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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进了屋,老李就把那剩下的花往瓶里一插。

      我说:“你他妈又插尸体。”

      老李说:“那是花的尸体。”

      我说:“他妈的就是花他妈的尸体也是尸体。”

      老李没吭声。

      我也不去管他,我走到阳台,把厚重的窗帘往中间一拉,外面那点光就顷刻消失了,屋子里变得黑暗又温暖了起来。

      这样十分安全。

      我退后一步,却撞到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我说:

      “老李,你他妈没事站这干嘛啊?碍不碍事,跟条狗似的,赶紧回去继承你家业去。”

      老李一把抓住我手腕,黑暗中我看不见他表情。

      “阿江,你少说点脏话。”

      “你他妈管我啊,去你妈的我就说!”

      我拼命挣扎,却发现他手劲比我还大。

      我不服,同样都是男人我凭啥打不过他,我对他拳打脚踢,可他纹丝不动,那硬邦邦的腹肌撞的我手生疼。

      我这才想起来,这死男人喜欢健身。

      于是我放弃了挣扎。

      “好好好,我少说行了吧。放手,我要去睡觉。”

      老李还真就放开了我。

      我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甩甩手腕就回屋睡了。

      我这屋是个小屋,只有个小飘窗,我当时脑子抽了听信了那搞装修设计的话,把床做的贴在飘窗上和飘窗平齐。

      那戴眼镜的说得可好听了:

      “这飘窗上放上几个枕头和靠垫,就可以在上面享受慵懒的午后时光了,风景特别好。”

      好他妈的,我现在就想用水泥把这破飘窗封上。

      从客厅拿了几个大型狗狗抱枕,我把它们扔在飘窗上,可躺在边上却还是觉得冷。

      浴室里传来哗哗声,老李那个死男人估计在洗澡。

      我又从床上爬起来,跑到老李房间去。

      别误会,我不是想去他房间,主要是他房间是个大屋,衣柜就放在他那。

      我打开这玻璃门橱窗衣柜。

      这破衣柜哪里都好,就是放不了几件衣服,里面还装了点什么感应灯,我推门就亮,搞得我以为自己在逛商场。

      左边挂着几件黑色风衣,那是老李的,他就这么几件衣服。

      右边乱七八糟挂了一大堆,什么花衬衫、灰色西装、白短袖、粉卫衣、牛仔裤,这些都是我的。

      老实说我什么都穿,除了黑风衣。

      我在一堆破衣服里面挑出了一件羽绒服,这羽绒服有点小,穿在身上紧巴巴的,这也不怨它,毕竟我妈给我买它的时候我还没一米八。

      不过好在我贴身穿,凑合一晚得了。

      “现在是二月份。”

      我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老李在我面前。

      这家伙比我高了半个头,站在我面前把我眼前的光都挡住了,我就能看见他湿淋淋的头发透过光,凝出大滴的水珠来。

      “你他妈管我呢。”

      我把羽绒服抓在手里,想也不想就挤开老李从他身边的门缝过去。

      他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那手湿淋淋的,上面都是水滴,把我的羽绒服都弄湿了。

      我说:

      “老李,你他妈今天属猫的是不是,抓抓抓,抓你妈呢?”

      老李又放开手。

      我拽着羽绒服往外走,便走边穿。

      可是我的动作好像大了些,只听嘶啦一声,那羽绒服的肩膀就被我扯了个大口子出来。

      我简直伤心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我去开空调。”

      老李又用他那难听的声音说话,随后就听见空调启动的滴滴声,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慢慢把这件羽绒服脱下来。

      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上面还沾着血。

      即便过了这么久,这血迹还像是刚沾上去的一样新鲜。

      只要触碰到它,我就好像能听见一声惨叫,听见肉|体被撕裂的声音。

      “没事了。”

      温热又厚重的毯子盖在我身上,羊毛的毯子,沉沉的,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沉甸甸的感觉让我安心。

      老李拿过我手上的羽绒服,站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我:

      “洗个热水澡,然后去睡觉吧。”

      我没理他,一头回房扎进被窝里,有了这毯子确实不那么冷了。

      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都是紫丁香,开满了我的怀抱,沉静又热烈的香气让我觉得安心。

      -

      不管有多么不情愿,第二天总是会如期到来。

      我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我其实一点也不想爬起来,可是我的身体提醒我,再不爬起来就憋炸我,于是我只得爬起来。

      我时常思考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要么就是新陈代谢和传宗接代,最后变成一把火一坨灰,装进一个四千块钱的小盒子里。

      这样的小盒子我有两个。

      也就是八千块钱。

      我本可以用两个黑塑料袋把那两坨灰带出来的,可是人家不让,于是我只得花了八千块买了两个盒子:

      一个白玉盒子——塑料做的;

      一个黄檀木盒子——塑料做的。

      老李说那不是塑料,是什么有机高分子材料。

      但我又不认识,反正我一律管它们叫塑料。

      桌子上放着个家庭豆浆机,里面浓浓的一股红枣味。

      我倒出来一碗,心不在焉地拿勺子搅拌着。

      忘了我不是在喝咖啡,我在这搅个什么劲!

      放了两块方糖进去,又扔了两大块牛奶巧克力,看着逐渐变黑的豆浆,我觉得我喝的应该还是杯咖啡。

      “啊噗——”

      我把豆浆喷了出来,太难喝了。

      红枣豆浆配巧克力方糖,也只有我能想出这绝妙的搭配。

      这都怪老李,他非说什么喝咖啡不好,喝牛奶太寒,每天早上准时准点起来打豆浆,导致整个早上起码有半个小时都是在嗡嗡声里度过的,尽管他说这个破壁机是静音的,还是让我严重的睡眠不足。

      还好老李出去了。

      我起来打开冰箱,翻出一个密封的严严实实的绿色有机蔬菜的罐子。

      这看起来是个蔬菜罐子,其实里面被我藏了满满一罐的炸鸡块,只要放进烤箱里热那么一下,再沾点番茄酱——呼,那个香味能让我把手指头都嗦起来。

      “啪——”

      我打开罐子,脸上的笑容啪的一下消失。

      里面的炸鸡没了,只有一个纸条,贴在黏腻的罐底——少吃垃圾食品。

      李无言!

      你他妈!

      我只觉得心塞,眼前直冒星星,不是气得冒星星,是我低血糖又犯了。

      “嘭——叮叮当”

      手里的罐子再也拿不住,掉在瓷砖地上,我眼前逐渐模糊,额头上直渗冷汗,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低血糖就算了,你个冠心病来凑什么热闹。

      我咬着牙,试图站起来,可我的身体全然不听我使唤了。

      它们好像一群顽皮的孩子,突然双手一摊罢起工来了。

      我还治不了你们了?

      “嘭——”

      我摔倒在地上,眼前的东西全都旋转起来,我张着嘴,无声地喊出一个名字

      -

      “病人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忌抽烟喝酒,辛辣刺激。”

      “谢谢医生。”

      老李那低音炮又震得我耳膜疼了。

      身边有淡淡的,好闻的紫丁香的味道,好舒缓,让我觉得好安心,好想就这样继续闻下去。

      “呼——”

      我突然睁开眼,看见老李远远坐在一边。

      他今天依旧穿着件黑风衣,黑裤子,黑皮鞋,翘着腿坐在那里看一本书。

      那是什么文?英文法文还是俄文,反正我不认识。

      我在床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老李就站起身来看我。

      他这人眼睛长得很冷,睫毛浓密得像黑猩猩的胸毛——其实我也不知道黑猩猩有没胸毛。

      他眼尾很长,双眼皮很深,一直冷冷地拖到眼尾,到最后一点点再向上挑起来。

      他这人还黑眼仁小,有点三白眼,但不是很重,不过看起人来还是很冷,冷冰冰的,我不喜欢。

      我情愿喜欢门口那几个年纪不大的小护士,看起来肉墩墩的,眼神也柔和,手摸起来也一定软乎乎的,像小猫爪一样。

      “老李,我想养只猫。”

      李无言看了我一眼,随后坐在我床边。

      他两只手交叉着,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一看就全是骨头架子,摸起来准定硬邦邦。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简直要从床上跳起来尖叫,这个老李他是人吗?我想养只猫都不行!

      门口几个护士都转过头来看。

      “不行,因为那是我的家。”

      他一句话打灭我所有幻想。

      我又缩进被子里了。

      老李说得对,那是他家,所以我连只猫也不能养。

      我在被子里蹬脚,把被子踹得呼呼响,把身下的床单也踹飞出去,连枕头都滑到了地上。

      “阿江,这是医院。”

      老李刚拿起的书又放下了。

      他过来拾起掉在地上的枕头,试图抬起我的头放进去,我挣扎着拿被子捂他的手,于是他把枕头放在了一边。

      “你都三十岁了。”

      “你他妈还三十二了呢!”

      老李坐在旁边,那双冷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盯得我发毛。

      我把两只脚缩回来,又用被子把头蒙上:

      “我累了,你出去,我要睡觉!”

      “你才刚睡醒。”

      ......

      老李的性格真让我觉得难办。

      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我十五六七岁那会吧,这个人就阴魂不散的跟在我身边,赶也赶不走,就好像一条狗。

      那时候我有很多的狐朋狗友,所以我从来没在意过他。

      但是后来一个冬天,大概是太冷了,所有的狗都不见了,唯独他剩了下来。

      我记得他身上好闻的紫丁香味。

      他把我揽在肩头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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