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骆驼娘子

29、和好

　　这次喝酒到底是猛烈了些，伤到胃，舒齐天不出意外的住进了医院，倒给方玉空出些时间，能让她喘口气。

　　方玉回到员工宿舍，说是宿舍，其实她的可比会所里别人的都好太多，精装修的一室一厅，还带个小厨房，不过方玉一次也没用过。

　　她刚躺下，轻巧的扣门声便响起，方玉起身开门，看到还穿着西装的林清杨。

　　“这么晚了还不去睡？”方玉皱眉。

　　按理说，这个时候会所里应该刚清完场，林清杨虽被莫晚照着，没人敢碰他，但好歹还是这里的摇钱树，接待的客人一样不少，无论是让他唱歌还是玩游戏，都应该累了一天。

　　方玉问完转身走回房间，林清杨见方玉没排斥他，便跟着进来，随手关上门。

　　方玉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他解释，林清杨清了一下嗓子，略显踌躇道，“我今天回家了，玉姐，你是不是搬出来了？”

　　“谁给你说的，你哥？”方玉翘起腿，挑眉问他。

　　林清杨赶忙摇头，“他没说，但是我看他心情很不好，你们是吵架了吗？”

　　很奇妙，问这句话的时候，林清杨心里有一丝丝期待，随即又被自己升起的念头懊悔，他很矛盾，一边不由自主的开心着，一边又替哥哥担心。

　　像是看出来他隐藏地，晦暗的心思，方玉站起身，自然地搂住他结实的腰身，对着他清澈的眼眸问道，“我们吵架没吵架，关你什么事？还是说，你希望我们吵架？”

　　林清杨的呼吸猛然一重。

　　她总是这样，一边做着亲密的举动，一边说着刻薄的话。

　　林清杨被她看的眼神飘离，干脆转过脸，欲盖弥彰道，“我希望你和哥哥好好的，他……他很爱你。”

　　“那你呢？”方玉虎口卡住林清杨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你爱我吗？”

　　林清杨眼尾渐渐湿红，沉默了很久，才艰涩开口，“我想不爱你……我不要再爱你了。”

　　那种背叛至亲人的自责，阴暗里见不得光的绝望，时时刻刻折磨的他不能喘息，他想放手，他太累了。

　　他的委曲求全，他的满心爱慕，在方玉和哥哥面前，像是一场笑话。

　　许是克制了很久，痛苦了很久，话音一落，林清杨眼角的泪便不受控制的落下。

　　看着这张和林清风一模一样的脸，方玉缓缓抚上，贴在他的耳边说道，“好，我们做最后一次，不再纠缠。”

　　这一晚，林清杨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听话，方玉拿领带绑他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反抗，像是案板上的鱼肉，由着方玉狠狠使用他。

　　身下的人还在尽力讨好配合，方玉却透过这张脸，想起那个人……

　　凌晨四点的街道空无一人，夜色如墨般浓的化不开，方玉拖着刚刚结束，疲倦到极致身体回到小区，这是她从林清风那里走后，第一次回自己家。

　　漆黑的走廊里，方玉站在门前，正准备输入指纹，突然听到一丝沙哑到近乎破碎的轻喃。

　　“……方玉？”

　　只一声，方玉便听出是林清风的声音，只是这声音相比往日的清冷，多了一些鼻音，像是压抑的情绪里有解不开的忧愁。

　　方玉回眸瞥了他一眼，似是有所感应，林清风握着导盲杖的手再次缩紧，一向无甚表情的脸上，多出几分忐忑。

　　“进来吧！”方玉淡淡说道。

　　林清风这才如释重负，一深一浅敲着导盲杖，走到方玉面前，收起导盲杖，想扶着她胳膊，却被方玉不留痕迹的躲过去。

　　他的手臂尴尬的停在半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讪讪放下，叹了口气问道，“你最近都没有回家。”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方玉猜想他大概来找过几次，许是次次没见到人，才得出的结论。

　　实际上，林清风是每天下班都来，可他一次也没等到方玉回家，他想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却陡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具体做什么工作，在哪里工作。

　　除了那次不欢而散前，刚得知她没有家人外，其余的，他对她可以算是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林清风再次开口，“是因为工作忙吗？”

　　“嗯。”方玉漫不经心回道，随后打开门走进屋，没开大灯，只开了一盏小夜灯。

　　幽兰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林清风惴惴不安的模样，一双手像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紧紧相扣。

　　床上林清杨那张痛苦且欢愉的脸，再次和林清风一张寡淡的脸重合，方玉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为什么总想看看这张脸在那种情况下会是什么表情。

　　明明他们长的一样。

　　方玉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醒酒后看向林清风，“要喝一杯吗？”

　　林清风不知道她说的喝什么，但此时此刻，他不想再拒绝她的任何提议，于是凭着声音，慢慢向她探去。

　　可是他低估了方玉家里的摆设，没有导盲杖的指引，他就像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孩童，蹒跚学步地一点点靠近声音的方向。

　　隔着餐厅，方玉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走向自己，餐桌上放着一支高脚杯，林清风的手划过去后，酒杯不出意外的落地而碎。

　　“对不起……”他局促地蹲下身子，去捡破碎的玻璃片。

　　方玉垂眸看他，脸上看不出情绪，提醒道，“厨房有扫把。”

　　好在餐厅和厨房挨着，林清风凭借之前来过的印象，还算顺利的从厨房拿出扫把簸萁，一点点清理干净地上的碎片。

　　“我眼睛看不到，哪里没有打扫干净，你告诉我。”

　　第一次，他这么坦率的直说眼睛看不到，方玉扫过墙边，淡淡说道，“墙角那里还有一块。”

　　林清风依言去打扫，随后进厨房洗过手，才对着方玉说道，“我喝。”

　　方玉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复最初的话，便倒出一杯红酒递给他。

　　林清风接酒的时候，方玉才发现他手背有一道血痕，大约是刚才被碎片划到。

　　“你手背流血了。”方玉好心提醒，她觉得林清风不应该会感觉不到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如今卑微谨慎到，连受伤都不敢让自己知道。

　　“没关系。”林清风闻到浓烈的酒味，就知道方玉让他喝的是什么了。

　　方玉从抽屉里拿出两片创可贴，不由分说的给他粘上，“别弄的到处都是血。”

　　林清风怔了一下，心口又泛起熟悉的疼痛，那是被冷却太久，突然温暖的痛。

　　他抿了抿唇，将红酒一饮而尽。

　　入口香浓无涩味，他虽喝酒不多，也知道这是好酒。

　　“请帮我再倒一杯。”他递回去酒杯。

　　方玉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见到他的心情有些好转，揶揄一句，“我这酒很贵的。”

　　“我可以付钱。”林清风接着说，像是怕不给他喝似的。

　　方玉边倒酒边轻笑，“还是这么不经逗。”

　　闻言，酒色还未上脸，林清风便自己先红了脸。

　　他接连喝下三杯酒，像是给自己壮了胆，才小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方玉摇头。

　　一开始，她是有些气的，毕竟整天看的到吃不到，搁谁谁不生气，可时间长了，她整日忙着周旋在“一揽芳华”和“盛世皇朝”之间，哪还有心思想这些，便慢慢忘了。

　　只是今日被林清杨一个提醒，才想起来真的好久没见林清风了。

　　这段时间，她的手机没有刻意拉黑林清风，每天都能收到他询问，今天是否回来吃饭的消息，放在以前，方玉回去吃饭或者不吃饭，都会给他简单回复，但这次临走前，方玉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是每天孜孜不倦的问。

　　是以，方玉便已读不回。

　　今天想到他，也只是回自己家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能碰到守在门口的人。

　　看着仿佛在等待被判刑的林清风，方玉饮下一口酒，说道，“那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你不愿意，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没有不愿意。”林清风脱口而出，灰色的瞳孔像是长出了生命，竟然会划过一缕无助。

　　他低下头，如山泉般冷冽的声音里，透出些许无奈，“你都不回我的信息。”

　　他不是没想过打电话，可直觉告诉他，他的信息方玉全收到了，只是不愿意回复，于是，他几次撤回拨通电话的号码。

　　方玉轻笑一声，“我以为，你懂我的意思。”

　　林清风听到她的笑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点，然后手摸索着到衬衣扣子上，缓缓解开第一颗。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渐渐露出染了粉红的胸口，方玉才出手制止，“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做什么？”

　　林清风一愣，紧接着藏在碎发下的耳尖，悄悄绯红，“你上次不是想……吗？”

　　方玉替他一颗颗系上扣子，“上次是上次，今天不想了，等我再馋的时候吧！”

　　“嗯，我随时都可以……”林清风声音低了几分，方玉累的没再说什么，去冲了个澡，出来林清风给她按摩。

　　久违的舒适让方玉满足的眯起双眼，她想她知道，自己更需要林清风的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