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站 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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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川以为，当许山站在国际最高领奖台上的那一刻时，会像他一样心花怒放。
可当主办方将沉甸甸的纯银奖杯递到许山面前时，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
没有感动，没有泪水，甚至连个微笑都没有。
他眼神空洞地捧着熠熠生辉的奖杯，仿佛捧着一只满大街都能随意捡到的塑料瓶。
沈川坐在最前排，看他机械地朝着观众鞠躬，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从八岁到十三岁，从童年到少年，他带了他五年，几乎占据了许山生命里的一半，然而直到今天，他才仿佛大梦初醒般，觉得自己全都做错了。
当天晚上，沈川带着许山从香港坐飞机回了上海。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沈川还是不太困，到处找半年前被他随手扔了的半包烟，最后发现烟在茶几上，天天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
他点了烟，在客厅里沉默地吸着，回头看到许山的房间，就憋着那口气一直到了阳台才吐出来。
阳台上热浪滚滚，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沈川坐在藤椅上，修长的两根手指随意夹着烟，他闷头又抽了几口，随后便盯烟头出神。那红色烟头中心少说也有七八百度，嘶嘶炙烤着周围的空气，沈川也没觉出热来，直到隔壁楼里突然传来婴儿尖锐的啼哭声，他才惊觉那根香烟即将燃尽，火星差点烫在指尖上。
沈川反射性地缩回手，按灭了烟，随即起身去许山那里看了看。
狭长的阳台连着两人的房间，许山房间落地移门前的窗帘半遮着，但从玻璃门上还是依稀能看到他在床上的影子。沈川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地躺着，又点了支烟，靠在墙壁上支着脑袋看了会儿。
他很快又抽完一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北京时间凌晨两点。
沈川还是不想睡，他划开手机屏幕，点进搜索引擎里，结果思绪万千，光标在输入搜索词那里停了很久。他知道自己与许山之间可能横贯着某些巨大的问题，可临到手了，却不知道从何解决。他又退回主页，漫无目的地开始往下扒拉屏幕。扒着扒着，他手指一顿，点进一条热搜视频里。
视频讲的是Z164次列车，从上海出发，一路进藏。
“火车途径上海、江苏、安徽、河南、陕西、甘肃、青海，一直到达西藏，全程4372公里，运行时间48小时28分，一路经历四季，从郁郁葱葱到白雪皑皑……都说西藏是最后一块净土，也许你在那里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沈川听着那不紧不慢的女声，居然很有耐心的把整个视频看完了。他将那个视频保存下来，三更半夜点进了铁路订票网，可让人没料到的是，这趟看上去就很累人的列车，居然连个硬座都没剩下。
隔天早上，沈川被许山摇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许山一颗湿漉漉的脑袋，白背心上全是汗渍，沈川托着有些酸胀的头问：“几点了？”
许山看了一眼闹钟说：“十点。“
沈川算了算时间，拼拼凑凑差不多也睡够了六个小时。
他抽了一晚上的烟，简直像只巨型移动烟缸，许山闻着那呛人的味，有些着急，”沈老师，中午有课。“
上课从来没迟到过的沈川一反常态，依旧靠在床头，他问许山：“除了香港，去过别的地方没有？”
许山摇头。
沈川也觉得他没去过，许山乏善可陈地活了十三年，就连这次去香港比赛，也是酒店剧院两点一线，楼下的seven eleven都没进去过一趟。
沈川说：”准备带你出去一趟。“
许山说：”好。“
沈川问：”你不好奇去哪里？“
许山问：“去哪里？”
沈川从床上翻身起来：“去洗个澡吧。“
许山洗了澡出来，沈川正在煮面条，煮了一半他去阳台上打电话，许山就接着煮，他把碗筷放好，锅里的面条捞出来一人盛一碗。
沈川打电话回来，手机就没放下过，许山看他眉头紧锁一直在翻阅着什么，知道今天肯定不用跟着他去上课，安安静静吃完面条后就去写暑假作业。
他一写就写了两个小时。
沈川没让他报考任何艺术附中，他读的就是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义务制中学，这种学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偏偏又很卷，暑假里各个学科加起来光卷子就发了50多张。
许山写完作业收拾好学习用具，忽然听到隔壁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他趿着拖鞋走过去，就看见两件衣服从房间里飞出来，正好落进摊开在地的行李箱里。
“去拿几件外套”，沈川说：“我买到票了。”
许山不疑有他，回房间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背包，想了想，又带上一些暑假作业。
他们赶在下班高峰期之前，上了地铁。但地铁里还是很拥挤，特别是换了1号线后，车厢里的旅行箱一个个比人还大。一番折腾后，两人终于到了火车站，候车大厅里座无虚席，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沈川望着这情景，开始后悔之前因为那一股子冲动而做出的抢票的事了。
可票就在那里，下午也不知谁临时退出两张，沈川看到是软卧，脑子一热就买了。
上海——拉萨，许山抬头望着候车台屏幕上的红字，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沈川。
他读初一了，知道从上海坐到拉萨火车是个什么概念，也知道拉萨这个地方，距离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城市有多遥远。
只是他不知道沈川到底是怎样想的，他以为剩下的假期会像从前的每一个暑假那样难熬，可现在凭空多出的这趟旅程，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这不像沈川。
沈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除了练舞之外的事情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站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