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落星尘》自困象牙塔

9、扑街的苦恼（9）

　　“大家好，我是‘love story’的队长印链，欢迎大家来看我们的演唱会，希望你们都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台上每介绍一个人，台下都会响起一阵欢呼声，尤其是唯粉叫得分外响亮，给自家正主撑足了场面。

　　话筒传递间来到了乌明雨的手上。

　　任星云眸光闪动，再度感慨起自己这个位置的视野实在太清晰了。之前看演唱会基本对着大屏幕，因为从山顶望向舞台就只剩下个轮廓了。

　　哪像此刻。

　　看着在物料视频里硬控自己好几回的人就真切地站在前方不远的舞台上，头顶聚灯光将他照得亮堂堂的，脸上五官不知怎么长的，让人完全挪不开视线。

　　“乌明雨——”

　　台上人开口后，场内顿时充斥起“雨丝”的呐喊声。宁菲是团粉，不论“LS”的谁讲话她都会捧场，任星云则强忍着悸动，她不太好意思大声叫唤，只在心里无声感叹道：

　　难怪粉丝们这么痴迷，真的太帅了！

　　后面的表演任星云都沉浸其中。来之前她曾设想过自己会觉得无聊，因为不熟悉歌曲，没法获得全场共鸣感。可没想到学姐给自己安排的位置极佳，光看人就足够了。

　　有乌明雨在的舞台怎么都显得赏心悦目。

　　任星云算是体会到了粉丝们的陶醉心情。

　　中场五人下去换装后，只有盛铭先回来了。随着极富节奏感的背景音乐响起，他带来了一段独舞表演。

　　到个人SOLO环节了吗？

　　任星云看得目不暇接，不愧是在国际赛事里取得过优胜奖的水平，整体编排、动作技巧、音乐配合度都天衣无缝，非常精彩。

　　盛铭退场后，紧接着是杭夏。

　　任星云很好奇这个被粉圈誉为ACE的老幺是种什么表演风格。

　　弦乐前奏出来后，听着很熟悉，居然是一首翻唱作品。

　　任星云来了兴趣，之前的团歌表演她只能听个氛围，因为没一首会的，这下总算来共鸣感了。

　　“星云，帮我拍照哦。”

　　宁菲举起了写着粉丝ID的手机屏幕，“这位正好是杭夏的粉丝。”

　　“好嘞。”

　　任星云照办，她才按下快门，就听一句明显飘忽于音轨之外的诡异唱腔冲入了耳内。

　　……什么鬼？是跑调了吗？

　　可这也跑得太离谱了。

　　这首翻唱作品很流行，任星云对它很熟悉，甚至去KTV里点过，所以敏锐地听出了不对劲。

　　等等？好像第二段进拍也晚了……还有这奇怪又拖沓的尾音唱腔……

　　是话筒问题吗？还是耳返出问题了？

　　任星云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一曲唱罢，周围粉丝尖叫连连，她却觉得自己刚被乌明雨迷惑的神智差不多又回来了。

　　听惯了珠玉在前的原唱演绎，偶像爱豆的水平根本不够看啊。

　　“学姐，这也……”

　　她下意识想和宁菲吐槽下观感，就见对方依然是一副开心模样，无奈只能闭上了嘴巴。

　　对真粉丝而言，还是别扫兴了。

　　好在下一个登场的是乌明雨，任星云觉得自己的陶醉滤镜有望重新装上了。

　　乌明雨穿着一套纯色休闲西装，没有花里胡哨的饰品点缀，就像是个在拍都市偶像剧的帅哥男主角色。不过当一群伴舞在周围就位后，他身上那股出类拔萃的耀眼大明星感就起来了。

　　任星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不指望能听到多天籁的歌声，反正长得帅的人唱60分也有100分的效果。

　　可谁知乌明雨开口即翻车，他选了首知名度颇高，难度也不小的R&B金曲。客观说，他唱得都在调子上，几乎没有走音，可一个人会唱转音不代表唱得好听。

　　任星云表情异样地听完了整首歌，这陶醉滤镜装上了又似没装。

　　毕竟要换一个人唱成这样，她早捂耳朵了。

　　“好好听啊！”

　　“不愧是主唱大人，迷死我了啊！！”

　　“这才是团内主唱的真正实力！！！”

　　周围的“雨丝”在疯狂陶醉，只有任星云陷入了沉默。

　　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但这回连身体也不动摇了，彻底沉默。

　　直到乌明雨下场，第四人洛微登台后，任星云还在脑海里艰难复盘：

　　其实这首歌能听出来垫音是开最小的，所以更容易放大歌唱者的瑕疵水平。不过这也说明乌明雨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他是在很真诚地为粉丝们演唱……

　　“洛微啊啊啊——”

　　边上女生的一声破耳尖叫打断了任星云的思考，她这才惊觉自己怎么也学起粉丝给偶像无理由开脱的那套了？

　　粉丝思维不可取啊喂！

　　身为RAP担的洛微正在表演一首说唱作品，边唱边还夹杂着一些舞蹈动作，整体看下来很流畅，没有太大的失误。

　　不过任星云每回看到他都难免会想起对方惨败在凌天月学姐手下的情形，总觉得他欠缺了点什么。再者说，他这首歌不算太难，至少比乌明雨那首要简单点吧……

　　唉唉怎么又来了……她又不自觉在帮乌明雨找借口了。

　　不能这样啊喂！

　　最后一个上台SOLO的是队长印链。他唱了首朗朗上口的网红歌曲，现场很快变成了一片欢乐海洋。

　　五段SOLO表演过后，任星云算是弄清楚了“LS”男团的真实水平，除了舞蹈实力出众的盛铭外，几乎是对应上了路人看偶像爱豆的所有刻板印象。

　　她不由地想起了网上针对偶像歌手特有的热搜词汇——

　　“难听”。

　　她再想到之前看其他歌手演唱会时坐山顶上的全程投入，哪怕看不清舞台上的人，也会为歌手的作品和实力沉醉。

　　而今晚，她没法不深深怀疑起那些坐在山顶看不清舞台真人的粉丝们，到底会认为这是场悦耳动听的演唱会吗？

　　时间不折不扣地流逝，两个多小时的演唱会终于进入了尾声。最后响起的安可曲竟然是一首任星云叫得出名字的团歌——《梦想的远方》。

　　全场大合唱起来。

　　在励志温馨的词曲表达及粉丝们的不舍应援下，倒也让任星云生出了股离别伤感。

　　她是真舍不得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大帅哥啊。

　　现实里不可能再碰到比乌明雨更帅的人了。

　　下次有机会再来的话，她一定还坐前排。

　　……

　　离场时，兴奋未消的宁菲拉着任星云，用已经暗哑的声音问道：“怎么样？开心吗？”

　　任星云点了点头：“嗯，学姐说得没错，乌明雨真人更帅，还得感谢学姐的邀请，让我一饱眼福呢。”

　　“哈哈，没白来吧！”

　　两人随人流慢慢往出口走去，宁菲不忘拿起手机打上了自己的ID名字，将“柠小檬”高举过头顶，示意任星云帮自己拍下最后一张留念合照。

　　“你要拍吗？”宁菲问道。

　　任星云摇了摇头，在拥挤人群里不好操作，还是算了吧。

　　宁菲拍完后还未来得及收起手机，就被一个逆行而来的女生拉住手腕问道：“你是‘柠小檬’吗？‘晒鱼网’上的大V卖家‘柠小檬’？”

　　宁菲下意识点了点头。

　　下一秒，女生的表情转为愤怒，大声斥责道：“你个黑心的黄牛党，都是因为你们害得我们这些普通粉丝买不起周边和门票，我要找经纪公司告发你！”

　　她这一吼，立即引来了周围粉丝的注意。宁菲一惊，脸上满是错愣表情，任星云也是。

　　“前面怎么不走了？别堵住路啊！”后方有人不满地叫嚷道。

　　然而女生死拉着宁菲不放，高喊着：“我好不容易抓到黄牛，一定要把她交给经纪公司讨个说法。”

　　这块骚动很快引起了安保注意，为谨防意外发生，几名高壮的安保人员开始极力催促人群散开。

　　女生闻言不为所动，音量拔高道：“我要见主办方，狗公司‘星辉照映’还管广大粉丝的权益吗？这人就是赚黑心钱的黄牛党，我早把‘晒鱼网’上排名前几的店家名字都记熟了！刚就注意到你俩一直在帮人录ID照片，肯定收了不少钱吧！”

　　有围观粉丝闻言感同身受，加入了控诉队列：“是啊，我辛苦打工本来赚到了够买中间区域的门票钱，但被黄牛恶意加价后只能买去山顶位置了！可恶的黄牛党，不要放走她，让狗公司来处置啊！”

　　“我也是，狗公司不干人事，给我们一个说法！”

　　事态越闹越大，聚集起的粉丝也越来越多了，任星云一人难敌百嘴，只能同宁菲学姐一样被迫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可能是有人去通知了“星辉照映”工作人员，不一会儿，有自称是经纪公司的负责人过来带走了宁、任两人，且向举报粉丝保证会严肃处理。

　　一路上，任星云都走得心惊胆战，她从小就很守规矩，从没有因为犯错被“带走”过，虽说这回主要被带走的是宁菲学姐，自己只是顺带的。

　　但她还是觉得难受。

　　穿过拥挤的人流，两人被带去了舞台后方。

　　工作人员打开一间空房间，示意两人先坐里面等着，一会儿会有人过来问话。

　　等工作人员离开后，心惊胆战的任星云终于按捺不住，朝宁菲小声问道：“学姐……不会有事吧？”

　　刚才事发突然，场面混乱，她一直没有机会询问对方。

　　宁菲脸色沉重：“糟糕了，我没想到录个ID会把自己暴露了，还连带上了你。”

　　“啊？”任星云跟着紧张起来，“学姐真是黄牛啊？”

　　宁菲愁云满目，双手覆盖上脸颊，语气中透着悔恨：“哎，我不该这么做的，但我已经这么做了，这回可能逃不走，要进去了。”

　　“啊……”

　　任星云被吓到了，颤抖地问，“那学姐……是贩卖了很多吗？”

　　宁菲将手放了下来，欲哭无泪：“很多，涉案金额估计得关个十年八年的，我完蛋了……”

　　“……”

　　如此情形下，任星云不知该怎么回复，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刚看演唱会时的愉悦心情全都没了。所谓一时天堂，一时地狱，落差太强烈了。

　　这时突见房门被打开，一位新面孔的工作人员踩着高跟鞋款款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