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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 师父方翰 ...


  •   “这是……奇门遁甲?”苏子鱼看着石竹掩映的平谷,明月虽亮却照不见里面半点竹瓦飞檐,“律居阴而治阳,历居阳而治阴……是根据历术甲子排列的仪象阵。”

      司马兰廷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还未等他说话谷内传来声音,不高不低,就像人就站在眼前说话:“何处入?”

      “啥?”苏子鱼傻头傻脑的东张西望,哪能看到人影。只得转头去看司马兰廷。

      “我师父。”司马兰廷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考试有些乐见其成:“他问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

      苏子鱼垮了脸,本来不想接招的,但既然是他哥的师父那就不能不给人面子了,嘴上咕隆着“真麻烦”心里却开始认认真真打量计算。

      “月明毕聚,日得甲子,夜半朔旦处暑,正西。十二。大余五十四,小余三百四十八;大余五,小余八……天王之廷,大角位!”

      竹林里“唰”的一声,惊起一众栖鸟,再无人音。

      司马兰廷勾起嘴角,看苏子鱼的眼神都变了。从来知道苏子鱼有些小聪明,却没想到竟能厉害成这样,连他自己都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计算出正确方位。司马兰廷想起交给他操练的所谓“小鱼摆尾阵”,看来自己真是有眼不识山中宝了。

      苏子鱼自己却无多大把握,还在巴巴的问他哥:“对了么?”

      司马兰廷点点头,带头向大角位走去。

      花了一柱香时间穿过竹林乱石,葱郁的山林间果然有数间精舍,全竹结构看上去却厚实雅致。

      房舍前一方空地,石桌石凳,几丛茉莉。旁有一人长身站立,四五十岁,面容说不上年轻也说不上苍老,却已满头灰白。那神情……苏子鱼偷偷瞟了一眼司马兰廷,如出一辙的冷漠冰凉……死人脸。

      “师父。”司马兰廷行了半礼。

      苏子鱼乖乖的也跟着行半礼,叫:“师父。”

      “何人?”死人脸静静的看着司马兰廷。

      “就是当年你们救的那个孩子。”

      方翰有些诧异,眼神移到苏子鱼身上“司马子鱼?”

      苏小哥不高兴了,被这人眼光一扫,像给看了个对穿。不乐意的纠正道:“苏子鱼!”

      方翰的眼光已经看向别处,有些神游天外,整个人身上那种凌厉的气势慢慢收敛。回过神,他又细细看了苏子鱼半晌,意味不明的看了司马兰廷两眼后,转身走进屋里。

      奉祥显然是经验十足的,不声不响自己到厢房收拾行李去了。

      苏子鱼跟着司马兰廷进到堂屋,桌椅俱全,无不精致,却和眼前两人一般泛着清冷。以前只有他哥一人倒不觉得,现在多加了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苏子鱼觉得怎么看着怎么难受。

      “何事?”方翰坐在上首,淡容冷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不欢迎客人到来。

      “修炼。”

      得了回答,方翰没再露声色,只是又打量了几眼苏子鱼,终于道:“师从慧远?”

      这下轮到苏子鱼诧异了,想了一下,大约是司马兰廷告诉的。他不是前段时间进山里闭关练功么,应该就是到这里来了。

      苏子鱼老老实实点点头,方翰叹了口气,莫名接道:“也好。”

      苏子鱼有些不高兴了,这是说自己师父也还好?这也太敷衍了!压着郁闷,向他哥道:“我饿了。”肚子适时配合的一阵咕咕。

      司马兰廷好笑的看他一眼,没多话,站起身来向方翰告退。

      方翰有些迟疑,还是挥挥手放他们离开了。

      苏子鱼出到屋外仍旧瘪着嘴,司马兰廷揽过他肩头,揉他的黑发,这小子还没到束冠的年纪,披散的头发总是让人忍不住抚弄。一头黑发,柔柔顺顺的,但脾气却不顺,喜欢被人夸看来小子肚量也不大。

      他却想不到,苏子鱼其实非常敏感,见面之后几句话之间他感觉方翰不大喜欢自己。虽然他其实应该向方翰道谢,毕竟当年是方师父和齐王一起赶去救的他们母子,可他又不知道怎么道谢,十六年前的事他至今都没怎么搞清楚。

      司马兰廷不知道他这些心思,解说道:“师父其实挺喜欢你的,你破了他的阵法他也没计较。我看他刚才本还想询问你几句,连我也没想到你竟如此精通奇门之术。”

      苏子鱼瘪着的嘴忍不住翘起来,脸扬得高高的,开始得意了:“那是!”想起往事却不胜唏嘘。

      苏子鱼学武上心,学别的就不那么热心了,他以后要当和尚又不是要当将军,学阵法干嘛?浪费他玩水撒野的时间!慧远对症下药,不管你怎么学,花多少时间,反正你得学会了才出得了门。苏小哥被关了三个月,逼着把古今阵法学了个融会贯通发扬光大。不光阵法,连带困住他的机关都被拆得一干二净。

      慧清送了他一句:鱼为嬉戏,乃自强不息。

      这山里确实比平地凉爽许多,入夜之后更是燥热尽散,还有些微湿凉。这几间精舍分成东西两厢。西房挨着堂屋,方翰一般就起居在这此。东房,小东房在右边,远对着厨房。厨房旁边还有两间庑屋。

      两人回到东房,奉祥已经摆上了碗筷,过不多会儿又添上了饭菜。苏子鱼和奉勇几人在外时都是不计较那许多,同桌而食的,也没多想就招呼奉祥过来一起用餐。奉祥一脸惊奇,看看傍边的司马兰廷,急忙推迟。开玩笑,就算司马兰廷同意,他也不敢真的坐下来。

      奉祥跑了,苏子鱼开始跟他哥嘀咕:“出门在外那还兴那些规矩。”

      司马兰廷没理他,心里盘算着他进山的重要目的,夹了一筷子腌笋干堵住他的嘴:“尝尝哑叔的手艺。”

      “哑叔?”

      “照顾我师父起居的老仆人。”

      苏子鱼纠着眉头,欲言又止。司马兰廷全当看不见,过不了多会儿,苏子鱼鬼头鬼脑的凑过来问:“怎么是哑巴呢?难道是……你师父毒哑的?”

      司马兰廷本不想理会他这种无聊问题,抬头看他黑幽幽的眼眸,闪着银河一般的光芒,像只猴子神叨叨地望着新奇事务,疑心重又丢不开手。

      无奈道:“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些什么?”

      苏子鱼嘿嘿两声,讪讪:“不是么?我就觉着你师父不是啥良善之人……”猛然想起这是在说人家师父呐,哪有当着徒弟的面骂人师父的?要是有人当自己的面这么说,别说慧远了,就算人说的是慧清他都得跟人拼命!

      担心地窥探司马兰廷,他哥却并未有任何生气发怒的征兆,只淡然道:“你懂得分辨什么好人坏人?你这条小命就是我师父送回中原的。”

      苏子鱼方心下更是内疚,半晌,埋在碗里的头发出声音——“对不起。”

      这小子居然会道歉!有些意外,司马兰廷抬起脸来,忍不住牵动了嘴角,真是有点可爱……

      帮忙奉祥收拾好碗筷,送到厨房时苏子鱼看到了哑叔。本以为会是弯腰驼背的老人家,没想到人家不是老态龙钟而是龙筋虎猛的中年汉子。苏子鱼天性喜欢豪爽健朗的人,几乎不用时间熟悉,这一大一小一见如故。

      夜里,沐浴过后的苏子鱼躺床上还在跟他哥念叨:“可惜!可惜!你说哑叔这么个人怎么居然不会说话呢?他要是能说话,肯定音如洪钟。”

      没人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可惜……可惜……”

      司马兰廷被他“可惜”得心烦,冷哼一声:“他倒并不是不会说话……”意识到说漏了什么,下面硬生生吞住。但苏子鱼已经听出端倪,他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开始耍赖皮软磨硬泡,逼着套着追问起来。司马兰廷只得堵了他的嘴巴。唇手并用,片刻,苏小哥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番纠缠完毕,两个人都累瘫在床上。两日未眠又翻山越岭赶了这许多路,放松下来的司马兰廷头一个坠入梦乡。

      苏子鱼张着嘴喘了会儿气,等欲念渐熄,就着月光看着他哥的睡颜。玉一样润泽的皮肤,洁白的前额,修长的眉眼,秀气的鼻,柔软的红唇,真美。就像,印象中最美丽的母亲。

      苏子鱼偷偷在司马兰廷菱形的唇瓣上轻印一吻,看睡梦中的人微微勾了勾嘴角,微笑着满足地偎进司马兰廷怀里,进入梦乡。

      半夜里,又重复着毫无意外的梦魇,毫无意外的惊醒。一头冷汗,心悸的望着黑暗,眼睛没有焦点。司马兰廷微凉的手轻抚着他的眉头,另一只紧紧握住他腰侧的手,传达着坚定和温柔。

      没有焦点的视线慢慢看进一双闪耀而深邃的眼睛。

      “你究竟怎么回事?”司马兰廷觉得他这老是梦魇的症状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安?”苏卿怀?红玉?不,不光是这样。随着苏子鱼越来越严重的梦魇,司马兰廷相信他心里有许多其他的惊虑纠缠郁结。表面上风平浪静,阳光透明,意识深处却渐渐累积着阴霾。那些是司马兰廷没有触碰到的,也许也是苏子鱼自己都未发觉的。

      心口被堵塞得很重,很累。苏子鱼下意识的捂着胸口,像捂住了心里所有察觉与未察觉的恐惧与忧虑。

      两天后是八月十五,中秋。一轮皎洁的圆月悬于西天,清辉遍地,洒在竹间花上有一种流光溢彩的错觉。深山里,没有祭月的人群,但明月之下,佳景更胜人间,同样能引发人的兴致。

      两天里,司马兰廷和方翰都是各自起居,东屋西屋像住了两家陌生人。要不是苏子鱼知道每日司马兰廷其实都有去西屋问安,还真会以为这两师徒是做假的。不过这两人性格冷僻得挺相近的,司马兰廷还好,那方翰完全就是惜字如金,真不愧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拜这轮明月所赐,这两人终于像家人般坐到了一桌上。佳肴美酒,绿竹天清,不过……这个气氛怎么像别人家死了人一样……

      “哥……”苏子鱼被方翰看得不自在,悄悄伸手去拉司马兰廷的袖子。司马兰廷握住了他的手,眼眸里尽是温柔,放在明晃晃的月光下遮都遮不住。方翰神色一动,颇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两只相握的手,然后移到司马兰廷面容上,眼里的责问连苏子鱼都瞧得明白。

      唉,这气氛太怪异了……苏子鱼懊恼的想着,他哥是完全不当回事,本来他也可以不当回事,但毕竟是长辈,苏子鱼其他乱七八糟,可对长辈一向是最敬重的。

      但这么下去,这顿饭还怎么入口啊?

      最后一道菜端上来时,苏子鱼拽住了哑叔的袖子,死活不让走,拉拉扯扯间,方翰插话:“坐下一起吧。”

      哑叔身形一僵,竟然没再推托,转头去看司马兰廷。苏子鱼把一切瞧在眼里,怕司马兰廷固守主仆身份,悄悄去拧司马兰廷手心。

      司马兰廷止住捣乱的手,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苏子鱼顺势把哑叔按到席位上,本来他还想找奉祥一起,可这小子死活不干,最后干脆提溜了半只烧鸡躲了起来。苏子鱼想想奉祥说得也对,他跟那两个人一桌估计也只有食不下咽的份。

      可这一桌酒席吃得实在郁闷,哑叔的加入没起任何调节作用,平时的爽朗劲头也不知到哪里去了。酒过三巡后,桌上却出现了让苏子鱼大吃一惊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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