷入正常隐性斗争。”
“如果我不辞职，站在法官的角度，要保持客观中立。但实践上，只能依靠控辩双方的证据进行判断，凭着冰冷的文字作出判决。还要抵抗那群人的施压，风险有些大。”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齐萧从来没有说过，那便是，她不愿再在众人口中听到“齐老院长的孙女”，这个代名词。
辞职，像是在赌气，却也是辨析过的。
陆三时明白了，不再提出疑问。
“萧老师，所以你已经递交了，是吗？”
“嗯，就等手续了。”
热浪侵袭着整个城市，似乎也在透露，暗涌下的风云，要渐渐出面了。
辞职没几天，从来没怎么注意的汪裕源出现了。
想要联系到齐萧并不难，可以说，齐萧的联系方式几乎都算是透明的了。
汪裕源的那一通电话是邀请齐萧到合江政法学院任课。
有类似经验的白双瞳受到过简正大学的邀请，汪裕源的说辞是想和齐萧一起助力专向性大学的建设。
问过白双瞳的意见，齐萧自以为也不适合教导学生，而且辞职的目的是防止暗地的那群人扰乱秩序。
回绝了两次，汪裕源却还是锲而不舍，以为“三顾茅庐”就表现诚意了。
多次的邀请，却是让齐萧的疑心更重了。
“之前没怎么称呼过齐小姐为齐庭，那这样岂不是真要改叫齐老师了？”
闹市之中的静谧之处，齐萧、陆三时、崔菡媛再一次在那个秘密基地相见。
“齐萧老师，真变老师了的话，还蛮带感的。”陆三时兴奋道。
但她们都知道齐萧不可能放弃现在的问题再去分散注意力教学。
笑过以后，陆三时仍然是这三人当中最了解齐萧的那一个，“萧老师，我们之前对汪裕源的了解还不够深入，他到底是不是和张示图一起的还不确定。”
三人频频点头同意。
“可是，我打听到合政最近的热题都在民法那边，刑法这边倒是没几个重点。”陆三时活生生变成了三人当中的情报中心。
崔菡媛坐在两人的对面，但并不是二人的对立面。
“那么说，汪裕源有可能不支持死刑废除。三时，有没有他曾经的论文之类的？”
陆三时无奈地摇头，“媛姐姐，汪校长的专业是行政法，研究的课题怎么会涉及到死刑啊。”
确定了胡麟的底细，汪裕源的底细，还需要她们慢慢摸清。
一个下午的时间显然不够，暂且聊到这里。她们如同往常那样开车回家。
齐萧掌着方向盘，经过了在烧烤摊偶遇陆三时的那天，载上陆三时的路口。
“3、2、1。”红灯变为绿灯，第一次的不自在，也向着对方敞开了通往内心的绿灯。
捉摸着、享受着、猜测着车上自然却又暧昧的气氛，突然一个瞬间夺走了陆三时的注意力。
“萧老师，你有没有听到好像有一个爆炸的声音？”她惊道，心也有些怦怦地跳。
专注于开车的齐萧会自动忽略杂声，但那声音大到，齐萧似乎也有些感觉。
“好像有？”
听声辩位，就算真的爆炸，大概也离这个路口有几公里远。
齐萧空出自己的右手，顺着陆三时的左肩，轻轻抚慰道：“没事，可能是我们听错了。如果真的是爆炸，110估计已经到现场了。”
明明打过了不少刑事案件的刑辩律师陆三时，在这时候，却被一个未知情况的爆炸声而惊吓，而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引导着，走出那些阴霾。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挥剑断情（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