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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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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老李及时打断了我的思考,避免我陷入痛苦的回忆里。
他问我:
“你想吃苹果吗?”
“不想,我只喜欢吃肉。”
“可你的身体需要蔬菜水果。”
我一听老李这话便放下羽绒服,耍赖似的躺在床上,伸展手脚,打着哈欠说:
“我宁愿直接吃维生素。”
“那不一样。”
老李说完自己就起身去洗苹果了,因为我听见水龙头传来了哗哗的声音。
我躺在床上觉得无聊。
无聊的我想骂娘。
于是我说:“老李,你是狗吧。”
等了一会,那边才传来老李淡淡的声音:
“嗯。”
记得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们特别喜欢玩一个叫小狗的游戏。
不是叫小狗的游戏,是名字就叫叫小狗的游戏。
算了,说话就是费劲。
反正一堆男生聚在厕所,互相比拼一下自己,谁比较明显,大家就会一齐说他是小狗。
至于为啥这么说我也不清楚。
虽然当时老李长得矮,人又瘦,可他本身好像完全不成正比。
我这样想说,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好像摊煎饼一样。
老李已经过来了。
他手里端着个透明的玻璃碗,里面装了一堆切好的苹果块。
“来一块吗。”
老李用叉子扎出一块来,举到我嘴边。
我配合的张大嘴。
“啊——”
我看见老李的手腕微微抖了一下。
不至于吧,他才三十二就得帕金森了?那五十岁岂不是要脑溢血?
吃了半肚子的苹果,我依旧赖在老李的床上不走。
他这屋又大又温暖,比我那个小破屋好上不少,而且还有很多阳光。
我躺在老李的枕头上。
他这人身上很硬,睡的枕头跟他一样硬,我觉得再躺下去非把我后脑勺硌扁不可。
于是我起身就走。
老李还在吃剩下的苹果。
“你去哪?”
“回我屋睡觉!你他妈枕头太硬。”
浑浑噩噩一直睡到下午,一睁眼就快天黑了,屋里静悄悄的,老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我迟钝地坐起来,从枕头下摸出个烟盒,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边。
“……”
我忘了我还是没有打火机。
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看样子打火机老李带在身上,房间里应该不会有的。
我犹豫的透过窗户往外瞧了瞧,街道上清清冷冷的,灰蒙蒙一片,看着就不想出门。
继续在屋子里溜达,然后想也不想躺在老李的大床上,手脚伸展的随意自然。
我从前就喜欢这个躺法,不管是在床上,还是草地上,我都能随时随地摆出个“大”字来。
我记得当时老李就站在我那些小弟中间,透过眼镜看着躺在草地上的我。
要么说那时候总看他不顺眼,他总把自己藏在镜片后面,让我什么也看不见。
晚上八点的时候老李回来了,我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饿得昏厥了。
他提着两袋子东西,浑身一股酒味。
他这个人不喜欢喝酒,我是知道的,所以估计又是那个什么姓陆的找他谈什么生意。
老李安安静静地把鞋子脱在门口往里走,我从电脑桌前站起来,伸展着窝了一下午的躯壳。
“你买的啥?”
“鱼,鸡,猪。”
老李把袋子放在吧台上,又从里面端出了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我说:
“不会是你和那姓陆的吃剩了的吧。”
老李看了我一眼。
“我买的。”
又说:
“你知道是陆也邀的我?”
“那不然呢,还能是女人?再说你浑身一股红酒味,我鼻子瞎了也能闻出来是姓陆的他家的。”
老李端出来三个精致的盒子摆在桌上。
我迫不及待打开。
一个是松鼠鱼,一个是三杯鸡,最后是我最爱吃的——红烧猪蹄。
“这猪蹄一看就不好吃。”
我翻出旁边的筷子,嫌弃地戳了戳猪蹄。
猪蹄炖得软烂,筷子一戳就脱骨。
“没我老妈做的好吃。”
“我没喝。”
老李突然说。
我夹了一筷子三杯鸡,“你没喝,你衣服自己喝的?”
老李这时候正在脱风衣,听见我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我这才注意到这红酒味是有点大了。
我一把抓过老李的风衣,果然他胸口一片潮乎乎的,还很黏手。
“他妈的姓陆的想死是不是!”
我火气一下上来了,当时就翻手机。
老李抓住我的手,“已经没事了。”
我一把甩开他:
“姓陆的个王八羔子,他他妈居然敢拿红酒泼你!我现在就问他在哪,我他妈今天打断他的手!”
老李又想拉我,却被我一下子躲开了。
就在这时电话接通了:
“江北山你个王八羔子……”
“去你妈了个逼的傻/逼你他妈在哪呢出来我不打死你!”
姓陆的这人跟我一样没礼貌,所以我也没客气。
“我在医院呢,你个王八羔子。”
“医院?”
“问你家老李去吧!嘟——”
电话啪的一下断了,我这才把狐疑的目光转向老李。
老李把衣服塞进洗衣机里:
“我给了他鼻梁一拳。”
“干得好!对了,姓陆的没打过你吧。”
“他碰不到我。”
“那就好。”
我心情大好,一屁股坐下来继续吃。
老李坐在我对面一直没动筷子。
“你吃饱啦?”
我问。
老李没回答,他神色有点古怪。
我说:
“你有屁快放别磨磨唧唧。”
老李沉默了一下,然后说:
“情人节那天。”
“情人节怎么了?”
这松鼠鱼做的不错,酸酸甜甜正和我口味,上面的松子也好吃。
“我们,试试?”
我刚把一口鱼咽进肚里。
“试呗。”
我说。
老李猛地抬起头,说实话他这个眼神吓到我了。
他妈的双眼炯炯有神,就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我顿时觉得吃饱了。
于是我站起身来打算回屋,老李却猛地拉住我。
没拉手腕,拉在手上。
我连他手指上一根根跳动的脉搏都能感受到。
他声音又低又哑:“我……想睡在小屋。”
我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还是像个冷冰山一样,耳根倒是红了。
我说:“来呗,我现在就睡。”
我当时就听见他呼吸声都变粗了。
然后我走进小屋抱着我的被褥出来。
“行了,你去小屋睡吧,我去大屋。”
然后我一个懒洋洋栽倒在老李的大床上。
大床就是好啊,比我那翻身都困难的小床好太多了。
也不知道老李他怎么想的,不睡大床非睡我这小床,不过管他呢,我有得睡就行了呗。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周身都是紫丁香的香气。
我最喜欢紫丁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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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老李就把我从美梦里摇醒了。
“该起来了。”
“干嘛?今天玫瑰花批发打折吗?”
我迷迷糊糊地说。
老李坐在我床边,一只手搭在我被子上,被我一把按住。
开玩笑,我习惯裸/睡,这能让他把被子掀了?
“起开起开,我再睡会。”
我不耐烦地打开老李的手,后者安安静静地消失了,没过一会又来了。
“再晚,安医生等不及了。”
“去他妈的安医生闹医生,我管他的......安再年?!”
我呼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就看见老李一愣,猛地转过身去,我跟着一低头才看见自己上半身还光着呢。
“没见过男的光膀子啊?”
不再理会老李,我赶忙下床将内裤穿了,又套上条长裤,塞了件短袖,最后披上外套穿上鞋,急急忙忙跑到门口。
“老李快开车送我,他妈的晚了安再年又要发飙了。”
老李的车内永远都是紫丁香的味道,我偏着头问了问,扯扯胸前的安全带,懒洋洋地歪着身子斜靠着。
亏得老李叫我起床早,现在才九点半,距离安再年发飙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除非这条路上出车祸了,不然半个小时绝对到。
“哧——”
“不是,车怎么停了?”
前方的车都慢下了,所以我们的车也不得不停。
我把脸使劲贴在车窗上往外看。
老李帮我降下车窗,我知道他舍不得我这张脸在车窗上摩擦太久,于是我吸足一口气,猛地朝外头大喊:
“臭傻逼堵你妈呢!”
不知道老李的脸色怎么样,反正我看见好几个人把车窗一摇,脸胀得像昨天吃的红烧猪蹄,腮帮子一股就对我开喷:
“开……”
“一堆臭傻逼!有种来打我啊臭傻逼!”
我当然不会给他们喷我的机会,所以他们一张嘴我就抢先喷了回去,以我小钢炮似的嘴速将他们喷的体无完肤。
可惜我还没喷上两句,就觉得身子一往后一晃——发车了。
“晦气,这车堵得膈应,不堵也膈应,我还没他妈喷够呢。”
老李还在开车,将头微微侧向我说:“再堵一会,他们就要下来揍你了。”
我毫不在意地将头一扭,继续舒服地躺在我真丝混天鹅绒的酒红色柔软靠背上,吃着仿佛兑了水一样的冰棍,漫不经心地说:“怕什么,反正你会护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说这话的时候我眼角瞥见后视镜里的老李一笑,唇角微微勾起,配上他那副死人脸倒还算好看。
“到了,等下别惹安医生生气。”
老李说。
我缩了缩脖子,望着那一尘不染的私人心理诊所说:
“我光想想安再年那张脸都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