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山客》熬夜听雨

83、富贵险中求，我求我就有

　　第二天，屠名微还是等来了那个小儿。只是他是由父亲陪同的。

　　屠名微示意他们将门关上，那男子犹豫了一下，而后才慢吞吞地动手。

　　“放心吧！”屠名微坐在桌子旁，“我还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坑人。”

　　话都是这么说的，男人还是留了个心眼，眼神在巡视屋子里的环境。

　　他们普通人没那么多琐碎的规矩，平安为上，“请女郎赐教。”

　　她昨天说让他们来找她，他相信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屠名微将东西一一摆出来，左手边是一袋银子，估摸有二十两，二十两是他们干个几年都存不到的数目。右边，是一把短横刀，花纹古怪繁琐，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何意？”那小儿说话了，眼咕噜不停转视线最后总能落到屠名微的身上。

　　屠名微摆摆手，“不急，坐下来慢慢说。”

　　她给二位都倒了一盏茶，这可不是他们那儿的碎茶，不过也没好喝到哪儿去。毕竟她对这些茶水类的无感。

　　小儿看了眼父亲，见父亲点头，他有点高兴地落了座，“女郎安好，某唤南不渡。这是我阿爹！”

　　“南去摩。”男人同时自我介绍道。

　　屠名微微笑，“屠名微。”

　　南去摩有些拘谨地坐下，他两手搭在两膝处，整个人脊背端直，像个雕塑。

　　大家都饮了一口茶水后，屠名微开门见山，她对着南不渡道：“当初你为我说话，应该是知道我在找什么吧？”

　　南不渡心一紧，他快速垂下眼眸，而后抿了抿唇。

　　察言观色是他从小就会的事情，现在他已经十二了，马上就是大人了，他必须做点事情，不能让父母一直这么劳累。

　　自屠名微进入那条市集开始他就在观察她，他注意到她一直在找会胡语的人，是向导~

　　但是她找的那些人似乎都不是很靠谱，见她一直不满意，不知怎么他联想到自家的情况，他会胡语啊，毕竟他爹是胡人。

　　只是他没做过向导，不知道具体的计划安排是什么，又唯恐害了人家。

　　后来见她要歇息，他将人揽到了自家茶摊的位置，其实目的就是想趁机搭几句话。谁知那不长眼的先一步说话，直接破坏了他的计划。

　　再后来，她直接将人一脚踹开，南不渡就觉得自己找对了人。此人即使身无仆妇，那也应该是有大本事的人。

　　帮了她不说别的机遇，便就是酬劳那都会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桌上的银袋子明晃晃地立在哪儿，从屠名微掏出钱袋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做对了，一切都和他猜想的一一应对上了。

　　眼下的酬金是现成的，这二十两必定是给他们的。拿了就走，他们能仔细点盘个小铺子，在这令朔也算是有了立身的根本。

　　南不渡没有犹豫，他只瞥了一眼银钱，而后便看向那把刀，“女郎寻会胡语的人，想要深入北地。”

　　聪明人！

　　屠名微很是欣赏地看了一眼南不渡，她望向南去摩，“你有一个好儿子。”

　　南去摩迷惑地看了眼自家的小儿，老实巴交的，他干啥了？？

　　看看儿子，南不渡只是讪讪地挤出一点笑容，不对劲~

　　屠名微知道这两人还是在等她开口，她倒是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要做的事儿去的地方又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地界。南西雅古城即使沦落至北胡一段时间，那里现如今归属更迭，也是大俞境内，没什么去不得的。

　　她只是想先去探个底，南西雅古城的出入虽然严格，但也不至于令人闻之色变，“我来这离州为的就是去南西雅古城寻个东西，南西雅你们也知道，先前是北胡的地界，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胡人更多。两个选项，你们有心帮我，这是酬金。”她眼神往钱袋子上看。

　　“若是不想多此一举，你们拿了酬金便可离开！”她顿了顿，“若是想搏一搏，替我寻个靠谱的胡人，事情办得好，一切都好说。”

　　她拿起右手边的短横刀，“最好知道这个物什。”

　　这横刀上面的恐龙纹样听李贞说是南西雅附近一个部落的图腾，屠名微直觉这东西应该和周清也有所关联。

　　南不渡目光锁定这把横刀，“我可以看看？”

　　“当然！”

　　南不渡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把握在手里，刀鞘外边的纹饰确实和别处的不同，但他年纪小，也认不出是哪里的东西。他将东西挪到父亲眼下，父亲可曾见过？

　　南去摩接过一看，半晌，他摇了摇头。

　　他自小也是生长在大俞的，除了会说胡语，身姿魁梧些，其实其他的特征都不明显。

　　南去摩直言：“这东西看着像是一个老物件，说不定这地方早已没落。”

　　没落是好听点的说话，往不好听了谈，那便是倾覆。

　　越是古老的东西，想要寻到线索就越难。

　　边境的兵戈年复一年，很多人和物早已湮灭在这茫茫天地中了。“若是女郎放心，我可以去问问。”

　　屠名微点头，她当然理解，东西发挥到点儿上才能算物尽其用，“你可以直接拿着去问。”

　　拓片或是图像只会让她的进程拉得更慢。

　　“所以，你们选了第二个？”

　　第一个选项是不会有差错的那种，但第二个有风险，但风险不大，只得一搏。

　　南不渡见父亲神色如常便大着胆子应下了，“女郎，我们能办好第二种。”不论是寻摸个善胡语的向导，还是打听物什的下落，风险都很低。他有把握，这件事能办成。

　　屠名微将手边的钱袋推出去，“定金，事成后另有三十两。”共五十两。

　　阔气！

　　何止是一点点阔气！！

　　南不渡眼睛都亮了，“事情办好就有五十两？”他在确认。

　　别说是他了，他爹那憨厚耿直的面容都是瞪大了眼珠子视线落在自己掌心的横刀上，我滴个乖乖，这消息这么值钱？

　　“随我出行的向导，我付二百两酬金。”

　　她云淡风轻地放话，南不渡躁动的心已经开始热血沸腾了！！

　　若是他们能亲自办好这件事，那岂不是还能再赚二百两？！

　　二百两啊~

　　普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钱款，直接能让他们吃穿不愁了。

　　哪怕心动南不渡也还是没有直接应话，他只是小心征询，“女郎我们可以吗？”

　　屠名微：“只要人靠谱。”

　　她不拘泥是谁！

　　她看中的是办事的能力。

　　南不渡扯了扯父亲的衣角，心动，阿爹我好心动啊~

　　南去摩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嗓子忽然有点哑，“女郎说的可当真？”

　　“自然当真，不过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事儿有风险，且风险自负！而且我找的是向导，事儿得给我办好。”她不知他们的胡语水平，就怕抓瞎。

　　南去摩回应，“我家的茶摊开了很多年了，南来北往别的不说，各地方言我都能听懂一些。胡语是我本就学会的一种，北胡那边的人我也见过一些，南西雅和离州距离不远，我能做到畅通无碍。”

　　这是给了准信。

　　她也不是在打击他们，万事说好前提，后面的事儿才能顺利，“南西雅古城虽说已经划为大俞境内，但内里如何，安抚如何咱们并不清楚。若是贸然前往，一朝不慎……”就怕死于民暴，届时官府自然会处置，但到时人都没了，处置又有啥用。

　　是的，得有武力支持。

　　屠名微没工夫去做保镖，这人还得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什么都掰开来说，他们对于屠名微的可信度那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南去摩摁下有点焦急的好大儿，“我们回去商量商量。”他走了，茶摊娘子一人支应不来，这事儿也得看自家娘子的意见。

　　南不渡只得微笑示好，向金主示好。

　　这小孩脑子灵活，一看就是脑子开发得不错的，脑子活还不惹人厌，是个有本事的。

　　要是仔细培养说不定以后能成就一番事业。

　　屠名微走南闯北见过很多身怀天赋的天选之子，男女都有，但天赋是天赋，气运是气运。

　　有时候只有天赋没有气运，这苍白的世道里他们照样翻不出花样来。

　　目送着二人离开，他们还很贴心地给她把门关上，屠名微笑笑不语，只是靠在椅背上悠闲饮茶。

　　大俞的茶制得一般，入口微苦，她总觉得不好喝。

　　当然，只有她觉得。那些达官显贵都说好。

　　回去的路上南不渡有些兴奋，街上人来人往不宜多说，他只得摁下雀跃的心情问向父亲，“阿爹，今日咱们可不可以买点肉回去？”

　　好歹拿了二十两，给孩子吃顿肉不过分吧？

　　南去摩也挺高兴的，“成！多买点，你阿娘最近也瘦了。”

　　“……行！”

　　回到家的南不渡率先冲进阿娘所在的屋子，“阿娘你看我买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女子手里的针线还没有收尾，她只是面带笑容地勾勾唇，“回来啦！”

　　抬眼一看，肥油尽显的一条大肉由草绳穿过被自家儿子高高提起。

　　“这是……”她疑惑地看着姗姗来迟的丈夫，额……他身上大包小包的是什么？

　　“你们去抢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