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之书》鸫晔

83、我们品尝鲜血的芬芳

　　威廉公爵躺在被黑暗笼罩的房间中。在漫漫寒夜中，他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丝绸睡衣，瘦弱的身体陷入湿漉软的被褥中。
　　“该死……”
　　他歪着头，如丝绸的银发垂在他的胸口前，微弱的烛光打在他惨白的脸上。此刻的他像一个垂暮的老者，气息弱的叫人害怕。而他仍然没有入睡，那双瘦骨嶙峋手里捧着一本《盗贼与侦探》。
　　“我可以进来吗？”凯恩那副动听声音从他门中传来，“夜安，威廉公爵。”
　　“不要用那副嗓子跟我说话。”威廉公爵说，“梅尔特里先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在公爵的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威廉公爵将书合上，红眸映着烛光，“你若想跟我聊天，就进来吧。”
　　门被推开，红色的雾气穿过黑色的门扉，很快蔓延到了床边的在烛光中颤抖的红木凳，很快，血雾汇聚，梅尔特里坐在那红木凳上，他的身形修长，五官美如玫瑰上的花蕾，鲜红的嘴唇比宝石还要耀眼。
　　“看样子，你今晚替我去过那个孩子的房间了。”威廉公爵用手梳了梳凌乱的头发，“他怎么样？”
　　“他和原来一样听话。”梅尔特里笑着说，“凯恩真是个好孩子呀——虽然他最近的精神状态不怎么样。”
　　“是的。”威廉公爵将书放在了烛台边，“我很好奇其中的原因，你呢？”
　　“哎呀。”梅尔特里挑挑眉，随后又笑了，“别瞪我了，公爵大人。我只是不停地在满足他们的愿望罢了。我从不违约，也从不撒谎。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向我许愿。”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耍嘴的？”
　　梅尔特里摊了摊手，金发洒在他的肩头，烛光熄灭。
　　“我在路上见到了瑞德。”
　　“看来他成功了。”
　　“我看未必。”梅尔特里挑了挑眉，他的金色卷发在黑夜中摇晃，“没有卡斯戴维给你提供血液，你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吧？”
　　“那不是你担心的事了，冒牌死神。”威廉公爵躺在枕头上，红眸低垂。
　　“公爵大人，我想帮你。”梅尔特里伸出手，轻轻地捻着他垂在床头的银发，“可你没有给我任何机会。你宁愿在这里等死，也不肯来那边找我，为什么？”
　　“路西法先生替我去过了。”
　　“噢，别提那个令人讨厌的守墓人了。”
　　“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却厌恶他，为什么？”
　　“我一向讨厌人类。”梅尔特里的手指拨动着掌心的银发，“尤其是守墓人。”
　　“这倒新鲜。”威廉公爵的红眸望着被黑暗笼罩的屋子，声音嘶哑。他咳嗽一声，手放在冰冷的紫棉被上，疲惫而忧郁的瘦脸苍白如纸。
　　“那你一定也很讨厌瑞德，他们俩差不多。”
　　“瑞德吗？”梅尔特里大笑，“虽然我确实不喜欢他，但是也谈不上讨厌。”
　　“理由呢？”
　　“您有思考过吸血鬼为什么会爱上人类吗？”
　　“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威廉公爵说，“你为什么迟迟不肯见他？”
　　“瑞德吗？”
　　“嗯。”
　　“我现在不想。等我准备好了再说吧。”梅尔特里说，“我想，他也没有准备好见我呢。”
　　“谁知道呢？”威廉公爵翻了个身，银发从梅尔特里的指缝溜走，尖锐的牙齿划着嘴唇，“我要睡了，快滚出我的房间。”
　　“你真的不打算去006旅馆吗？”
　　“不。”
　　“真是可惜呢。”梅尔特里耸耸肩膀。他转身端起桌上的银色圣杯，用小刀扎破了自己的手腕。粘稠的鲜血顺着他白皙的手臂流入空荡荡的银圣杯，“喝吧，公爵。这里面装着的可是——的血呢。”
　　一双冰冷的手立马掐住了梅尔特里的脖子。梅尔特里的身子重重地撞在了墙上，金发飞舞。圣杯中的血液随着在黑夜中纷飞的银发洒落在地。
　　“哈哈哈哈，这才像样。”梅尔特里拥抱着吮吸他手臂上鲜血的威廉公爵，红眸眯起，“开怀畅饮吧，我的公爵……为我们的最后一刻干杯！”
　　“够了，梅尔特里。”几秒后，威廉公爵瞪着眼睛，撤开他的手臂，擦了擦嘴角流淌的鲜血。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粗暴。”梅尔特里摸着脖子上的淤青。他轻轻一吹，房间里的蜡烛燃起微弱的火苗。
　　“我们终将会在坟墓中相见。”
　　良久，威廉公爵长叹一声，瘫倒在床上。
　　“是啊，我们终将会在坟墓中相见。”
　　话罢，梅尔特里化作一缕血雾，在房间中消散。空荡荡的房间里剩下威廉公爵一人。他再次伸出手，借着蜡烛点了一根烟，之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