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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还是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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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客栈,李贞还是很郁闷,他自以为会很顺利,谁想到会有这么多波折。
“怪我,若不是我没思量清楚,也不至于让师姐为难。”
房间里的屠名微站在窗边消食,他们刚吃完饭,“我倒没有什么为不为难的,事关西州,他们小心也不为过。”
无非就是考量不同而已。
他们觉得现在这样对他们稍稍有利,那就选择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对。
出发点不一样。
只是她是被怀疑的当事人,自然也不会有多好声好气就是了。
她也不爱给这种权贵看病,糟心事儿一堆。
既要用人又要压人,既要你的医术又要你的卑微。
感情只要没有身份,就得自动归为牛马,任其驱使。
谁还不是个良民了?
你贵任你贵,老娘不伺候。
不过,现在屠名微就有点担心李贞能不能好好从战场退下来了。
李贞见她忧思,琢磨了一下,而后辩解道:“大将军府的人还是很厉害的,战场上郎君们都很机敏有度。”
“你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就行。”其他的,说了也没意思。
屠名微忽然笑道:“以前你还是个小萝卜头,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和老头都在担心,会不会你就折在我们手里了。”养孩子多难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给养死了。
好在,春去秋来,稚嫩的枝丫也逐渐繁茂了起来。
不管最后是折戟沉沙还是枝繁叶茂成为参天大树,她只希望他生命的最后是觉得一生值得的。
快乐,尽兴即可。
其他的,不强求。
“你和师父同其他人都不一样。”洒脱、自在,像疯涨的荆棘藤蔓,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
“诶,说清楚,我和他也不一样!”及时撇清,谁和那糟老头子一样,邋里邋遢,还不爱洗澡。
“是性情。”
屠名微并不想听,“少提他,等会儿人晚上找你。”
李贞无奈诽腹:师姐,不是你一直念着他老人家吗?
你存在的每一天,应该都念着他吧!
亦师亦友亦亲长。
不若这么多年,你又在汲汲营营些什么呢?
但他没有说出口,很多事情是不用宣之于口的。很多爱,也是珍藏在心底即可。
他永远会记得居住在屠山的那些过往,他要把它酿成烈酒,时过经年待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之际,再取出痛饮一杯。
那些珍惜的、明媚的、多彩的童年时光,是他少有的快乐时光。
“师姐,这一次,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想想对方的态度,应该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屠名微不觉得有什么落差,“尊重选择。”
“而且,怎么算白来,人走过的每一段路,都算数。能亲自送你,不算无所得。”
“待后面的人跟上来,我便要入营了。”
屠名微点点头,“好好干,上面还有异姓王,你的职业前景还没封顶。”
王侯将相……
李贞:“我一定携军功去见你。”
“前提是好好活着。”
李贞微微一笑,答道:“是。”
日暮逐渐笼罩整个原城,家中条件不错的都默默点起灯盏,屠名微看着客栈附近的街景,内心平静。
李贞去做后续的安排,她让他休息片刻,他倒是听话,说片刻就片刻,休息完又忙不迭去做别的事情了。
原城的民俗风气迥异于中原地带或江南水乡,这里枕戈黄沙野性十足,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冷冽肃杀的气息。
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比起别处,倒也多了几分坦然与恣意。
毕竟比起生死朝夕,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纯粹、原野、豪迈、恣意……
听着倒是‘自由’不少,但…用命换来的……
屠名微将窗户关起来,扣紧,她实在不适应在自己睡觉的场所留这么一个大口,可能是习惯了,她总感觉有人能随意闯入——不安全。
解衣上榻,豆大的灯火被什么击中,徒留一抹余韵。
月悄悄爬上枝头,皎洁的瑕光默默靠近窗口,但由于窗口紧闭,它吃了个闭门羹。
不过转瞬,它便腾挪到另一处了。
因此,屠名微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时,已经寅初,接近凌晨三点。
真是美梦正酣,惊醒突然,“干嘛?”
李贞听她语气不耐,显然是吵到她休息了,但他刚刚收到张七郎的消息,说是大将军突然不好了。驻守的医士都说是无力回天,只在朝夕了,他没法子,还是觉得自己的好基友李小郎君不会无的放矢,就想请他将这女郎请去大将军府诊治一番。
人就在楼下,他不敢上去直接拍门,所以拍门的就是李贞了。
这会儿李贞也内心忐忑,他知道平白扰人清梦不好,但事有轻重缓急,他就是受罚他也认了。
“女郎,大将军府有请。”
屠名微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没好气地起身,将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套上。
可真是会挑时间,白天不行?晚上不行?凌晨!?
亏得她脾气好,不然就是把门锁死,那都是等明天再说。
不过开门的时候,好脾气的某人还是狠狠地给了来人两锤。
李贞不敢还手,还得小声道:“他们说…不太好。”事关西州,他也只得含糊其辞,不敢直接点明。
屠名微摁了摁自己的眉心,“那他们那儿是商量好了?不然等我去了还是在那儿扯皮……”
“商量好了,商量好了!”李贞靠近她,耳语道:“那些医士让准备后事。”
了解!
屠名微侧身指了下身后桌面上的医箱,李贞乖觉进去提起然后跟在她身后,活像个药童。
张七郎早觉得这女郎身份斐然,观李贞的样子,这俯首帖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皇室公主呢!
屠名微见着来人傻里傻气的,眼珠子还一直在李贞和她身上打转,她打了个响指:“干嘛呢?带路啊~”
张七郎立马回过神,然后立即按照她的吩咐照办。等他上了马他才反应过来——不是?为什么他这么听她的话?
但不听的话,总感觉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
事态紧急,不管了。
张七郎挥鞭一震,马儿便前行引路了起来,速度不慢,因此屠名微正好见到了大将军府里闹腾腾的一幕。
起因是这些医士自觉自己无甚大用了,便想自求离去,而这府中的几位公子夫人哪里甘心,想再挽留挽留,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哪怕就是吊最后一口气呢?
若是今天之前,他们这般要求,他们自觉还可以拿着钱留下。
但……
“不是某不想,实在是力有不及啊!”医士态度诚恳,确实是黔驴技穷了,他不敢留啊。
不然到时候人没了再想走,更麻烦!
大将军府请了几位名医坐镇,现在集体请辞说无力回天,下头的几位年轻主子腿都有些软了。好在老夫人还镇得住,场子虽然有些嘈杂,但也称不上乱。
屠名微到的时候就是这些人在争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方想走,一方想留,谁也说服不了谁,又不可能打起来,事情就僵在这。
这一群人里最鹤立鸡群的莫过于此时气质云淡风轻的屠名微了,她巡视一圈,人还挺多。
便就是军中都有两位郎君回来,李贞说是张二郎和张三郎。
张家人看到的就是,忽然眼睛里闯入了一堆人,这里面有他们家的七郎,李家的小子,以及几位侍从,而那位称是医士的女郎则在后头闲庭信步。
李贞也是跑急,等在人前刹住车这才发现最重要的还在后面,他连忙又跑回去,跟在她身侧。
屠名微还微微一笑,好脾气地和众人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
嗨大家好,你好,你好,你也好,大家都好!
这时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女郎,之前是我不对,多有得罪,请宽恕则个。”
屠名微微微侧身,避过对方的礼,她不是说了吗?她脾气好得很!本就不是看他人的态度过活的,别人待她好与坏,那都是别人的是,与她无关。
人本来就是受李贞之托来看的,不管这些人态度几何,她答应了那就是答应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病人在?”她眼珠子转了转,试图找到一个方向。
“二郎,你带女郎过去。”
张二郎和余下的一些人也是没想到,自家的母亲会做到这种程度……亲自向小辈道歉。
要不说人家是在西州举足轻重的老夫人呢!
这风华气度他人难以匹敌。
屠名微跟着前方的魁梧大汉进了一间十分敞亮的院落,这院子和京都或西南、江南的那些繁华复美的雕梁画栋不一样,多了几分深沉也添了几分压抑。
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摆件,就是日常居住需求的一些硬性家具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事态紧急,屠名微自然知道这不是作戏,这是真的清贫啊……
养兵,是很花钱的。
而养好兵,是花很多很多钱的。
大将军府质朴非常,说明——这大将军府的满门荣耀并非空穴来风。
愿意将好处和余下共享的上司,谁不爱?
张二郎推开院落正屋的一扇门,门内是一位气质郁沉的郎君,“这是张五郎。”
屠名微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看着灯火辉煌的内间,李贞随侍其左右,见她眉间微蹙,他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周围的烛火。
他意识到什么,“是否要开些窗?”
屠名微点头,“对。太闷了!”
李贞随后告知这两位郎君,二郎和五郎对视一眼,而后又看了一眼在前方默默把脉的女子,“把窗子打开。”
说话的是二郎,他在军中也很有威势,在家又是兄长,他的话很有分量。
李贞提醒道:“不用洞开,余些位置让清风灌进来即可。”
那头的屠名微面色冰冷,一时倒也不知她想的什么。
屠名微:想的什么?
老娘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