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D/AK]梦魇》冰の水镜

4、第四章

　　而眼前的这个人，Kanaado. Baruzu，却因过度的痛苦而超载了自私的底线，变成了一种偏激。

　　“因为自己痛苦，所以就一定要把痛苦牵连在别人的身上吗？”
　　——为什么人类会在看见他人痛苦时感到满足。
　　——因为人类始终都是自我中心的动物吗。
　　——没有答案。人性永远都是一个矛盾论。善性与劣性永远抗衡着存在着。

　　“…但即使这样，我也无法原谅你……伤害了Asuran……”

　　Kira攀附着墙壁用尽全身的气力试图想站起，左手的指甲因抓着墙壁时用力过猛而断裂开。而伤残的右手依然是鲜血淋漓。

　　“Kira！你在做什么？！！”Asuran不禁大声喝止。这家伙疯了吗？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以随便乱动。

　　“我总不能…，总是让Asuran来照顾我啊……”我可是哥哥呀。也许是曾经被反驳惯了，后一句话，Kira自然没有说出口。

　　“……Kira……”

　　“虽然觉得Asuran不在的时候自己也是可以独立的，但却好像又离不开Asuran的样子……”Kira牵强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自故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可是我也是很期望自己，可以成为让Asuran能够依靠的人的。”

　　“Kira…，……你…”

　　碧绿的眸子里满溢惊讶，Asuran微起口似乎刚要说什么。门外的走廊传来阵阵脚步与枪械的金属声响。

　　“是军队。”聪明如Asuran，在逃离禁锢后他立即使用紧急密码联络了军方的私人部队。

　　他不禁舒了口气想视探一下Kira的情况，但仅仅是一个转身的瞬间，看准攻击时机的Kanaado弓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Asuran冲了过来。

　　“砰、砰——！”呼啸而出的子弹击中了在行动中的Kanaado，但承受了所有枪击的身体却丝毫没有停止突击的迹象。

　　“Asuran——！！！！！！”

　　竭力撕喊着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那是来自Kira的。
　　随着胸口突如其来的钝痛，一大口鲜血从喉咙里喷溅而出。Kanaado的膝盖抵在Asuran的胸前，这一击，近乎倾注了黑发少年全身的力量，凶狠而毒辣。

　　Kira的世界突如死一般地静寂，短短数秒的镜头仿佛是走了几世纪的久远。
　　破碎的紫眸里倒映着Kanaado的脸，对方蠕动着唇瓣似乎说了什么。但Kira已经全然无知，甚至在Kanaado串逃后的枪击打响了好一会。他才清醒过来，不顾一切地扑向Asuran。

　　“Asuran！振作点、你别吓我啊……”他害怕地抓着他的肩头，撕叫着他的名字，“Asuran……Asuran……求求你、别死啊……”

　　“咳、咳……呜…”紧接着又是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Asuran的脸色是越发的惨淡苍白，“肋骨…好像断了两根……”不知道还能不能接好……

　　已经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意识在游离，视野在模糊，黑暗逐渐压了下来。
　　Asuran试图挪起右手伸向Kira的脸庞，徒劳一番后才发现自己忘记了那骨折的臂腕早已不听使唤了。

　　为什么，你又要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呢？

　　小时候在月球的时候是这样；上次大战在ORB的海边也是这样。
　　——是因为我要离开你了吗？

　　“Asuran！你还不能死！”

　　Kira的呼唤从上方传来，模糊而遥远。
　　过往与现在，重叠在了一起。

　　「Asuran，…你还不能死。」

　　对了，想起来了。那时候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第二个约定。

　　「我在这里待机等你。」
　　「回去吧Kira，我回到ZAFT后会和父亲谈谈的……」
　　「Asuran，你还不能死。」

　　——你和我，都还不能死。
　　『僕たちは未だ死ねない』

　　——不想再违约了。
　　如果死了，你一定，又会哭的吧。

　　——半年后——

　　PLANT的天空，飘荡着薄薄的几片云，温度适宜的阳光柔和地透了下来。
　　旷阔的草坪苍绿丛生，一直延伸至蔚蓝的尽头。

　　坐在轮椅上的Asuran，许久地望着这片恬静的世界。他的身后，站着的是Kira。
　　风，若有若无地在他们的身边盘旋了一阵，最终还是不留痕迹地走了。

　　“真不可思议，想不到自己还能活着……”

　　四个月前，他刚从植物人状态下有了意识。Asuran.Zara，整整昏迷了二个多月。
　　身体严重受创，胸腔内断裂的肋骨插入、损坏多处器官。虽说医学上是昏迷三个月才确定为植物人，但实际上昏迷一个月也就可以诊断为植物人了。
　　而当所有人都认为Asuran.Zara不会再醒来的时候，只有Kira，他一直、一直边哭着边在Asuran的身边说着话，每日每夜，叫着他的名字直到喉咙嘶哑。

　　绝望的毒牙不断地在啃噬着他的心。可Kira还是迫使自己相信，只要决不放弃的话，一定会看见天堂遗漏的光芒。

　　直到那一天，那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醒来了。就像每一个睡醒后的早晨一般，他望着他，脸上挂起那抹熟悉的纯美的微笑，他说：“早安，Kira……”
　　喉咙疼得又干又涩，Kira发不出声音。他抱住Asuran的脖子只是一个劲地流泪，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长久以来的等待与痛苦。

　　“…Asuran……”Kira轻轻呢喃着对方的名字，被拉远的思绪又飘了回来，“总觉得，好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因为我的关系，让Asuran遇到了这样痛苦的事情……我……”

　　“没有经历过痛苦的人生，即使幸福也是不懂得珍惜的。”眼角的余光飘过Kira的右手，Asuran的眼里闪过一丝刺痛，“那样的伤疤，不去去掉吗？”

　　默默摇了摇头，Kira摩挲着那两道浅褐色伤疤。手心、手背，被利刃贯穿而留下的疼痛的痕迹触目惊心得依然能够想象得出当时他是遭受了怎样的暴戾。

　　“只是以后，编程的速度可能会慢下来……，啊，本来还很自信自己还有一向技能是可以胜过Asuran的。”

　　“…Kira……”果然是伤到了神经吗。
　　如果是以前，Asuran一定会反驳「只不过是速度快而已。」，但现在这种话对Kira来说就太过残酷了。他一直都知道Kira对于编程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

　　“Kanaado他，寄了一封信给我……”

　　不同于半年前的憎恨与愤怒，Kira的脸上出奇的平静。也许历经沧桑后，取而代之的真的便是成熟与稳重的蜕变。

　　“是吗。”与Kira的个性不同，一向好恶分明的Asuran还是无法原谅Kanaado. Baruzu这个人。短短的两个音节，他的口气明显重了些许。

　　接过Kira递过来的信封，印有邮戳的日期是四个月前的。Asuran微微皱了皱眉拆开了信纸。

　　“什么也没有啊。”Asuran反复查看了半天才道出这一句话。
　　不，并非是什么都没有。确切地说信纸上只有名字，位于开头收信人的Kira.Yamato与结尾处寄信人的Kanaado. Baruzu的名字。

　　“这就足够了，只有名字的信……Kanaado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吧。”
　　孤独，令人渴望寻求着同类的存在。在孤独带来的痛苦面前，人人都是脆弱的生物。坚强只是为了生存的伪装。

　　“Kanaado，是因为我的存在而活下来的。”

　　在绝望的深渊中，身为最强协调人的失败品以取代「真品」为目标，给了他在地狱中生存下去的希望。
　　可是他明白，他一定明白即使「取代了真品」自己依然还是一无所有的存在。

　　「打倒你，取代你，我是为了这一天才活下来的。所以，我要杀死你。」
　　「那么…然后呢……？杀掉、我……之后呢……？」你又将为何而活？

　　“直到如今我才明白……也许，他真正的愿望并不是想杀了我。而是期望能够死在我的手上。”

　　「你真让我失望，Kira.Yamato——」
　　「既然不服输的话，为什么不还手呢！？」

　　“伤害Asuran、伤害我，令我憎恨他……是为了让我有杀他的理由。”

　　死亡是上帝给予人类的礼物。但是他却没有这样的礼物。在实验基地里连寻死也做不到。
　　而获得自由后，“死亡”便排在了“生存”之后。但却为“为何生存”而惘然。
　　——因痛苦而向往死亡的解脱；但又因痛苦而渴求生存的希望。
　　——人类的思维真是复杂又矛盾。

　　但即使理解Kanaado的痛苦，Kira也没有宽宏的心态去原谅他的偏激行为。
　　虽然对方本身并不需要原谅或者同情，可为何要说那样的话？在Kira的面前攻击了Asuran，那时候Kanaado蠕动的唇型是在说：「对不起，Kira。」

　　——对不起，Kira。

　　为什么要道歉呢？是想被理解吗。明明伤害了但又要说对不起。这个人怎么可以如此地自私。
　　就因为明白与理解了Kanaado，他甚至连憎恨的力量也没有了，可是他又无法就此原谅他。

　　望着眉宇紧拧的Kira咬着下唇。那家伙，一定又在钻牛角尖了。Asuran伸出手握住了Kira的右手。柔软的掌心上传来粗糙的质感，那道伤疤记载着当初刻骨疼痛的记忆。——Asuran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些。

　　“已经结束了，Kira，不要再去烦恼了。”
　　“……Asuran…”

　　Kira望向那白暂的脸庞，Asuran消瘦了许多，下巴也越显尖刻。更甚至因那时过重的伤势导致他连基本的站立与行走也做不到了。
　　Asuran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无端的罪恶感又涌了上来。胸口抽痛地说不出话。

　　“那个人，应该还在某处活着吧……至少Kira你的存在告诉了他，他并非是孤独的。所以他一定会在自己的道路上寻找到生存的意义。”

　　“嗯。我也是因为Asuran的存在而活下来的。”
　　哪怕有过悲伤有过痛苦，也会很努力地让自己活下去。

　　「为什么这样充满纷争、罪恶与背叛的世界还想要继续维持？」
　　一年战争前，那个因自身痛苦而偏激妄想要报复世界的面具男质问过Kira。

　　他并非是因为人类的大义和平而战的。
　　世界变得怎样其实根本与他无关。仅仅是因为有自己重要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所以他不想死，也不想他们生活的空间被破坏。

　　“那么，如果我不醒过来的话，Kira一定会恨我的吧。”
　　“是。”

　　简短的一个字，毋庸质疑的肯定。
　　——决不原谅，如果你死的话。

　　“是因为，我又把你丢下了吗……”

　　Asuran喃喃自语着，嘴角扯出一丝浅浅的笑，他将手里的信纸折叠成一个飞机轻轻地抛了出去。白色的纸机向着远空飘过一个弧度。

　　“啊……”Kira追逐着想要取回来。但下一秒，他的手臂突然被Asuran又一次抓住。
　　奇迹发生了。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在那双紫色瞳孔惊讶的注视下，他将他相拥入怀。

　　“抱歉，Kira…，我不会、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了。”
　　“…Asuran……”仿佛是为了抑制泪水的涌现，他仰起脖颈靠在对方的肩头，“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的……？”

　　“一个星期以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Kira激动地声音哽咽、颤抖。既高兴又埋怨。
　　“这是给你的第一个惊喜。”
　　“第一个？”

　　Kira疑惑地问道。突然他感到Asuran的胸口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在鼓动，Kira惊吓地猛然离开对方的怀抱。只见Asuran只是微笑着从容地拉开上衣。

　　「Tori——！」

　　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如同变魔术一般，熟悉的机械鸟挣扎着从Asuran的上衣里飞了出来。

　　“Tori——”Kira兴奋地失声惊呼，笑容绽放。

　　“看见你几次对着坏掉的Tori露出难过的样子，所以我便悄悄地修好了。还增加了新的睡眠功能，但似乎一醒过来后反而是精力旺盛地更调皮了。”

　　“谢谢，…Asuran。有你在我身边，真的很幸福。”Kira回过头来望着Asuran，清澈明亮的笑容甚比阳光的灿烂。

　　“我和你一样……Kira…”

　　因你的存在，即使有过痛苦也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幸福起来。

　　决不轻言放弃，为了那一天的誓言。
　　即使被迫分离，终有一日，我还会回到有你的地方。

　　再一次，我就在你身旁。

　　-END-

　　2005.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