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舔狗》绽凡尘

39、猝不及防

　　陈千度无法拒绝费溪，内心深处，他也不想拒绝。

　　——好吧，就沉沦这一次。

　　——费溪需要他，他必须得陪在他身边。

　　——费溪随时都可以喊停，他不会贪心，也绝不纠缠。

　　陈千度一点点自我说服着。

　　有些界限坚守的时候牢不可破，可一旦跨越便一发不可收拾。

　　思念就像洪水猛兽，越是压抑，爆发的时候就越是猛烈。陈千度不再闪躲，他反客为主，一把搂过费溪，指尖嵌入费溪柔软的发丝之中，不容置疑地禁锢着他，亲吻着他。

　　就最后再放肆一场吧。

　　陈千度心想。

　　而费溪也并未躲开，他史无前例地主动回应着陈千度。

　　去他妈的世俗，去他妈的偏见，去他妈的不合常理！

　　全都去他妈的！

　　他想要陈千度，就只要这个人，其他什么都不要了。费溪发现抛掉那些可恶的束缚，原来自己是这么渴望他。

　　室内温度骤升，急促暧昧的呼吸相互纠缠在一起，他们的眼睛都微微泛着红。

　　“陈千度……”

　　“嗯？”陈千度的嗓音带着沙哑，含着隐忍不住的欲望。

　　可是门还大敞着，没有关上。

　　忽然，费溪身体一僵，停止了所有动作，他的手慢慢从陈千度的脖颈处滑落下来。陈千度察觉到他的异样，也狐疑着松开了手。

　　他顺着费溪的目光回头望去，就看到呆立在门外风尘仆仆的费渺。

　　陈千度没想到躲过了贺帆，却没躲过费渺。他们竟以这种方式在费溪家人面前出了柜。

　　“对、对不起……是我的错。”陈千度立即拉开与费溪的距离，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不关费溪的事……”

　　费渺神情复杂。她得知费溪的事情后就着急往宁海赶，可时间仓促，她买不到车票了。

　　跑出学校门口，贺帆就站在那儿，贺帆一直在等着她，他好像非常清楚费渺的心理活动。

　　费渺顾不得其他，承了贺帆这次的人情，回宁海的路上，又从贺帆口中得知了陈千度的性取向。

　　贺帆说让费渺提防陈千度。当时费渺脑子很乱只随口应了一句，没能明白贺帆话中真正含义。

　　如果她再理智一点就会起疑心了。

　　她会怀疑贺帆这话为什么不在她刚遇见陈千度的时候说，为什么不在陈千度出现在灵秀县的时候说，偏偏在回宁海的路上，贺帆让她提防这个人。

　　但贺帆没提起费溪。费渺也从没把陈千度和费溪联系起来过。

　　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太震撼了……费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看看费溪，又看看陈千度，奢望他们能给自己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费溪，她的亲弟弟，他们共同生活了近三十年，可她居然不知道……她只以为费溪是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

　　在认识陈千度的时候，她还梦想着这个人能跟费溪交上朋友。

　　她很喜欢陈千度。从第一次见面陈千度就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她比陈千度大了近十岁，她一直都把陈千度视作品行优良的小孩子。他们一起合作拍照、商讨创业、分享生活……

　　她觉得陈千度对生活的热情正是费溪缺乏的，她想如果他们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却没料到他们的关系会比朋友更进一步。

　　但此时比震惊更多的是尴尬。她窥探到了费溪的隐私，即便她不是故意的。

　　费溪肯定不愿意被她知道，或许他也不喜欢这种不被世俗认可的身份，所以他需要隐藏起来。

　　费渺有点进退两难，她不希望再给费溪增加额外的压力。

　　费溪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可费渺实在不知该怎么逃离这个场景，她该怎么做才能不被费溪误会？转身就走？还是要说些什么？

　　费渺不开口，费溪也不说话。

　　费溪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无所顾忌，他可以迎着所有鄙夷的目光去做一个同性恋。这个世界让他窒息，但是陈千度在，他就找到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可费渺的出现如同一盆冰水浇到了费溪头上，让他从外到内都寒凉无比。他无法对费渺发泄那些溃烂的情绪，也没勇气对她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

　　费渺不同于其他人，如果她也和那些人一样，用嫌恶的眼光审视他，他一定会受不了。

　　费溪紧抿着唇，双手垂在身侧，微微发着抖。

　　陈千度弯腰捡起背包，目光轻轻扫过费溪的手，然后他把东西规整好，起身将背包挎在肩上。

　　“是我的问题，我没经过他的允许就擅自过来了，我这就走。”他对费渺抱歉地颔首道，“我不会再来打扰他。”

　　费溪放任陈千度离开，他眼睁睁看着陈千度的身影默默远去，消失在拐角处。他知道过了今天，只要他一句话陈千度还是会再度回到他身边的。只要他不想，就不会失去他。他可以反复抛弃陈千度，再反复把他叫回来。

　　在他面前，陈千度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尊严。

　　以前，费溪并未察觉这样哪里不对，可是现在，他竟然替陈千度感到委屈。

　　陈千度优先考虑的永远是他，而他却懦弱到不肯承认他的存在。

　　“陈千度！”他跑出去，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喊了陈千度名字。

　　叮——电梯门合上了，而陈千度站在电梯门外，没有动。

　　费渺从他们的反应中多少也看明白了点事情。她向前走了几步，对陈千度道：“千度，咱们进屋聊吧。”

　　一进屋费渺就捂着鼻子把屋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冷风鱼贯而入，但屋里热气很足，倒也不会感觉太冷。

　　费渺一刻不停地收拾着屋子，嘴里不住地抱怨，“费溪你是不是从来不扫地？这么脏！还有这个桌布，一个月不换了吧？”

　　她嫌弃地一边忙活一边数落，“蜘蛛都能在你床头安家了——费溪你有毛病啊，这是水杯不是烟灰缸！”

　　费渺用忙碌暂时回避这种压抑的气氛，后来她看着满屋的狼藉，叹了口气，“算了。”她扭头问陈千度和费溪，“吃过饭了？”

　　陈千度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捡起地上的餐盒，放在桌上，“打包了盖饭……还没吃……”

　　费渺端起餐盒就进了厨房，“等着。”几秒过后，她从厨房探出头来，“把餐桌收拾一下。”

　　半小时后，费渺端着最后一盘菜坐在了餐桌旁。

　　“愣着干嘛，吃啊！”她给费溪和陈千度一人夹了一块炒鸡蛋，“家里没什么东西，凑合吃吧。”

　　她扒拉了两口饭，端起酒杯就灌了一大口。费溪直接把酒杯抢了过去。

　　“干嘛？”费渺不满道，“你喝你的，不许动我的。”

　　陈千度拘谨地坐在一边，像个犯错的学生似的。他看不出费渺这是不是被气的，想说话又怕适得其反。

　　但肚子饿是生理反应，没办法。犹豫片刻，陈千度还是拿起了筷子。

　　费溪也心不在焉地随之吃了几口。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酒过三巡，费渺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陈千度和费溪对望一眼，就听费溪道，“从海岛回来之后。”

　　“哦……”费渺点点头，“在十月……”她看向陈千度，“我还以为你们不熟……是你主动的？”

　　陈千度垂下眼，“是。”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费渺不解，“相亲那天，我把费溪的微信推给了你——是那次么？”

　　陈千度摇摇头，“我见到费溪，在遇见你之前。和费溪认识，是因为一次聚会。那场相亲……”他顿了顿，“我要找的人是他。”

　　“所以……”费渺道，“你一直都喜欢他。”她又看向费溪，“那你呢？是被感动的？”

　　半晌，费溪才慢慢吐出两个字，“不是。”

　　“是被纠缠得受不了了？”费渺问。

　　“不是。”

　　“所以……”费渺掌心贴着酒杯，缓缓转动着，“你也喜欢他？”

　　“……对。”费溪平静地应了声。

　　费渺动作一顿，问话戛然而止。

　　但是最吃惊的是陈千度。今天费溪的所有行为和反应，都让他感到吃惊。陈千度忍不住望向费溪，费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有点捉摸不透了。

　　费渺轻轻放下酒杯，“千度，你有过女朋友的。”

　　“有过……”这个问题，陈千度否认不了。

　　“费溪，你——”

　　费溪自嘲地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我从来就不喜欢女生。”

　　费渺动作停顿了很长的时间，而后才缓缓开口，“懂了。”

　　“费渺姐……”陈千度觉得特别愧疚。

　　费渺低头吃了几口饭，然后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她起身对陈千度笑了笑。

　　“事情有点突然，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不过我祝福你们。”她把酒杯里最后一点酒喝完了，“感情这回事……也难得两情相悦。屋子你们记得要好好收拾。我就先走了。”

　　“你去哪儿？”费溪起了身。

　　费渺懒懒地回了个身，无所谓道：“去还个人情。”

　　不用说费溪都知道还人情的对象是贺帆。

　　费溪拉住她，“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费渺一看费溪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想什么呢你！陪他去参加个晚宴而已，没别的。”

　　费溪皱着眉，“因为我的事？”

　　“你别多想。当初我怎么对他的，现在他还我一些也是应该的。但总归是用到他了，该谢还是要谢一下的。”费渺道。

　　“我不需要他帮忙。”

　　“我需要。”费渺声音不大却很笃定，“我知道事情肯定会解决，知道你的清白最后一定会被证实。但我没办法看着我弟弟被无辜谩骂这么长的时间。贺帆已经联系了很多部门，所有平台都开始删除那些不实言论，他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费渺耸耸肩，“而我只需要陪他去参加一场晚宴，这不算牺牲。正好我也去见识见识他们有钱人的世界，这种经历还是挺难得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