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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黑夜渐尽,曙色初开。一座富丽宅院内,匆匆进来一位中年汉子。汉子四十上下,络腮胡子密密匝匝着取下半边脸来,头上箍了辫儿绳,汉字走的甚急,脚下生风一般,连带那绳儿也漾起来。转过二门,迎面上了竹丛掩映石板小道,汉子脚步轻了下来,腊冬时节,竹叶尽枯,却未曾落尽,兀自摇曳作响,颇有些幽静荒凉,与前院的堂皇富华大为迥异。
      汉子行了一段,眼前豁然,入目竟是一座敞明院落,仍是红漆朱门一般格调,却显朴实破旧许多。早起的仆役有清扫的,也有搬弄收拾得,院子里来来回回侍弄着。汉子有些不悦,拉过一人低低道:“王头儿也不懂规矩了,爷才歇下,你弄这么人来吵什么?”
      那唤王头儿的正指挥人打扫,见是汉子忙停了手里活计,讨好道:“国师爷好清静,咱们怎么敢忘了,不过高爷今儿可是冤枉我了,国师爷一早吩咐咱们收拾的。”中年汉子又惊又疑,不觉抓住王头儿手臂,瞪眼道:“胡说,,这才多大工夫,”汉子膂力惊人,王头儿给他抓得生疼,苦着脸道:“高爷,王德贵几个胆子敢骗您。国师爷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中年汉子不待他说完,斥道:“我家爷性子怎么了?”王头儿再也禁不住,唉呦一声喊出来。
      听里面一人朗声道:“好了,易山,王头儿可不禁你这一抓。”悠悠淡淡,颇有戏谑之意。只这一句话,王头儿得了赦似的,笑嘻嘻道:“高爷听听,国师爷可都吩咐了。”那汉子听了,脸上是一缓,不觉松了手。原来他竟是名满天下的国医圣手赛华佗的仆从高易山,而谈笑间能让这位怒目金刚,低眉俯首的自是主人欧阳明日无疑。
      高易山这才见屋内灯火昏黄摇曳,晨光悠悠益发不显。苦笑一声,复又揪住王得贵衣领,顿说道:“说过多少次,不许叫爷,我家也面前,我算什么爷!
      易山推门进去,见明日正在案前忙碌,手上是一份摊开的奏章,案前小山般堆满了,只余一处搁了笔墨。易山将一旁批过的收好,熟练打了捆,轻轻道:“爷怎么这样早就起来了?”
      明日双目不离奏折,信口道:“你和王得贵一清早来吵,哪里睡得下?”情知事实并非如此,易山也不辩白,憨憨挠头一笑,竟真似自己搅了主人清静一般。见明日提笔写字,默默侍立了。
      明日几乎彻夜未眠,精神尚不觉颓唐,匆匆写毕,抽出几份交给易山:“这几分紧要的,我以看过,交给城主过目,再交各部议了,户部上奏调拨银两之事城主已准了,交户部侍郎速速办理,拖得久了,恐有民变。不二城兵事,明日请慕容老将军过府议了……”明日一连吩咐几件事情,每交待一件,易山暗暗用手指几下,明日说完,他也全部记下。
      明日唯恐漏了,又想了一阵,见易山仍是一副听下去神情笑道:“没有了,余下的我自奏对了罢。”因道:“易山,这些日子要你受累了。”
      “爷说哪里话,爷的事就是易山的事。”
      “我的事,我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独身一人穿行于暗无天日的巷道,无一人可谈,无一人可问,无一人问津,也不知尽头何处。”奏折看毕,明日反倒有些失落,自己每多做一分,上官燕的误会就多一分,“想不到,赛华佗也使贪慕荣华之辈。”那日的话似利剑,刺在心头,每多回想一次,便多痛一分,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上官燕,是个例外。明日习惯性望了窗子,那窗子是常开着的,明日喜欢窗外几修竹子,每日闲事,总要看上一阵,即便枝叶枯了,也不曾间断过,这几日寒气重了,易山才趁他歇息时候关上一阵,此刻窗子不及开了,明日看见的不过是歙歙抖动的窗纸,一副不禁寒模样。
      “爷不是一个人,也还有易山阿,爷,咱们和女神龙说了,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明日对易山孩子气的想法,轻轻一笑,摇头似是自语道:“他终究是我爹,二十年来,他不曾知道有我,我的心里却从未少了他,我不允许别人伤害他,即便是她也不能,欧阳明日不会是不孝子。易山,你明白么?”
      易山想起上官燕的话来,欲言又止,试探说道:“他们都是爷最好的朋友,爷瞒着他们,又要做伤害他们的事,爷尽了忠孝,却辜负了情义二字,”
      “够了,易山,谁教你来说这些话?”易山还欲再说,却被明日喝住,见明日脸色异常苍白,显是动了怒,目光竟似寒冰利剑般,要将自己穿透:“你见过上官燕了?”
      易山也不敢承认,哭道:“爷,易山说错话,爷这样重情义,易山是怕也后悔莫及阿。”
      “不会,欧阳明日宁可性命不保,也不会伤害她。”明日喃喃说道,见烛芯哧哧作响,一昼夜功夫,灯烛燃尽,红泪脉脉,胸中一阵酸涩:若是我死了,上官眼肯为我落泪么?一时间心境竟是老了几岁,扬手道:“易山,你起来,先出去罢。”“爷,”易山还想说什么,明日却摆手道:“你去罢,我,可也累了。”说罢重重靠在椅上闭目不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被窗外一阵细碎声音惊醒,明日见门外似是立了人影,道:“谁在外面?”一人隔门应道:“爷,宫里的胡公公到了,爷要见么?”确是易山。

      国师府原是欧阳飞鹰的一座避暑别苑,清幽雅致,更有临水雅阁,一江晚照。欧阳飞鹰钟爱异常,政余之际,常常来此,胡威远因而十分熟稔。胡威远是疯了城主的意旨来见国师的,但他又不急于见到,这位傲慢的年轻人,常常以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拒绝着一切。他从不上朝,刻薄,冷酷,待人不留情面,宫里人背地叫他冷面无肠。就是这样一个瘦弱苍白的病态少年,却给人一种无形的迫力,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除了他,胡威远只在城主身上见到过。
      当茶渐渐冷了的时候,胡威远见到了欧阳明日。尽管已作了充分的准备,明日进来的时候,胡威远还是吓了一跳。一身的贵气明黄,丝毫不显富贵庸俗,反添一重凛然之气;墨玉般的黑瞳紧压在乌眉之下,举手投足间,一股潇洒适意,手间的反射的金丝光芒,直逼双目。胡威远心下既佩服,又是惋惜,想起城主的一句话来:“这样一个人,竟被困在方寸之地。”
      错愕间,明日已先开口:“有劳胡公公亲自跑一趟,在下残疾不便行礼了。”
      胡威远笑道:“城主口谕,国师不必多礼。”展开圣旨读了,竟是天山的珍果、美酒赏赐,派胡威远亲自送了来。胡威远笑道:“这可是城主的体恤。”说罢亲自递上,手上却有意无意间去触明日手腕,明日袖间一扯,也未见什么,啪的一声轻响,胡威远手上疏忽麻痹,眼前金丝一晃,再看时,高易山的已挡在中间,圣旨竟不知何时到了他手里。
      易山将圣旨交到明日手上,转身斥道:“你做什么,不懂规矩么,离我家爷远些!”
      胡威远讪讪缩手,陪笑道:“雪重天寒,国师穿得这样单薄,城主可有些不放心哪。”
      明日冷冷道:“欧阳明日自幼失怙,冷暖自知,不劳城主惦念。易山,送客。”胡威远讨了没趣,见逐客令下,也不好多说,拱手道:“国师即是这样,城主就放心了,咱家这就复命去了。”
      易山送了胡威远出去,折回来,见明日正拿了一只天山雪梨端详,欢喜道:“爷,城主定是知道爷的身份了,天山的东西,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明日淡淡一应:“是么?”易山见明日不悦,只道他还在生胡威远的气,道:“那胡威远不知进退,爷莫理会他!”
      “他可是知礼得很!”明日狞笑道,“我为半天月疗伤的事,城主怕是知道了。”
      “所以他来试爷的功力恢复了没?城主在怀疑爷?”易山被明日一点,心中骇然,一时理不出头绪。明日却已明晓,欧阳飞鹰撒手国事一来要试自己立场,二来半天月的事他已然起疑,即使不成,也可以繁杂国事绊住自己,他这样着急,只怕是有所谋划,而胡威远的到来,说明他对自己的已然不信任了。令明日还有所犹疑的却是那道圣旨:“国师为国辛劳益甚,朕心难安,今擢胡威远,特将天山珍果与卿品尝,一解国师思乡之意,望国师以身体为要,共图四方大业,不服朕之望也……”仿佛慈父般殷殷相嘱,让人心头为之一暖。
      易山猜度一阵,忽道:“爷,城主是不是要对女神龙他们不利了?咱么去告诉他们好不好?”明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被易山说的一愣,缓缓移目,见易山满脸诚挚,孩子般望了自己,暗暗感激:易山心思至纯,却事事为自己着想。不禁开怀道:“就依易山的。”

      上官燕那里,毕竟没有去成。一路上,明日心事重重,到了门口,又生生折了回来。腊月底上,家家户户团圆聚守,街上反倒冷清了。在御河边逗留一阵,又下起雪来,待主仆二人赶回时,各人身上已是白白附了一层。
      王得贵早候在门外,见回来了忙道:“国师爷可回来了,上官姑娘他们可来了两个时辰了呢。”
      明日进门果见上官燕在廊间立着,正对着一株老梅出神,远远见了自己,不知怎的,隐隐一笑。明日从未见她如此模样,一时间痴了。走近方道:“这样冷,上官姑娘还是不要待在外面的好。”上官燕随他入了大厅,道:“你既知道冷,又要出去,可不是躲着我们?”
      明日被她问的一怔,他不想见上官燕,原是不愿见她和司马长风亲密言谈,被上官燕随口问住,反倒说不出话来。上官燕本是无心,见明日如此,也觉暧昧。她何尝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她对明日向来不假辞色,常常是近似严苛的冷漠,试图以这种冷漠浇熄明日冰冷外表下的火热,这样,也省得彼此烦恼。
      此时上官燕见他平日凌厉骄傲,全然无存,心里没来由一阵难过,伤人言语竟再也说不出口,只道:“臭豆腐他们也来了,在湖边玩雪。”明日应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忽然道:“湖中冰层不严,太危险了些。”因叫易山。上官燕却道:“不必,有长风在呢。”
      明日手中金线蓦地一顿,随即道:“有他在,也好放心。”
      上官燕不觉有异,继续说道:“易山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上官燕略略停住,改口道:“我和长风的事,也要谢谢你。”明日冷冷道:“是他要你来谢我?”
      上官燕听他言语颇有几分不屑,有几分着恼,待要说话。听得外间脚步声急,片刻间,臭豆腐和小豆芽已嚷嚷着闯了进来:“赛华佗,你瞧瞧,我们带了什么来?”臭豆腐手中一提了食篮,得意一晃,明日瞥见司马长风提了食盒,尚在门边,微微欠身,又对仁和等笑道:“臭气扑面,入口芳华,可是四方城臭名远扬的邱家臭豆腐?”“咦?你怎么知道?”仁和惊讶道。小豆笑道:“你的豆腐十里之外都能闻见,谁不知呢?这个就不同了,”小豆芽将长风手中大食盒抢过:“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桂花清香幽雅,浓而不洌,慈母倚门待望,游子思归之意。丁夫人的手艺越发得好了。”
      “文邹邹的听不懂,不过算你猜对了一半,”小豆芽又惊又喜,果然端出一叠桂花饼来,“这下面还有一个呢?”原来食盒分了两层,桂花清香,又在上面,自然透了出来,下面一层却不知是什么。明日扫一眼上官燕,抚丝沉吟道:“这个,我可猜不出来了。”
      “喏,连你也猜不出了,”小豆芽索性开了食盒,原来也是一碟点心,却是个半月形,合着,半红半白,映衬着煞是好看。“这个就叫做相思枣泥了,可是燕姐姐的一番心意呢。”小豆芽见考住明日颇有些神气,特意将相思枣泥说得很重,明日莞尔一笑,待要道谢,却见上官燕美目含情,正与司马长风对视,淡淡的也就罢了。
      易山进来说道:“爷,厨房里已经好了,要开宴了么?”明日看一眼众人,上官燕面露难色,司马长风亦是沉默不语。仁和与小豆芽早拍手称好,一个道:“早听说赛华佗这里尽是奇珍美味,咱们今天总算可以尝一尝。”另一个道:“真是没出息,怎么这样禁不住。”“咦?不是你说的么,还说我来。”二人笑闹着出去。

      众人落座,果然菜肴精致,皆是平日未见,正中火锅香气四溢,也不知煮着什么。仁和小豆芽早已食指大动,只待明日开口,便要举箸大战一番。明日知他二人心思,因命易山,去了正中火锅盖子,白玉晶莹,衬着几片绿色菜蔬,温温糯糯,令人称奇。明日道:“这是天山雪蛤,最是养颜滋补,上官姑娘可尝尝味道如何。”亲自捧了盛在自己小碟内,置于上官燕面前。上官燕又惊又窘,恐长风多心,忖道:我只一口不吃便罢。明日恍若未见,因道:“司马兄也请。”待让其他人,仁和与小豆芽已是吃得不亦悦乎,哪里容他插言。
      菜未过半,王得贵匆匆进来,明日见他吞吐模样,问道:“什么事?”“国师爷,城主大人到了。”话音未落,便听见,笑声朗朗,竟是欧阳飞鹰携了爱女盈盈推门而入。上官燕等人俱是一惊,尚不及避,仁和手中筷子啪嗒落下,避无可避,冤家对头竟是直面而对!
      欧阳飞鹰毕竟老道,略一错愕,旋即笑道:“国师这里好热闹,一场大雪,竟煮酒论英雄起来?”明日笑道:“城主说笑了,不过朋友小聚,哪敢发曹刘之论?”欧阳飞鹰暗自佩服明日机智,去不动声色,道:“也是,今日国师这里只有朋友,没有曹操,不知我这位老友可否讨杯水酒?”欧阳飞鹰一番话,打消众人顾虑,厅上气氛立时缓和起来,盈盈早过去拉了仁和抱怨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我。”
      “城主请!”明日命人加了位子,重又摆酒,欧阳飞鹰做了首座,自己则在一旁相陪。欧阳飞鹰举杯道:“这一杯酒是为国师庆生之酒,国师为四方城国事奔波,本城身为四方城父母,敬国师一杯。”明日未想到城主竟会记得自己生辰,既是意外,又是感激,举杯饮尽。欧阳飞鹰又问:“国师贵庚?”明日道:“二十二岁了。”欧阳飞鹰道:“我的孩子若是活着,也是这般年纪了,看着你们这些孩子,总想起你们的爹娘来。”
      “城主也有儿子么?”仁和听得不解,插口问道。“是啊,那孩子与燕儿,”欧阳飞鹰眼睛迅速扫过上官燕与司马长风,“可是交换过家传玉佩,定了亲事的,可惜我那孩儿短命,无福消受罢了。燕儿可是有一块龙纹古玉么?”此言一出,明日、上官燕俱是一惊。上官家有此玉不假,确是在司马长风身上。丁雪莲与欧阳飞鹰原是青梅竹马,丁雪莲却嫁给上官博,歉疚之余,便为儿女定下指腹婚事,不料后来欧阳飞鹰儿子早夭,却不曾收回定亲之物。当年黄甫夫人做主将几块玉玦给了几家孩子,上官燕拿得却是一方古玉,刻有太史二字,原始司马家传,而司马长风又恰恰拿了上官燕随身之玉,上官燕与司马长风的婚事这才定下。上官燕自是不信,欧阳飞鹰诡计多端,焉知不是挑拨离间?明日将信将疑,却有几分伤感,原来我早就错过了她?司马长风却是另一番心思,原来我的随身之玉,竟是欧阳飞鹰与儿子的订礼。
      欧阳飞鹰将众人反应一一收进眼底,悔道:“我又说多了,说起这样沉闷的话来,自罚一杯。”明日伸手拦过,“城主年事已高,这一杯还是明日代饮了。”
      “好孩子。”欧阳飞鹰眼底忽然缓和慈祥起来,轻轻道:“胡威远送来的果子,可还喜欢么?”明日眼角润湿,喉头似给堵着,说不出话来。上官燕心下差异,只道欧阳飞鹰想起自己的孩子来,原来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又想你既这样爱自己的孩子,又何苦弄得别人的孩子父子分离家破人亡?
      欧阳飞鹰率先察觉自己失态,因道:“盈盈,你也敬国师一杯。”
      盈盈正与仁和谈得火热,不情愿道:“为什么要我敬?他又不是……”“他是哥哥,你当然要敬!”欧阳飞鹰厉色道。明日心中一震,他素知盈盈娇惯脾气,只道:“不必。明日之怕担不起这一声哥哥。”
      “好啦,国师哥哥,盈盈敬你啦。”盈盈公主起身略一拱手,也不看明日,自己先抿了一口,复又坐下。明日也不怪,一饮而尽,亮了杯底。“好!”欧阳飞鹰甚是满意,连说几个好字,笑道:“不打扰你们了,本城也该回去了。”又命盈盈:“盈盈,我们该走了。”盈盈百般不愿,见欧阳飞鹰板下脸来,只好起身。行了几步,又返回来,唤小喜进来,将一包物事塞给明日:“这是我娘做给你的,谢谢你帮她。”明日打开,却是一包寿面。

      仁和等因一场盛宴被欧阳飞鹰一搅,也没了兴致,直嚷嚷着要回去。明日也不强留,送至门口,又道:“欧阳姑娘借一步说话。”上官燕见他望向自己与长风,颇有挑衅之意,待欲走了,脚下又生根一般,竟难挪动半分。司马长风冷冷道:“我等你。”抢先出了门。小豆芽仁和嬉闹着也随后出去。
      上官燕道:“有什么话?”
      明日见她不肯移步,叹道:“你难道不肯就我一下么?”自行将轮椅转了几转。上官燕听轮椅吱嘎压在雪上,艰难走近,心里一阵异样酸楚,却听他道:“城主已知我为半天月疗伤之事,只怕要有所行动了,你务必小心。”
      “你留下我是为了说这些?”上官燕心下一松,原来自己误会了他,他又应该说什么?
      “是。”上官燕的语气在明日眼里,似乎成了不屑,明日灰心道:“鬼见愁还在等着姑娘,不送了。”轮椅嘎嘎响动,上官燕心里一紧:道:“还是要易山来罢。”
      “你是在关心我?”
      “……”
      明日在雪中坐了许久。
      易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爷,起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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