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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   太后要派人赶紧接齐沐入宫治疗,东越王强烈反对,认为天花有极强的传染性,应该就地隔离治疗。

      两人互不让步,时间慢慢过去,天色渐渐暗沉。

      最终到底是护子心切的静嫔扑到了太后脚边,失声哭道:“老祖宗,臣妾到底是个贱人,我什么都给不了沐儿,若他有个什么不测,我这条贱命也只有随他去了。”

      在场宫嫔无不咬着手指、拽着手绢,呜咽不已。便是明贵妃,也独个儿立于花荫底下,眼角红红的。

      “都给哀家哭什么丧,”太后大怒,最终怒火转向该去的地方,她手指东越王,痛詈道:“立春这么个喜庆日子非要他去阴冷的审刑院春审,那里面何等污浊腌臜。如今染了这急症,你倒是遂了心。怎么?染了病,宫里都不让进,你这是巴望着他死啊。”

      “母亲,你何必把儿子说得如此不堪。这宫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若是有一个被感染上,后果不堪设想。既然母亲是怪儿子不该让他去春审,那以后儿子不喊他做事便是。便是儿子身体不虞,不是还有世孙——”

      “啊呸,世孙是你孙子,世子便不是你儿子。你也别给我赌气,我一个妇道人家本不该插手你的事。来人啊,帮我收拾收拾,哀家以后就长住玉津园了,也不在人家跟前现眼,省得招人烦。”

      东越王见此,跪在太后面前,挡住太后离去的路。

      东越王一跪,一群宫人都跟着跪了下去。

      “母亲,世子病情要紧。”王后扑到太后跟前,泪水翻涌。

      太后叹了口气:“王后,我劝你啊也别对世子太好,又不是亲生的,保不齐之后与你反目,你一副热心肠都喂了狼。”

      太后话中有话,谁都知道东越王不是太后亲生的。

      太后的话戳中了王后的伤心处,一向庄重的她用手拍心口,边哭边道:“若是玉儿还活着,便是十个沐儿我也不管的,我可怜的玉儿啊,你走得那么早,为什么不带着娘亲一起走。”

      太后抹了一把眼泪,拉起王后:“走,把沐儿接到玉津园去,倒比这劳什子的宫里好。”

      见状,我迅速擦了擦眼泪,上前搀扶太后:“王祖母,我也去,我可以照顾世子。”

      “孩子,天花可是要传染人的。”

      “我小时候得过天花,正气内存,想必比没得过的人更能抵抗此病疾。王祖母,就让我去照顾世子吧,我愿意的。”

      太后拍了拍我的手:“我的好孩子,当初哀家没看走眼。”

      ※

      到了审刑院,院内站满了医官,空中弥漫着雄黄酒,还有其他一些不知名的刺鼻味道。

      为首医官告诉太后,审刑院上上下下都已经清杀了一遍。鉴于世子病情来得危重,不建议再转到其他地方。

      太后、王后、静嫔诸人转身看着我,眼神交汇间,我走向医官说:“我来照顾殿下,我以前得过天花,比一般人经受得住。”

      医官欲言又止,大概也意识到尊者的默认,他点点头,不自然地笑了:“若如此,便是辛苦娘娘了。”

      ※

      审刑院本就是个偏僻少阳的去处,便是最好的房子也比别处阴暗。当我走到后门边的二层阁楼上,见到躺在榻上的齐沐,着实震惊了。

      他脸上,裸露的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子,看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我立马缩回了手。

      齐沐迷迷瞪瞪睁开了眼,嘴唇动了动,却又没有声音,眼中明显是驱离之意。

      我凑到他耳边轻轻说:“殿下安心养病,我自小得过天花,不碍事的。”

      他无奈地咧开了苍白的唇,搁在塌边的手艰难地撑起来,缓慢又温柔地摸着我的脸。

      “你不怕吗?”

      听清楚了他细若蚊蝇的声音,我尽量避免看他满脸的红疹子,刻意将注意力放在如点漆的眸子上。

      见我无比认真地点头,他又咧开了唇。

      “殿下不必多虑,我来这里倒安心许多。殿下好好养病便是对臣妾最大的好。”

      齐沐瞧了我半晌,之后才沉沉睡去。

      事发突然,倒春寒的天气,这间阁楼极冷,因窗户不能常开,屋内也不敢生炭火。

      我静静地守着齐沐,喂他吃药,给他擦医官拿来的膏药,不断给他换着额上的冷帕子。

      过几日他高烧渐退,却在一个夜里打起摆子,昏迷中不断喊着冷。

      我吓得赶紧喊医官,那值守的医官也不在,门口的凝霜哭丧着脸说,医官被东越王召去,几个时辰也不见回来。

      我让凝霜赶紧去玉津园知会太后,无论如何得赶紧找个医官来。

      我又给屋内的齐沐加了两床锦被,摸到了齐沐冰凉的手,我心头一惊,四顾空荡荡的屋子,也顾不得其他的,很快将身上衣物褪去。

      随着衣裙窸窣落地,我轻轻掀开了锦被一角,跟齐沐躺在了一张榻上。

      我闭上双眼,从身后抱着他,能感觉到里衣下昔日健硕的□□此刻饱受病痛熬煎的震颤。

      好似搁浅的鱼、干旱的苗,久逢甘露,拼命吸允。齐沐感受到身后的温度,转身紧紧将我箍住,我用自己的脸去轻轻蹭着他的鼻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在心里轻轻说道。

      我不知道我何时睡着的,沉沉的梦里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我睁眼,屋内已经大亮了。齐沐也醒了,看着精神不少。

      我想去开门,却发现自己还赤裸着。我赶紧又把自己裹紧,齐沐含着笑意看我,见我心神不宁,这才对着门口大声道:“现在无事了,都在门外候着吧。”

      却听门外的人嘀咕的一阵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殿下你朝里躺吧,我要起床端药了。”

      齐沐侧卧着,抬了抬手,故作严肃地说道:“不,我要一直看着你。”

      生怕耽误吃药的时辰,我咬牙光溜着起床,去寻一地的衣裙。

      这屋子对着门倒是有个插屏,但若是去插屏后,难免又被外面的人窥了去。

      我也只好背对着齐沐,快速又笨拙地穿上衣裙。透过铜镜,我可以看到身后闲适而卧的齐沐以及颇为狼狈的自己。

      “你躲着我干什么,该看的都看过了。”齐沐道。

      “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过来帮我擦擦身体,昨夜出了一身汗,身上黏黏糊糊的。”

      我忙走至塌前,握着他的手道:“医官说痘疹没有退下去,不能沾水。殿下好歹再坚持几日,我看今日殿下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很多。”

      “好,我答应你。但你今夜亦要陪着我睡,这样我才更踏实,身体才能好得更快些。”难得他的话语里带着撒娇的语气,我不禁捂嘴笑了。

      “殿下身上的味道,我可不愿意。”我头扭向一边,故作嫌弃。

      齐沐抚摸着我披散的乌发,还抓住一缕凑到鼻前嗅了嗅,摇头道:“为夫尚未嫌你,你倒先弃为夫了。”

      余光所及是我好几天都未曾梳理已经打结的长发,我挣脱齐沐的手,作势要离开。

      他拉着我哄道:“开玩笑而已。等我大好了,和你一起沐浴如何。”

      我羞得面红耳赤,用力将半卧的男人使劲一推:“殿下,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再不好好躺着,我真的要生气了。反正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便出去,让别人来照顾你。”

      他这才重新躺下,一只手枕着头,一只手摩挲着我的手,叹了口气:“危难中显真情,这么个恶疾,谁敢来呢。”

      见齐沐今日话多了,伺候他用药洗漱后,我便问起当日在审刑院如何就染上天花。

      齐沐说审刑院本就是个不干净的地方,关押的都是各地发配来的重囚,感染上天花并不稀奇。自己身体素来康健,若是放在平时倒也不足为虑,只是这几个月在南澹州赈灾剿匪,车马劳顿,不曾休息一日,回越州又被东越王喊去春审,熬了几个昼夜,邪祟侵袭,身体也就一击则溃。

      我听后,心内更难过了。问他为什么不能多顾惜自己的身体。齐沐却笑说代政以来,虽是身体累,但心情难得豁朗不少。

      “代政之前,两旁世人不知我是怎样的人,只是宫中屡次传出我被罚的消息,便觉我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如今既是走出宫门,面对官员黎庶,我定要施展平生所学,无论好坏,天下人自有评定。”

      我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水盏,半依偎在他怀里道:“殿下这般辛苦,我想为殿下分担一二。那则天皇后帮着夫君高祖皇帝打理政事,想来我也可以学。”

      他笑了起来,胸膛微微起伏:“若是父王听你如此说,怕是不光提防我,更要针对你了。东越国可没有女人主政的先例。”

      “你做什么,我就想跟着你一起,你开心我才能开心,你安好我才能无恙。”我昂着下巴颏,用手抚着他青青的胡渣。得亏他素日驰马试剑,身体底子极好,因此天花疹子退得也快。

      他握住我的手,凝神于我的脸。

      “怎么?”我问。

      “你是不是被我传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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