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知道的》木林寒

42、作客（一）

　　在严寒天气中，学生们终于等到期末考，雪融化，气温比下雪时还要低一些。

　　考完理综的下午，返家大军轰轰烈烈，个个神采奕奕拖着行李箱从学校里鱼贯而出。
　　假期对大多数的学生来说都是快活似神仙，虽然有很多寒假作业，但起码早上可以睡到八九点才起，不用像在学校那样早早六点就得爬起来。

　　喻灵禾最想的事情就是回穗镇陪爷爷奶奶，有些留在记忆里的东西，是在经过眼花缭乱后依旧不会忘的。
　　她想想念那里成片的橘子林和柚子林，想念家里灶烧出的可口饭菜，回老家前一天，她高兴得睡不着。
　　高中对他们来说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放假和考到了满意的成绩。

　　寒来暑往，转眼高三。高三生是没有完整假期的，寒暑假比高一高二少两个星期，国庆五天，元旦两天，像一中还是算好的，一个星期起码有一天的时间属于他们，而别的学校就不一样了，一个月放两天假，其余时间全上课。
　　每当周日的时候，一中总有高三生替其他学校学生叫苦。

　　上学期期末考完，高三还要再补一个星期的课，虽然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免不得一阵哀嚎。
　　周夏听取“嗳”声一片，可怜他们，安慰道：“高考完你们就自由啦，不过在此之前大家都坚持一下。”
　　这话十分苍白，但她也没办法，高三补课是学校的规矩，她一个老师改变不了。
　　台下书有小山高，有学生苦中作乐：“嗯！老师说得对。”

　　补课结束，离过年也没几天时间了，喻灵禾还是迫不及待想回乡下老家。
　　补课最后一天最后一节课，老师没上课，任由他们疯。
　　都累五六个月了，拿节课给他们嗨化学老师也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
　　听完十四班学生眼里顿时迸出星光。
　　补课说好不好，说不好又好，因为只有高三，吃饭时间不用排那么长的队伍，在教室也能给手机充电，课间拿手机出来老师也不讲什么——一中准许学生带手机，但高一高二年级是不允许他们在课间拿出来的。

　　那节课化学老师和他们说了很多话，离了书本，大家相处起来不像师生，倒像朋友。

　　铃声响，化学老师祝他们新年快乐，十四班学生默契齐声回“同乐”。

　　肖宜胥请徐灿阳孔兮蔚他们一伙人去他家玩。
　　她答应得很快，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她想知道肖宜胥家住那儿。
　　问了后才知道他家在

　　和她家一样，都是隔学校很远的地方，怪不得他那次中午回去拿篮球下午回来在课上打瞌睡……喻灵禾心里默想。
　　她心里还是有点期待，那天中午，和程浔碰面后两人一起过去。
　　车是肖宜胥滴的，喻灵禾知道的时候他都弄好了 ，如果提前知道的话她肯定不会同意。
　　车内温度刚好。
　　程浔：“你男朋友人真好，我们几个过去的车费都是他出都的。”
　　这段时间玩得不错的那几个都是这么叫的。
　　说的是事实，但喻灵禾听起来觉得怪别扭的，她有些无奈，再次做无用的辩解：“他有名字的，不用这么叫的。”
　　“漏漏漏。”程浔伸出食指，左右摇晃，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我还是更喜欢他喻灵禾男朋友这个身份，他是你的。”
　　喻灵禾更无奈了，她辩驳：“他是个独立个体，不是个东西，不存在是谁的这种说法。”
　　程浔不听解释，就是不听。

　　肖宜胥在小区外等他们，大家都到后带他们上楼。

　　在玄关处换好鞋，肖宜胥爸爸妈妈都在，只不过看样子他们好像要出去。
　　看到家里来客，两个大人微笑让他们坐。
　　喻灵禾体会到了两年前肖宜胥他们去自己家时的心情：有点拘谨。
　　喻灵禾和刚才还蹦哒的孔兮蔚礼貌微笑，叫叔叔阿姨好。

　　两个大人有事，招呼几句就出去了。
　　一帮人拧巴的心终于放大往沙发上一摊，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肖宜胥跟他们一起躺，徐灿阳提建议：“要不我们看鬼片吧。”
　　“唉可以可以！”
　　“看什么。”
　　人多胆大，干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肖宜胥问喻灵禾：“你看吗？”两个人挨着坐，闻言喻灵禾看她。
　　在肖宜胥印象里，喻灵禾好像不太敢接触这些东西，他觉得她应该会拒绝。
　　“有点想。”喻灵禾回答。
　　这种氛围，她也有点跃跃欲试。
　　肖宜胥嘴角依旧有丝微笑，他说：“你不怕吗？”
　　“人多不怕呀。”喻灵禾有理有据回答。

　　旁边几人觉得他们干什么都是撒狗粮，几个人对视撅嘴，单身狗们一脸嫌弃。

　　徐灿阳:“那就看了，看什么片。”
　　程浔：“是鬼片，不是片。”
　　孔兮蔚：“没事都是片。”
　　其他几人一时无言以对，又是一阵嫌弃。

　　喻灵禾听着，佩服他们的松弛。
　　小插曲过后，他们开始讨论要看什么，几个人面上吵得不可开交，其实胆子都不大 ，看过的也很少，一番交流，几乎就看过贞子。
　　仗着人数优势，徐灿阳他们想看国外的，说什么果内的没意思。
　　听这话孔兮蔚她们可不认同：“什么叫国内只是背景音乐恐怖，音乐有氛围加持，现在人多你不怕，晚上也不怕？”
　　经她一点，三个男生放弃了要看国外的想法，问国内的什么好看。
　　孔兮蔚她们齐齐摇头 ，因为平时都不敢看。
　　毫无头绪时，一伙直接搜了鬼片，弹出来的第一部是什么就看什么。

　　鬼片画面普遍阴冷像阴间，还有种世界就只有那几个人的感觉。
　　肖宜胥跟喻灵禾膀挨着，她手原本只是放在沙发上的 ，人聚精会神看着电影。
　　视线里的画面刚缝转场，音乐陡然一变，一张可怖的脸突然出现在画面里。
　　她被吓得下意识后缩下一秒，冰凉的手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掌覆盖住。
　　那是肖宜胥的。
　　赤裸的肢体接触，没有任何的衣料阻隔，肖宜胥掌心的温度，喻灵禾手背屈起的关节，两人彼此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喻灵禾抬头仰视男生 ，她注意到了对方脖颈处的喉结，口有点干。
　　肖宜胥放在她手上的手很轻，喻灵禾手换了个姿势。手心向上，和肖宜胥的相碰。
　　下一秒 ，那只手就压了下来 ，分开她并着的五指，用力扣住。
　　十指紧密相扣的感觉很神奇，两个人都没跟异性这么做过。
　　两只手缠绵出的热温不一会儿就蔓延到身上，两个人脸都红了，但就是不松手。

　　为了所谓感觉，徐灿阳他们还特地那阳台窗帘拉上。
　　剧情正常走，画面里偶尔会冒出几帧比较吓人的画面。

　　喻灵禾跟肖宜胥装作没事人，十指相扣的手热得就跟在被窝里一样。
　　电影不算恐怖，但总有措不及防吓人一跳的地方。
　　喻灵禾胆子不大不小，现这种情节总会和孔兮蔚她们一样被吓一跳。
　　有时喊叫的声音比BGM还让让胆战心惊，徐灿阳他们都会被吓一跳。

　　喻灵禾的心脏在一惊一乍中感觉再在这里多待一秒就得死于心脏病 ，她开始低头无所事事的看手机。
　　才看手机几分钟，肖宜胥就问：“无聊吗。”
　　“也不算无聊，就是看多了怕有后遗症所以想干点别的。”喻灵禾回答。
　　“要不去我房间？”

　　！!
　　原本看得津津有味的剩余几人同时转头，因为有比鬼片更劲爆的事情。
　　他们眼神上下打量两人，有点意味不明。
　　孔兮蔚：“去你房间？你想干点啥？”
　　程浔：“你俩这么会玩？”
　　向旭生：“情侣的事情不要管那么多。”

　　扣着的手更烫了，喻'灵禾知道他们又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有点无聊，想干点别的什么消遣一下。”
　　孔兮蔚：“哦——这样啊。”
　　“那你俩去吧——我操这音乐怎么又开始了？”徐灿阳说。
　　凡事适可而止，打趣多了怎么说也不好，孔兮蔚一伙人不再拿他们两个开玩笑，吊着一颗战战兢兢的心继续看鬼片。

　　两个人起身，喻灵禾没拒绝 ，心里有种奇妙的想法，她不知道别的女生进男朋友的房间会不会也有这种感觉。
　　房间这种东西对她来说还是比较私密的东西，他屋里会有什么，喻灵禾想。
　　肖宜胥走在前面，推开门，屋里采光好，没有凌乱之感，喻灵禾到了他们宿舍，也是整整齐齐的，一点不乱。

　　进去后喻灵禾就站着，她没在主人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坐别人床的习惯。
　　肖宜胥张开双手倒在床上：“随便坐吧。”
　　“没椅子我坐地上啊。”喻灵禾说，她走过去看着对方，肖宜胥平躺在床上，面部精致度没有任何的变化，下半张脸还是很紧致，不过他骨相好，不会也正常喻灵禾想。

　　这次换肖宜胥仰视喻灵禾了女生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像一幅画，美得不可方物。
　　“当然是坐我床上咯。”他笑着说。
　　“哦，好吧。”喻灵禾坐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宜胥翻了个身，静静看着她。
　　这时肖宜胥的猫睡醒了，跳到他床上，先是到主人旁边亲昵几下，而后才注意到“不速之客”。
　　喻灵禾目不转睛那只布偶，漂亮又可爱 ：“你的？”
　　“嗯，我的。”肖宜胥回答。
　　喻灵禾注意力全在猫上，听不出他这一语双关的话。
　　小猫猫色漂亮，优雅走到她旁边，跟它主子一样，躺下，然后露出柔软的肚皮。
　　她家里养狗，镇上人家养的猫也多是橘猫和狸花猫，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布偶，听说很贵，不过也合逻辑：颜值高。
　　“它喜欢你。”肖宜胥回答 外面偶尔传来孔兮蔚他们一阵一阵的尖叫声而他就跟听不见一样，专注的看着她。

　　“这样啊。”听他这么说，喻灵禾放松不少，猫不排斥她，她伸手过去摸了摸猫“喵呜”意一声 ，布偶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摸着小猫，余光中看到肖宜胥身姿朝着这边，一动不动，眼神也是这样。
　　不用太多的眼神观察，喻灵禾也能感觉到那股炽热浓烈的目光。

　　“宝宝，我可以这样子叫你吗？”肖宜胥问，这是网上新出叫法。

　　不行。喻灵禾内心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回答，这个称呼她也听情侣喊过，感觉很肉麻，歪腻得很，心里受不了。
　　也许是他声音好听，那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时，她觉得很酥，绵绵无尽的情意似乎就这样浓浓缩在那两个字里。
　　在她腿上的布偶又欢快的哼了两声 ，喻灵禾心神全乱，连撸猫的手都变得犹犹豫豫。

　　“不说话就是答应咯，宝宝。”
　　他又说那两个字。
　　“随便你随便你。”喻灵禾实在是招架不住他这个样子，就胡乱回答，眼睛定定看着腿上那团玉雪可爱的小猫。

　　肖宜胥趴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喻灵禾，她穿了件粉中带点黑色的棉服。
　　双腿并着，垂着脑袋撸猫，猫跟她看起来都是一副乖巧相，安静得可爱。
　　他看得入迷 ，从床上起来，跟喻灵禾并坐在一起，难得见她今天扎了高马尾，露出的脖颈修长而又纤细,因为是低头，还能看到一小块凸起的骨头。
　　肖宜胥对后颈的敏感程度同于喉结，他不喜欢别人碰那里，她呢,会不会对后颈也很敏感？
　　脑子里满是刚刚和她牵手的触觉感受，细腻光滑，很好摸。
　　那段脖颈是不是也是一样的，他只敢想，不敢实践 ，真这样做的话好像真的很不礼貌。

　　喻灵禾找不到讲的，就只好专心致志撸猫来分散注意力 ，肖宜胥就看她撸猫，眉弓，眼睫毛，山根，鼻梁，再到嘴唇。
　　“你长得好像猫。好看。”他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说完等着她回应。
　　喻灵禾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情又被他搅得一阵躁动。

　　这人真是……相处越久鬼话越多，喻灵禾心里评价，不过没人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夸自己，她也不例外。
　　“你说话好土，土狗。”她口是心非的回答，假装不为所动。
　　“哼。”肖宜胥低头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抬头，眼神跟女生有些懵但又灵气逼人的清澈双眼对上，说了句喻灵禾这辈子都想不到的话，“是狗，我也是你的狗，你的。”
　　那双眼睛转了一下，然后，他目睹了那个十六岁女生脸红的全过程，细薄纯白的耳朵还有光洁无暇的脸颊，全被一层桃花般的欲燃红色。

　　又是谈之前没见过的表情，意味深长，琢磨不透，似真似假。

　　喻灵禾一时不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说着她玩,喻灵禾也是非常熟了才发现肖宜胥还会这样。

　　反正确定的是，她现在的样子很狼狈 ，一句话 就让她溃不成军。

　　“你不要这样，好烦。”紊乱的气息中，喻灵禾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毫无威慑力。
　　肖宜胥看得出她没生气，无奈中有点认真：“我是认真的。”
　　他想，他跟自己喜欢的女孩是可以一辈子不分开的。
　　喻灵禾馅在他那句话里出不来，听到这，内心不由得更是燥热：“谁知道你的—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