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山客》熬夜听雨

104、答疑解惑

　　看过了世界，便不再能安居一隅。

　　对于从前的周清也来说，世界代表着自己生长的时空，所以哪怕她拥有着比现代社会还要丰富的一切后，她仍旧觉得现代社会的世界蓝图更宏观，更庞大。可随着宇宙的到来，世界又变成了星辰大海。

　　那么就此，过去的一切，似乎又可以不那么纠结了。

　　对于周清也得说法，屠名微是认同的。

　　星辰大海的诱惑力足以灭杀所有的欲望。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周清也转了转椅子，姿态放松。她知道她可能会有很多问题，她也乐于去向她解答。

　　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人了。还是来自同一场时空的人。

　　一时间，屠名微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要问的。似乎，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事情一旦发生，很多事情就已然产生轨迹，想要扫清痕迹了过无痕便就是域外科技都做不到。

　　那些执着的、执念的，早就有了它该有的结局。

　　或许她可以问问她们其他人过得好不好，可是，不问，似乎好像更好一点。

　　从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来看，周清也更意向‘无为’。不然，她没必要去清除那些人的记忆。而她若是想帮助其他人，她也付不起应有的代价。

　　屠名微缓缓坐下，“没见到你之前，心里有很多疑惑。见了你之后，才觉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周清也看着眼前面容平静地女子，“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能不能帮你传话，或是带你回家。”而不是这些客套话。

　　屠名微深吸一口气道：“如果可以交易，你早就明码标价了。”

　　都是敞亮人，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周清也点点头，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这里是她的主场。

　　想到主场，她总感觉自己仿佛忘却了什么。但管他呢，想不起来就算了。

　　“不瞒你说，我能拥有一切的来源就是这艘宇宙飞船。这艘拥有着一点系统源力的飞船能带着我去到任何地方。但是……”周清也怅惘道：“我不能干预！这是得到它的前提条件。我不能干预别人的人生，只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系统临走前着重交代，尤其以古代穿越女为禁忌。”

　　而且当年要不是她好奇未来世界的发展走向，留下一点通讯力量，她大概率是不会遇到古代位面的人。但凡宋玄风看得懂联络板就知道，所有古代的世界都是飞船联络禁止向。

　　“所以很抱歉，我们就只能聊聊天。”

　　“没什么好抱歉的！”她们本来就不认识，不存在纠葛。

　　“对了！”周清也站起身，这周围的场景又变成金屋，她流连地看着这金碧辉煌的一切，“这屋子送给你。”

　　屠名微正准备摇头。

　　这人却说：“别不好意思，当初系统扒我钱财，扒得我一毛也不剩。那矿脉里头你猜还有没有一克金子？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啦！！就这屋子，还是我掉了好几滴眼泪好不容易留下的。你都不知道为了留下这一点点财物……”

　　屠名微打断她的施法，“外头还有珠玉宝石。”何止一点点。

　　她瞬间收起自己脸上‘苦涩’的表情，“那些成色很一般了。”

　　至此，屠名微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一个举世闻名流传千古的成就换一个未来。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亏了谁赚了。

　　可能，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周清也想到什么，起身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是一个好看的戒指，带着独属于域外的冷肃威严，“这个礼物，从我留下金屋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了。那些财宝是我多年前留下的，算是遗留物，就是赠给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从你身上的气质我就知道，你是可以赚到钱的人。所以……它就只是一份礼物。是我们同住二十一世纪的赠礼。

　　出来这么久，我早就没有了时间这个概念，不知你那边是过了多久。反正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遇到人了。这是一个可以容纳东西的戒指，类似于储物戒。赠你，宋玄风。希望你今后，好风凭借力，送君至青云。”

　　自此一别，此生云遥，在山高水远看不见的时刻，我们都要安好。

　　她选择向前走，屠名微不得以向后走。原是不再有交集的人生，此刻竟然在产生共鸣。

　　屠名微接过戒指，“我却没什么好送你的。”

　　周清也摆摆手，“你就是想送我，我也拿不到，我这就只有去你那儿的单线程。并且，用完这次后，那镜子应该也废了。反正那里，你有什么看得上的，就装进去呗，那里头大得很，装几座金屋不在话下。不过戒指里不保鲜不能进人，纯纯储物戒。”

　　“外面有很多这个东西？”屠名微看着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好奇。

　　“非也非也！是飞船的造物。借了系统之力。”

　　“那是不是所有带系统的都能像你这样？”

　　周清也知无不言，“这算是一种程序错误的补救，反正在我这边，我没看到过其他人。就是宇宙里，都没有太多人。”

　　原来是这样。

　　“诶，你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吗？”周清也顺势坐下，同时还拉进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屠名微微微将自己的脊背后仰，靠近椅子靠背，“你的日记。”

　　言简意赅。

　　但也太简了吧！！

　　“日记？”周清也绞尽脑汁，“我还写过这玩意儿？”时过经年，她的大脑存了太多东西，很多久远的细节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不知从哪个角落翻找出来，“好像……嘶~是有这么个东西。”

　　屠名微从怀里掏出来，“要回忆回忆吗？”

　　周清也急促且恳切道：“烧掉！”

　　和别人一起回忆自己的日记，这和当街拉粑粑有什么区别？

　　“这可是三百年前的文物呢！”此刻的屠名微似乎也放松了下来，语气间都略带着一丝促狭。

　　“三百年……”周清也怎么觉得又快又慢的。

　　“那周？”

　　“亡了。”

　　“……哦。”很多人她再问都没意义了。

　　“这是从绿京的墓里挖出来的，当初你把东西交给了她？”

　　说到这个名字，周清也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柳叶眉，杏儿眼，唇畔弯弯，春风和煦。“没有。”

　　倒是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我当初拜托系统清洗痕迹，为的就是清除我的影响。”她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别人背负秘密。

　　“那这东西？”

　　“我只是把它放在一处书肆里，要求这人摆放在显眼位置。”其实就是一个往大海里丢绣花针的举动。

　　她其实都不抱什么希望，当时纯是好奇心作祟。

　　纯——好玩。

　　毕竟她是一个好奇心异于常人的人。

　　“绿京，她一直在找你。刚开始的时候她一直试图从他人的口中拼凑出有关于你的痕迹。可能是系统太给力，以至于她刚开始都被人认为是……疯子。”屠名微语气和煦，并不带一丝感情，“因缘际会吧，她得了这个后，便‘好了起来’。后来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该地有名的富商。她一生未嫁，倒是救了很多人。贫民孤儿，老弱妇孺。”

　　“她是你身边的人吧？”执念那么深，感情应该很好。

　　周清也垂下眼睫，“是我最得力的下属。”绿京差不多是见证了她一路的传奇。

　　人总是在选择时决绝，在选择后困惑。

　　“我是不是害了她？”

　　屠名微笑了笑，“一个敢立无字碑的人，应该是个心性坚韧的女子。”

　　“无字碑？”周清也想到了什么，眼眶微红，“她应该全都想起来了。”

　　当初她曾笑谈今后，直言自己死后要仿人立个无字碑，是非功过都任人评说。豪情万丈昔年时，木腐枯骨沙为衣。

　　谁还能听一句她们当年的豪情壮志呢？恐怕就只有西北凌冽的朔风罢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屠名微眉头一挑，这是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察觉出时间仍旧存在的概念。

　　“后悔吗？”

　　“后悔？个屁！”要后悔早该后悔了，现在有什么好说的。

　　“我艹！！！”周清也突然脑回路联通了，“我知道刚才忘记说什么了。”

　　被周清也这么一激动，搞得屠名微都有点紧张了，“什么？”

　　“我这里，我滴天，我忘记是有时间速率的了。”

　　屠名微立即起身，“多少？”

　　“现在已经……你那边……两年过去了。”说完周清也就想死。

　　她是真忘了，谁在宇宙里谈时间啊？！

　　要不是刚才对方提了一句绿京，她能跟她聊个二十年的。

　　周清也很多年没有紧张了，“啊，你要走了，啊，怎么办？我这才刚起个话头。这也没啥联络方式了！！”

　　周清也急的上蹿下跳，反倒屠名微冷静得要命。可若是仔细看看，她的眉眼也是紧绷的。

　　两年过去了，外边估计都以为她已经投胎转世了。

　　“赶紧送我出去吧！”

　　周清也两手合十，“真的抱歉，我是真忘了。”

　　屠名微认命地点点头，“没事。”就希望他也没事。

　　马上要把人送走了，周清也忽然有些不舍，她上前拉住屠名微的右小臂，眼神诚恳，“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是突破界限的，她也可以试试。

　　她很喜欢这个冷静大方有态度的女孩儿，也希望她今后能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