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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闪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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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刚,别废话,一个字:钱!”
“明白,刘哥。再给我一个月,就一个月!”
“一个月?我TM听了不下十次。”门外的声音猛地大声起来。
接着响起打火机的声音,那种小心翼翼请人抽烟的卑微,隔着墙壁,阿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从小到大,家里来的不是刘哥,就是李哥,干这行的就那么几个人。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谁牵着谁走。
阿珠都麻木了。
另一间屋里,奶奶弯着腰,费力地从桌下的纸箱里摸索出一袋饼干,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摊开放桌子上,喊阿珠吃。
这场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地方,一样的藏法。
阿珠笑笑地说:“我要挑个最好吃的。”
奶奶将袋子的口开得更大一些,方便她选。芝麻味,蔬菜味,还有水果夹心的,阿珠歪着脑袋,一个个拿起又放下,颇为认真。
“奶奶,你帮我选一个吧?”
“这个挺好吃的。”
奶奶递给她一包绿色的,上面画着长方形的镂空饼干,表面零星点缀着白色芝麻。
“好,就它了。”
阿珠沿着三角形指示的位置撕开,取出一块,咔嚓一声咬断,吃得津津有味。
“这次我保证!”外面仍在继续。
“哼,拿什么保证?你说的话跟放p一样!!”
刘义刚换上另一种神态:“我女儿马上就要订婚了,亲家就是我们镇里的吴书记,”半炫耀半讨好地赶在对方再次发怒前,匆匆说完。
大话穿过砖墙,毫无遮拦地传进里间。
叫刘哥的人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了然又鄙夷地添上:“那先恭喜了。”
奶奶懊恼地骂自己:“瞧我这记性……”未说完,又从床边的柜子里掏出一盒纯牛奶,插入吸管,递给阿珠。
阿珠其实不饿。但是每次回来,奶奶都会从她的“百宝箱”里变出各种各样吃的,就担心她饿了。
“奶奶,你不用忙啦。”说着拉过她的手,两人亲密地并排坐在床沿。
奶奶轻声细语地说:“孩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了呀,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阿珠喝完便将牛奶盒放进床下的垃圾桶里,“咚”的一声,快速瞄了一眼,果然只有她刚吃的两样。
重新坐下,阿珠低头看着奶奶的手。握着的时候只觉温暖,细看的话,干燥的双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老年斑和粗粗的青筋。
顺着她的目光,奶奶笑笑道:“阿珠,奶奶越来越老了。”语气里有不可言说的哀伤。
该如何安慰呢。
阿珠想了想,说:“没事的,还有我呀。”
奶奶点点头,一只手拉着阿珠,一只手摩挲着她的手背,怜惜道:“怎么不多穿一点,天气转凉了。”她看了看窗外,撒娇地说:“是啊,秋天快到了。奶奶,以后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好,当然好啊。”一寻思,不对,“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阿珠笑着接上:“就在家里工作呀。”
“家里工作少,不好找。你们年轻人呆不住的。”
“奶奶,不用重新找,我都找好了,不管人在哪里,只要有电脑就行。”她一直都有副业,坚持了半年后,收入已经高于主业。
“还有这样的工作啊?时代真不一样了。”
“有的,你孙女厉害吧!”
奶奶崇拜的眼神引得阿珠哈哈大笑。
父亲推门进来,看到祖孙二人笑得如此舒畅,心想真是捡了个好时机。便找了椅子坐下。
“阿珠,你也毕业两年了,这次回来就把亲事定下吧?!”
阿珠抢着答:“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说完看向奶奶,“你说好不好?”
奶奶紧紧握了握她的手:“都听你的。”
小小的房间里,床铺靠墙摆放,对面是一张大书桌,紧挨着窗户。
阿珠记得念初中的时候,爷爷把它们都涂上了红色油漆。味道很冲,搬到外面散了很久。此刻,父亲坐在桌前。因背着光而未觉年老,只有站起来时,才能看出老态。
阿珠突然说道:“爸,今晚就联系一下媒人吧。”
“还是你想得周到,差点把这个事忘了。”说完,他翻开手机通讯录,从a开始翻到m。老人机的按键声,顿顿的,每按一下就伴随着一个大长音。到媒人那一行时,拨出去,里面的机械声开始自动播报:“139……”
不一会儿,媒人就来了。圆脸,厚耳,双眼闪着热情的光,脸上的肉随着连续蹦出的字句一颤一颤的。接近60岁的年纪,瞧着甚是可爱。
一家人挪到前厅。
灯泡度数太低,闪着昏黄色的光。灰色的水泥地上,有下午随意丢弃的烟灰。父亲和媒人分别坐在一条红色塑料椅上,阿珠和奶奶坐矮一点的木头长凳,正对着他们。
多数时间,都是父亲和媒人在交谈,大抵是生肖时辰,年龄工作,还有女方对男方有什么要求等等。不知道父亲怎么回答,想必他已将目标直接告诉媒人了吧。
“关键是男方品性要好,对不对?”像是要调动气氛,或是得到赞同般,媒人看向阿珠,等待她的意见。她愣了下,不确定听清了没有,只机械地笑着说:“是的。”
一会又听到:“还有,家里就一个儿子的好,将来家庭关系简单,婆媳矛盾少。”
奶奶深表赞同:“是这样没错。”
媒人转身和父亲继续攀谈。
他们家的情况媒人多少了解一些,来这一趟也是图个确定。走的时候,她细细打量了阿珠一番,接近尴尬的顶端时,终于微笑点了点头,像来时一样,热情地走了。
晚上,等奶奶睡着,响起轻微的呼声,阿珠躲到卫生间给家明发信息。
【我准备结婚了。】
【出来!见最后一面!】
【不用了,就这样结束吧。】
【我想见你。】
【我不在省城了。】
【我去接你。】
她没继续回,快速删除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和聊天内容。
屏幕上的号码一直闪烁,因为静音而显得锲而不舍。阿珠心想:如果只闪几下她大概会惋惜一阵,太久反而释怀——他不甘心罢了。
第二天晚上媒人带着吴书记夫妻上门,他们先亲切地问候奶奶,将带来的一箱牛奶和苹果放在桌上,然后大家围坐了下来。
“老吴,与新怎么没一起来啊?”媒婆先开口。
“唉,这孩子工作太忙了,说是值班走不开。”吴书记略带歉意。
父亲忙不迭地回:“没事,没事,工作重要,你们来也是一样的。”
“应该一起来的。我等下让他过来一趟。”
派出所和她家只5分钟的路途,这么近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阿珠端坐着,感受到两个长辈若有似无的打量,手脚都摆不好了。
为了显示大方的一面,他们看过来时,阿珠也微笑回望。相亲而已,看看不缺胳膊不缺腿,看上了皆大欢喜。抱着无所谓的坚贞态度,反而让她变得落落大方起来。
听起来他们说的都是一些客套话。但是用的都是本地方言,整体不至于太尴尬。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转到阿珠身上。
“看得出来,你和奶奶的感情很好?”说话的是男方妈妈。
阿珠只笑着点点头。
倒是奶奶有话说,她先是看了下阿珠,然后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慢慢回忆着:“阿珠从小跟着我,见过她的人都说特别乖。小时候日子苦啊,大人都在地里忙,她就在旁边玩泥巴。大人忙碌了一天,累得只想早点歇,她不说,但是都懂,会心疼人。天黑了,自个儿就爬上床睡觉,都不需要人哄,是一个特别省心的孩子。后来长大了,去外面学习,每天都会打电话回来。工作了,每个月都寄钱回家。就是……跟着我们一家受了太多苦……”
说到后面,奶奶开始忍不住抹眼泪。阿珠拿手帕替她擦,努力抑制着悲伤,她心里不大愿意提这些,也不想别人说。但是奶奶都是为了她好。
一席话,大家相对无言。
媒人很快接了话头:“吴书记,这么好的孩子,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对方听了,郑重地说道:“奶奶,你放心。阿珠是个有情义的孩子,实属难得。以后进了我们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他妻子也接道:“对,阿珠嫁过来后,我们会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与新也会对她好的。”
奶奶听后,止了泪,终于放宽心:“谢谢,遇上你们是这孩子的福气,我这个老婆子也可以放心了。”
为了缓和气氛,父亲递了一根烟给吴书记。两人一起去屋外抽。不一会,门口响起了停车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来,与新,互相认识一下。”媒人的反应比任何人都快,拉着他往阿珠的方向靠。
阿珠站起来,真诚地说:“你好,我是刘珍珠。”
“你好,吴与新。”他说完,就找了个位置坐下。
阿珠摸不透他的表情。
长辈们又聊了会,便打算散去。
临走前,吴与新问了她电话,输入后没有直接拨打过来,阿珠也随他。半小时的时间,应付这么多人,她有些许疲惫。
把媒婆送到家后,吴与新像往常一样拒绝了这场婚事。
“与新,算妈妈求你了。以前的我都随你的意,但这些年我和你父亲都累了,你知道爸妈今年几岁了吗?”
他无法回答。
“我们知道你伤心,但是过去已逝去,不愉快的就当做教训,谁还没被生活咬一口过。如果你一直不放下,我们也跟着不放下,一家人永远被他人牵着走。这样好吗?”
“我和你母亲所求不多,你好好考虑一下,女孩那也试着多联系,可以的话早点定下来,那边也着急。”
车子驶入家门口,二老下了车。他转身开往所里,路上拨了一个电话。和往常一样,一次一次地拨打,一次次得到相同的答复:“空号,空号,空号……”
最后他发了条信息:我要结婚了。而后换上决绝的表情,拨打了另一个女孩的电话。
当阿珠听到另一头那声“喂”时,大抵猜到是他,只问:“有事吗?”
对话异常短暂。
他说:“我同意结婚,你做好心理准备。”
阿珠回:“谢谢。”
“但是……”
但是什么?
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就直接挂了。
阿珠想,他不是后悔了吧。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喜事比预料中来得快。
订婚结婚一步到位。
奶奶有点不满意,觉得男方到底是怠慢了,又不好说什么,大家都有苦衷。阿珠眼见奶奶又要伤心自责,慌忙说:“奶奶,这就是我理想中的婚礼啊,有你有亲人,不大声喧哗,我不需要费心招呼,你也不用特别忙碌,大家和和美美地聚在一起,真心实意地祝福我们,多好啊。”
奶奶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你说好,那就好,横竖我也说不过你。”
父亲看了,难得笑话他母亲:“妈,孙女大喜的日子,哭鼻子可不好,一会被人看到了。”
奶奶立刻手忙脚乱擦去剩下的泪花。
阿珠又说了些贴心话,老人家这才安下心来。
当天,阿珠身穿红色中式新娘服,化了淡妆,复古典雅。吴与新则是配套黑色唐装,眉目清朗,高大沉稳。
奶奶一手拉着一个,转头看向新郎:“我家珍珠就交给你了,奶奶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说完,将两人的手交叠放在一块。阿珠的笑不自觉掺进了泪,努力撑着眼眶才没哭花了妆。
两手短暂相握,不自然地松开。
阿珠扶着奶奶坐上开往饭店的车,两家亲戚已陆陆续续抵达,凑了六桌酒席。镇里的习俗是中午聚餐,由于人数不多,敬酒这些流程走得快,并不累。
一点多酒席结束,她就算嫁人了,跟着去了另一个“新家”。
原来结婚是这样的,阿珠像旁观者一样,没有彻底融入这场婚礼,只觉参加了一场好玩的游戏。
大概是不愿承认失去了自由。
婚后第三天,新人回门。
阿珠看到奶奶,“离家情绪”满溢,不愿说话。
奶奶心疼地问:“公公婆婆对你好不好?”
阿珠只顾着处理悲伤。
奶奶转而问吴与新:“你欺负阿珠了吗?”
他愣住了一下,说:“没有。”
奶奶认定阿珠受苦了。把他支出去后,问阿珠发生了什么事?
再不解释,就解释不清了,她这才连忙说:“我很好。就是想家了,一回来就绷不住了。”
惹得奶奶又气又笑。真是个傻丫头!
因为是第一次回门,奶奶准备了不少阿珠爱吃的菜,有炸排骨、酱油豆腐、青椒鱿鱼、笋干大杂烩……奶奶的家常菜是老派做法,但是入口即爱,回味无穷。
阿珠也学了点皮毛。
快吃完时,父亲突然宣布:“过两天我要去省城工作了,你俩有空多回来。”比预想中快得多,欠了很多钱吧……
阿珠装作不在意,回道:“知道了,你放心去吧。奶奶有我。”
吴与新跟着表态:“会的。”
奶奶事先不知情,有点惊讶:“都没听你说?什么工作,靠不靠谱啊?”
“靠谱的,就是爸认的那个干儿子,我应该叫他干弟弟了。很多年没见,但是最近又联系上了。他那边接了好几个工程,想招一些自己人。”
乡下有认干儿子的做法,说是小时候孩子不好养,就去寻个好人家,逢年过节登门拜访下,这样孩子会往好的发展。这么看来,倒是应验了。
他们家总算添了个有钱亲戚。
那边,奶奶放下碗筷,停顿好一会,猛然想到:“你说仁贤啊,是叫这个名吧。自从你父亲去世,有几年没走动了,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们。你上那儿能做什么呢?”
父亲干笑一下,“就简单的保安。”
工作倒是轻松,奶奶嘱咐道:“去吧,工地包吃包住,可以省下钱。”
过两日,吴与新和阿珠一起送父亲去省城。
回程路上,车子刚拐过一个路口。她问:“赶时间吗?我想去拿点行李。”两边的建筑刷刷刷地往后倒,才多少天,这座城市就有点陌生了。
他说:“地址告诉我。”
两人来到一座老旧的自建房,外层密密麻麻的窗口。
上到四层,阿珠取出钥匙,打开第一扇门,眼前出现两间房。她走向近的那间,换了把钥匙,再次打开。吴与新跟在后面,快速打量了几眼——
整间屋子大概15平米,呈长方形,只放了床铺和桌椅。楼层很低,空间压抑,阳台被改造成了卫生间加厨房。屋里的被子草席风扇,甚至电脑都还在。插排上的红点一闪一闪的,并未摁下。
如果说刚刚有人还在屋里,他都信。
只见她很快从床底拖出个行李箱,将目光所及处的东西一并塞进去,拉上、锁紧。又找了个塑料袋去卫生间,出来时,袋子里装满了沐浴露洗发水毛巾等日用品。再将桌上的笔记本放入电脑包。
动作很快,大概因为东西实在太少。
屋里瞬间空荡荡的,人气全被抽走了。
他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阿珠关门前,又回头检查了一遍,这才按下门外的总电源,一起下楼。
房东在一楼开了间小卖部,卖点烟酒饮料。这一整栋楼都是他的,每月轻轻松松收上万房租。和阿珠父亲差不多的年龄,人也和气,房租晚了,提前说好,从来不催。还帮忙给她从一楼牵了根网线,每月算30元。
看到她走过来,便笑着询问:“要走啦,这次去哪里发展啊?”
阿珠先将两把钥匙放在柜子的玻璃上,下面是花花绿绿的各种烟。随后,充满感激地说:“先回家看看。”
“回家好,凡事有人照顾,女孩子别太拼。”说完,看了看阿珠的身后。吴与新和他对视了一眼,点头打了招呼。
车停在路边,行李箱不大,他懒得打开后备箱,直接放在后座。
阿珠想了想便打开副驾的门。
路上,彼此沉默。
阿珠在北方上的大学。大四下学期,约莫是3月份吧,第一次来到省城,借住在表姐家。为了快点找到工作,每天都出去面试。早早地起,洗脸化妆。一天没面试心里就慌,远的近的都去,多一个机会就多一个希望。
没有面试的话,她就去各种招聘会。
遇见家明那天,她穿着黑色短大衣,下身紧身牛仔裤,搭配了高筒靴。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青春的马尾一甩一甩的,正是最好年华。
因下着小雨,校园里人很少,找不到可以问路的人。阿珠内心颇忐忑。她从楼上转到楼下,一直没寻到通知上的那间会议室,决定一间一间看过去。有个房间坐满了人,好像是英语研讨会。她转身时,一个熟悉的北方口音响起:“你怎么不进去呢?”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阿珠的去路,她的声音细细的:“我是来参加校园招聘会的,没找到教室。”少女的懊恼一览无遗。
“你找工作啊?哪儿毕业的?”语气爽朗真挚。
阿珠就说了学校名字。
他瞬间很感兴趣:“这样吧,你简历留一份给我,合适的话我联系你。”
大概是负责招聘的人事吧,她没多想,就从透明袋子里抽了张递过去。之后,他教她要去的面试教室怎么走。
那时她心思全部在工作上,转身就忘了这件小事。半个月后,终于签了家公司,然后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
“你说相遇是不是很奇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沉醉在回忆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尴尬地掩饰:“随口一说,别介意啊。”
“是。”
难得有答案呢。
这一离开,就是永别了。好歹也呆了两年啊,落寞袭上心来。她侧过身子,额头抵在车窗上,抿着唇放空。右转弯的时候,吴与新看到车窗上的倒影,安静地靠着,应该是睡着了。他的视线不知不觉飘到出租屋,阴冷闷热,不开灯的话乌漆嘛黑,厕所一人转身的大小,红色水桶里有一根热得快。
不容易吧。
两个小时后,车子不动,阿珠就醒过来了。她解开安全带,仰起脖子伸了个懒腰。
婆婆看到她下车,手上提着袋子和电脑,立刻使眼色给吴与新。他默不作声地接过,然后提着所有的东西,径直上楼。
身后某人步伐轻盈,隐隐有笑意。
“谢谢。”
阿珠取过电脑,步入书房,打开,联网,然后登录后台。草稿箱里的文章都已定时发布,点击率还算满意。接下来她要全力以赴,争取一日一篇,稳定的输出是高曝光率和高转化率的保证。
这些时日飘乎乎的,非常不真实,她需要工作,维持心安。
吴与新站在门口,看到阿珠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像给自己加油,又像胸有成竹,好奇渐生,面上仍淡淡的,留下一句:“妈叫我们吃饭。”便先下楼了。
镇里的房子多是独栋盖的,一楼大厅厨房花园,二楼公婆住,三楼留给年轻人,四楼放杂物兼遮凉。
阿珠闻着饭菜香落座,馋得不行。一碗完,又去舀了一碗。
公公婆婆对此很满意。
一个说:“多夹点菜。”
另一个附和:“慢慢吃。”
只有小吴同志内心嘀咕:饭量可真不少,没几个女的这么能吃。
阿珠转头看了他一眼,吓得他以为被听到了。
会吃又怎样,才不介意。她可能上辈子是被饿到的猪,所以拥有今生的“吃不胖金牌”。
饭后,婆婆又悄咪咪地拉着她儿子一番耳语。
不过没成功,婆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媳一个人外出消食,不争气的儿子啊。气得她呀,转身吩咐老吴洗碗,自己去跳广场舞了。
老吴指了指他妈,你看看:“无法无天了,只敢欺负我。”
小吴对此不发表言语,一个人在花园里无所事事。
老吴看了,揶揄道:“年纪轻轻,这么快想学我养花草了?”往常他吃了饭就上楼,早不见踪影。
“呵,我修身养性!”
“猜猜你妈为什么嫁给我?”
老一辈,难不能谈情说爱来的,随口答:“介绍的。”
老吴走向花圃,招手让他靠近点,“你看,秋天过半了,竟然还有一株小花。”
杂草中单独长着一朵粉色小花,指甲盖大小。
老吴指了指,“它的功劳。”
开什么古代玩笑?
“爸,我不是三岁,是三十岁。”不屑的口吻。
“不信,你问问去。”老吴笑得和蔼狡黠。
被戏弄的感觉,吴与新顿觉此地不宜久留。
回到三楼根据地,站在窗边,他一眼就瞧见了阿珠的身影。穿着蓝色衬衫裙,嘴里断断续续哼着什么曲调吧?两手空空,缓缓地走,细细地看,孤身一人,却又不时隐匿人潮。
百米栈道,依河而建,两侧绿树环绕,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石椅,累了可以坐坐,或者倚着栏杆远眺河景。
她在享受什么?
直到远离视野之外,他也没想明白。一条破路走得那么荡气回肠,当自己是仙女呢?收回心思和目光,小吴警官立马给自己安排了一项可执行任务。
阿珠回来的时候,听到了浴室的流水声。哗啦啦的,水汽爬上玻璃,朦胧一片。她笑了笑,走到书房,开电脑工作。
许是太认真,好像有人在叫她。停止打字,竖起长耳,叫声又停了。
不多会,那声音又响起。
她走到浴室那儿,声音由里传出:“帮我拿下毛巾,挂在阳台了。”
阿珠拿到后,敲了敲浴室的门,里头开了条小缝,她把毛巾从门缝里递了进去。
“谢谢。”门重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