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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假的?”齐王脸色突变,不可置信地往祁也默跟前走近了几步,一贯沉稳亲和的脸色紧张了起来,他的目光也落在玉玺上,“这么好的玉石和工艺,怎么会是假的?”

      就连魏晏州面上也装作倍显惊讶,站在殿中有些不知所措,问向祁也默:“摄政王千万别看错了,这枚玉玺可是我从穆岩手上夺来的,怎会有假?”

      祁也默往后暗暗瞥了一眼,又转而将玉玺递还给齐王,双手再行了个礼,“启禀王上,臣曾笼络过十年前梁朝皇帝身边的几名近臣,并且收在麾下做幕僚,从他们口中知道玉玺是白玉有瑕,并不是像这枚一样完美无缺。”

      “白玉有瑕?”齐王听后又望了玉玺一眼,他手中这枚确实没什么瑕疵,便催促道:“那真的玉玺究竟长什么样,王叔你快点细说。”

      祁也默正色道:“据那些人的描述,玉玺曾在梁朝后期被皇帝磕碰过,因此底部有一角不平整,盖出来的章也有一块残缺,而这枚恰恰没有。”

      齐王皱紧了眉头,倏尔又无力松懈下来,低声叹道:“竟然是这样……”,可看他的样子还是不愿意相信,魏晏州也是如此。

      祁也默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陈旧的纸,这还是当年梁朝的奏折,字迹已有些模糊不清,但上面的章还是十分明了,他递了上去,“王上要是不信,那试一试便知。”

      齐王听后忙将玉玺盖到了一张白纸上,两处印章简直是一模一样,除了左上方的一个角落有细微差别,若不是已经知晓怕是难以分辨,这枚玉玺果然是假的……

      齐王重重叹了口气坐在王位上缄口无言,只一片刻,心情便从云端跌落到谷底,满心欢喜到手的玉玺是假的,任谁知道了都会心头不畅快。

      祁也默却佯装推测道:“当年穆岩率先攻破建安,照理来说最有可能拿到玉玺的人,他手上的怎么会是假的呢?又或者说他一开始拿到的是真的,可能是后面被人调包了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口,虽未明说却将矛头便指向了殿上另一个人,魏晏州身姿端正像是毫不畏惧这样的揣测,右手放胸口行了个礼:“这枚玉玺是臣在众目睽睽之下于燕王身边搜寻到的,在场所有将士都可以作证,若是臣在拿到手后还想着调换,短短几日如何能寻到相似的玉石再找到能工巧匠打造出来?”

      “况且倘若臣有真的玉玺,那必然也会知道底印的残缺,为何还故意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等着着摄政王来指出,要是摄政王还不信,那臣也无话可说。”

      魏晏州语毕拂了拂衣袖不再言语。

      齐王那头心情尚未解开,这头又是两人再生言语冲突,只好先缓解殿中的气氛,将撑头的手放下来,“王叔,我相信晏州,他一定也是不知情,我们都没见过真的玉玺又怎么知道,更何况这东西又被穆岩私藏了十年,恐怕什么时候被人调走了就连穆岩也不一定清楚。”

      祁也漠嘴角牵了牵,“王上说的也是,我并不是有意针对魏大人,只是畅所心中猜测而已,魏大人不会因此记恨我吧?”他说着还转身面朝魏晏州问道。

      魏晏州面无表情道:“摄政王也是谨慎行事,臣自然不会记恨。”

      见二人不再说下去,齐王也是心中舒坦了些,双目无光地看了玉玺一眼,“现在玉玺有无都不妨碍我大齐已经稳坐中原之北,有则助益鼓舞士气,无就也罢了,继续寻找就是,总之我大齐已经可以高枕无忧了。”

      “王上此言差矣。”祁也默道,面上似笑非笑,语气也是格外温和。

      齐王则不明问道:“为何?王叔又有何高见?”

      祁也漠的眼睛眯起,但不妨碍其眼中闪烁不定,他低低一笑:“大齐现在不过只算是称霸中原之北,又怎可算是高枕无忧?将来还要向北吞并其余小国,甚至往南攻打南梁,更要一统中原,王上说臣这话说得是也不是?”

      齐王听到攻打南梁后,先去看了一眼魏晏州的脸色,魏晏州虽为大齐效力也可也是个中原人,从前他们大齐与南梁从没什么正面冲突,故他也不在意。现在见其表情一如既往未显露半分不自然,便稍稍放下了心,对祁也默说道:“这才刚打下燕国,这些事王叔还是容后再议。”

      可祁也默却哼笑起来,沉声道:“如此重要的事容后在意,王上就是这般管理大齐的么?”

      这话更像是责备,祁也默是他们大齐摄政王,有先王的嘱托监国又手握实权,齐王登基不久羽翼未丰,听到祁也默有几分愠怒之后便不敢言语。

      魏晏州默不作声看着面前两人,脸色也是晦暗不明。

      祁也默在殿下踱了几步后继续道:“先王在世时便有志一统中原,我大齐如今势力如日中天更该一鼓作气才是,尤其是攻下南梁,这才是统一大业的关键所在。”

      齐王不敢反驳,只能垂头翁声道:“王叔说的有理。”

      齐王已经妥协,祁也默便面向了魏晏州,微微扬起下巴,两人的平等地位瞬间打破,成了祁也默居高临下,“那魏大人觉得呢?”

      魏晏州仍旧一声不响,深邃的眼瞳如坠入冰渊,冷得毫无温度,也深不见底。

      “魏大人是不肯说?还是不敢说?”此时祁也默已缓步走到魏晏州跟前,低沉的笑声也带着丝丝的寒意。

      “那就让我来说,魏大人五年前从燕宫逃出后遇到了先王,被先王赏识收为义子,从此为大齐效力,后来又是屡立战功一步步走上太尉的位置。”

      齐王问道:“王叔,这些事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么?当年晏州离开燕宫之后被燕人盯上贩卖差点做了奴隶,可他却能从一众燕国官兵追杀中脱困并且救下其他的奴隶,父王就是看到了这件事才会格外赏识,收晏州为义子,晏州他有勇有谋,这个职位当然担当得起。”他的声音带着困惑,十分不解摄政王为何提及此事。

      祁也默背着殿外的光,整个人仿佛驻在阴影之中,容颜晦暗,只有嘴角缓缓上扬:“我要说的就是魏大人有勇有谋这件事,一个质子从十二岁起就在燕宫里被囚禁了五年,怎么会有这样的谋略和功夫?单凭过人的身手这一点,现在细细想来,王上不觉得可疑么?”

      齐王知道魏晏州原本也是梁朝的武将之后,可要是十二岁之前就能学会这般厉害的功夫,细细想来的确不太可能,否则也不会被燕王捉走了。他一时语塞,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相看。

      魏晏州不禁冷笑一声,竟然怀疑到了他的头上,“摄政王有什么怀疑不妨直说。”

      祁也默向齐王直叙道:“当年魏晏州做质子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被关在燕宫里,就是十年前抵抗朔人的名将公羊申。”

      “公羊申?公羊申当年没有死,而是被燕王俘虏,这事我也暗中知道,可这和晏州又有什么关系呢?”齐王的疑惑愈发浓重,连带语调都不自觉地拔高,坐在王位上的身子往前倾了半分。

      祁也默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抬起头俯瞰一旁的魏晏州道:“魏大人和公羊申两人同被关在宫里这么多年……是相识的,并且我的人这几日暗中查过燕宫那些旧人,据说二人有过往来。”

      魏晏州只是轻抬眼眸,面上从始至终都不见慌乱,甚至还低噙折淡淡的笑意,“摄政王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人今日才到这里,消息倒是灵通,燕国才被我攻破了几天就挖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此事对我大齐来说十分重要,要是稍不留心就养出了邪佞,当然要格外留心,”祁也默的目光霎时变得锋芒毕露,冷冷扫量魏晏州。

      “魏大人的功夫和谋略怕不是跟公羊申学的吧?若真是如此,公羊申一个忠君良将教会魏大人这些意在何为?可是想要培养出第二个公羊申为南梁抵抗朔人?而且我还知道公羊申当年是只身一人被燕王俘获,一直跟随于他百战百胜的那支的精锐暗卫不见踪迹,他是不是还把那支暗卫交付给了你号令?”

      “说!”没有歇斯底里的吼叫,但一字一句咄咄逼人,越是步步紧逼就越是让人感受到压迫喘不过气来,若是审讯犯人怕是一连串的逼问之下都能让人都招供了。

      殿中的气氛凝重,就连每一粒光照下的粉尘都仿佛静止下来,齐王的心弦更是绷直到了极点,他默默感受着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却一字不敢言,仿佛一触即燃,就算他相信魏晏州但也想听听看他的解释。

      魏晏州仍是脊梁挺直如松站在原地,都到了这般地步,他甚至没有任何局促不安,他摇头低笑了两声:“摄政王真是厉害,居然连公羊申的暗卫都查到了?那你打算把我怎么处置?”

      “先供出公羊申的暗卫何在!”祁也默低吼道,耐心像是收不住了。

      魏晏州得身子动了动,终于双目如炬地直视祁也默,不紧不慢说道:“我不像摄政王能有那么多的探子,暗卫一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更没有能力号令那些人,而且这些能联系到一起,都是摄政王的臆想?可你的探子确实也说对了,我是和公羊申认识,同被关着就算认识也无可厚非,五年,我在那里除了认识公羊申以外,其他的人还有不少。

      “但你们错了,我虽认识他,可也恨他,要不是他当年兵败,我何至于在燕宫里当了五年的质子,始作俑者一个是他一个是穆岩,他们全都该死。入了不见光的地狱没人能救的了我,我便自救,就在公羊申每日习武自弈时偷偷去学,为的就是想要报复所有的人,所有的朔人中原人都是,摄政王既然查到了公羊申,想必也应该查到了我前些时候对黄天禄的所作所为。”

      “我和公羊申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否则为何当年从秘道里独自出逃,却让他身死在燕王手下,因为我就是要他死,摄政王觉得我能得他信任未免想得也太多了。”

      祁也默哼笑道:“魏大人好口才,还想狡辩?”

      齐王这会子总算是忍不住开口规劝,“王叔,晏州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他有今日全靠我父王慧眼提拔,他本人也天资聪慧一学就会,这些年为我大齐所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答复,我相信他对大齐忠心耿耿,否则父王也不会这么信任他。”

      可祁也默还是不肯罢休,盯着魏晏州的眼神细微之中透着阴险,如枯败的树干里黑暗探不到底的的空洞,让人瞬觉毛骨悚然,“魏晏州,就算你能把公羊申的事情糊弄过去,可你到底是个中原人,如果有朝一日大齐真的和南梁发生战争,你又会如何抉择?”

      魏晏州眯着眼瞧他,往他的方向前进了一步,视线相交一刹那如有电光火石闪过,“那就等真的到那日再说,我自会证明。”

      声音闷雷般在空荡的大殿回响,战火像是短暂平息但久久不能让人平静,在背过人的地方,魏晏州的指节已经捏得苍白刺目,紧绷的筋肉显示他正在极力遏制的情绪,倏地松开,竟看到掌缝中渗出了涔涔薄汗。

      -

      燕宫宫门外候着一辆马车,轿厢里暗香盈盈,沁人心脾,和殿中硝烟弥漫的气氛不同。此时里面正端坐着一名身披白色狐裘的女子,但已等候了许久,她频频撩开门帘,像是有些焦急。

      宫门外头还有从早一直候到现在的邱朗,见状再走向马车,朝里面的女子说道:“大人今日面见王上一定有不少事情要商量,也不知什么时候会下值,这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姜娘子还是先请回去吧,有什么需要转交的东西交给属下就是。”

      姜月膝上方方正正叠了一件玄色大氅,只得轻轻撩开门帘,身子往前一侧,对外面的人笑道:“是今晨大人出门得匆忙没来得及带大氅,怕他日常辛劳顾不上,我便想过来送一送,左不过我在府中也无事可做,在此等候一阵也无妨。”

      邱朗听后无奈摇了摇头,姜娘子执意如此,他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心道她对大人还真是体贴,眼巴巴地专程送衣物过来,亏他先头还觉得燕王身边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她还长了一张狐媚的脸,现在却对姜娘子完全改观。

      大人再怎么辛劳也是在宫殿里有屋有顶的,哪像他在外面吹了一日的冷风,怎么就没个人想起也要给他送点东西过来呢?

      一股风袭来,冷得他抖了个寒颤,双手抱胸缩了缩。他正想着,突然面前闪现一张清秀的圆脸,就连眼睛也是又大又圆,充满了稚嫩的气息,那个人就这么毫不掩饰地抬头看着他。

      邱朗被看得不知所措,脸色竟不自然地飞过一道红霞,只不过肤色如同小麦看不清,他的嘴巴磕磕绊绊,“泠……泠玉姑娘,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是给邱总管送热茶过来的,娘子说邱总管当值辛苦,快一口热茶暖一暖。”泠玉笑盈盈地递到他跟前。

      邱朗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害,我一个粗人,帮大人做事哪有什么辛不辛苦的,怎么好麻烦姜娘子和泠玉姑娘。”

      泠玉是个缺心眼的,以为他不要就想收回手,谁知邱朗话是这么说,手还是很老实飞快地抢过泠玉的茶碗一饮而净,看得泠玉一愣。

      “吱呀”一声,宫门打开,两人齐头往里探看,就见魏晏州目不斜视阔步走来。

      “娘子,是大人出来了!”泠玉见到来人后激动地跑回马车,临走时还不忘夺走邱朗手里的茶碗,根本没留意到邱朗的脸色一黑。

      姜月闻声便坐不住了,手中捧着大氅走下马车,在见到魏晏州安然出来时,眼底竟暗暗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情绪,但转而又立刻化为喜悦,她忙给魏晏州披上大氅。

      “你怎么过来了?”魏晏州刚经历过殿上一场口角之争,心情才平复下来,哪知出了宫又刚好碰上她,心底竟有些莫名的情绪涌动,他握住她的正在替他系带的手腕。

      姜月笑着轻轻挣脱出来,边系带边说道:“大人说我为何要来?还不是你出门得匆忙没带衣物,都到了年下这么冷,我不该关心一下么?”

      魏晏州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任她替自己穿戴好。

      两人携手正欲离开时,宫门里再走出来一人,邱朗率先吸了一口冷气朝他行礼。

      可那人看都没看邱朗一眼,直直地走向魏晏州二人,视线先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再落在姜月身上细细打量。姜月仿佛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另一只手握上魏晏州的手臂,低着头往他身后躲。

      魏晏州察觉到她这一举动,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别怕。”

      然后对面前的人问道:“摄政王如此盯着我府中的姬妾做什么?”

      祁也默长长地笑了笑,目光回视到魏晏州身上,“如果是寻常姬妾也就算了,可你别当我不知道,这分明就是燕王原来的宠妃,魏大人就算好美色,也得知道哪些女人是不能碰的。”

      “就算是燕王的宠妃如何?摄政王若是觉得我违背大齐律法大可以治我的罪,但若没有,这到底是我的私事,就不劳摄政王操心了。”魏晏州客气回道。

      祁也默伸手指了指魏晏州,摆摆头,装作语重心长地笑着说了句:“魏大人好自为之啊。”

      说罢便轻轻抬脚欲离开这里,只是在姜月身旁擦肩而过时,足尖一顿有过短暂的停留,默默地侧身斜视了一眼。

      祁也默一走,在场众人顿觉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邱朗,这样的人物任谁见了都想避开,泠玉也是头一回见,就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魏晏州拍了拍身旁女子的肩膀,柔声道:“已经没事了。”

      姜月这才敢从他身后出来,目光漂移依旧情绪未定,怯怯地抬头问道:“我不会给大人惹来麻烦吧?”

      “不会,一个女子还不至于,我护得住。”魏晏州安慰道,抬手理了理她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去吧。”

      姜月听话地点点头。

      就在与魏晏州携手走向马车时,她的目光低垂往后暗暗看了一眼,而那个还没走远的人竟也似乎早有意料般地悄然回视,只一瞬便又各自归于原位。

      她脑海里闪过十年前雪地上的画面,身后之人竟然逐渐与记忆中当年那个射杀燕兵的中年男子吻合,可她面上波澜不惊,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她那时候就是被祁也默带走培养成细作,从此听命于祁也默。

      他们第一个目标是穆岩,而下一个目标便是魏晏州。

      今日大殿上祁也默发难于魏晏州,公羊申的事情就是她透露出去的。而她冒着寒风来送大氅可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而是想看看,魏晏州到底会不会因此露出马脚被齐人拿下。

      但也并非全部是出于祁也默的命令,姜月也有自己的私心,她很想知道魏晏州究竟是不是真的背叛了南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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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周更新时间调整:4、5、7日的早上9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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