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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串糖葫芦 ...

  •   十五岁的女子还在私塾是很少有的,总会有流言蜚语和藏不住的恶意。
      薛诚为首的那伙人最开始只是时不时地骚扰,在我练字时故意经过打翻墨汁,读书时撞我的桌子。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只在心里唾骂这群连县试都考不上,以欺负人为乐的傻缺。
      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我来了葵水之后,身体产生的变化,他们总会用下流的目光打量我挺起的胸脯,划过我的腰臀,尽管我用宽大的衣服遮住也挡不住窥视。
      粗线条的阿岚以为薛诚他们只是嫉妒我优秀的课业成绩,口头威胁了几次不要欺负我。
      但我知道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所以昨天又一次被薛诚打翻墨汁后,我果断抄起砚台冲薛诚的肩膀砸过去,一声闷响,薛诚猝不及防被砸得手臂发麻,双眼发红就要冲上教训我。
      学堂顿时一片混乱,阿岚拨开人群拦住薛诚,两人撕扯起来,被秦夫子厉声喝止,
      “都停手!在私塾打架成何体统!”
      薛诚的发冠被打掉,一身怒意,指着我骂,“贱女人,留在私塾装什么清高!我看你就是在这勾引有钱又有仕途的夫婿,这不就有愣头青上钩了吗?”
      我用帕子低头擦干净手上的墨汁,并不理会他。
      阿岚听了气得又想冲上去打人,几个同窗拉都拉不住,“放开我!薛诚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早就想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我看阿岚一张俊脸气得通红,耳根子也红了,竟然忍不住笑了。
      “你个贱人笑什么?!”薛诚的手指都快怼到我脸上了。
      秦夫子咳嗽一声,缓缓开口,“刘照君虽为女子,聪慧机敏不输你们这些男子。可惜本朝律法确实不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考试,待她到十六岁自然会退学。”
      我的笑容淡了,又听到薛诚那傻缺不依不饶,“还等到她十六岁,等到她在私塾怀孕还不知道孩子爹是哪位同窗的吗?”
      薛诚话音一落就被阿岚踹出老远,砰地一声,撞倒了不知道谁的桌子,躺在地上唉声连连。
      秦夫子急忙上去查他伤势,薛诚的爹是有名的乡绅,平时给私塾的钱不少,可不能在这里出事。
      薛诚的跟班一拥而上把阿岚围住,骂声打斗声此起彼伏。
      我静静远离人群,走出私塾大门,看着牌匾上的博雅书院几个大字,顿觉讽刺不已。

      那天我爹拿着不知道攒了多久的钱又把我送回了书院,像终于甩掉手上沾的黏糊糖浆一样神色轻松地离开了。
      同窗都对我冷眼相对,看我仿佛在看坏了一锅白粥的老鼠屎。只有阿岚放弃了最爱的后门靠窗位置,坐到我旁边,一副时刻准备打架的模样。
      我拉了拉阿岚的衣角,朝他摇摇头,“别那么冲动,想想你娘。”
      他安静下来,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呆呆地看着我的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翻开他桌上那本论语,没读两页外面院子就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喊:
      “死人了!”
      “薛诚死了!”
      薛诚的尸体被一把长剑当胸穿过,脖子上套着绳索悬挂在书院牌匾上,正卡在博和雅两个字中间,血一滴滴掉落在书院门槛上。
      看到这一幕,我下意识抓住了阿岚的手,他回握住我,对我说,“不要怕。”
      这傻小子,我哪里是害怕,自己身处险境了还不知道。
      不出所料,官差查看了尸体,盘问了书院的人,二话不说就要抓阿岚回去审问。
      阿岚被带走时还搞不清楚状况,连声解释,“不是我干的,我昨天只是揍了他几拳,而且我也不用剑,我用刀比较顺手。”
      我急忙追上去嘱咐,“阿岚,你在牢里别多说。我会让我爹帮你打官司,不会让你关太久。”
      他潇洒地挥挥手,还没心没肺地冲我笑,“不要慌,我没做过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世界上公义和真理对普通人而言是那么难。
      我爹进了县衙两次都无功而返,县令是个软柿子,被薛乡绅一施压,恨不得马上将阿岚定罪处决。
      “案发时间是早上,那会我正和阿岚在一起,怎么可能是他杀人的呢?”
      我爹摇摇头,“仵作查了死亡时间是卯时,牌匾后面有机关,两个时辰后被人触发,正好将薛诚挂在上面。阿岚卯时不在家,每天这个时间他会一个人去城外绕河跑步,那天没有遇到别人。”
      我不相信就因为没有人证阿岚就要被定罪,“薛诚被一剑贯穿,凶器有查到什么疑点吗?那种力度,应该是个成年人,绝对不是阿岚能做到的。”
      “凶器是街头打铁铺卖的,杨铁匠说相同样式的剑他卖了有十把,其中一半都是昌盛武馆的,就是阿岚学艺的那个武馆。”
      我爹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看衙门的态度这个案子很难赢,除非找到铁证,否则阿岚必死无疑。”
      “你不是四方城最厉害的状师吗?怎么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没有办法不对我爹生气,据我对他的了解,他连三成实力都没出,明显不想帮阿岚脱罪。
      刘清摸摸他的八字胡,看我生气的模样,见稀罕物似的啧啧称奇,“哟,你竟然为了那个臭小子生气。平时一张死板脸对着我,突然这么生动真不习惯。”
      我不想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如果不是我上不了公堂帮阿岚,又何必指望他帮忙。
      阿岚的娘来找过我,知道阿岚是为我惹了薛诚后多打量了我几眼,除此之外表现得很冷静。倒是王大头作为阿岚的后爹表现得比他亲娘还着急,一个劲地问塞给衙门多少钱能救人出来。
      我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倾家荡产凑的钱也比不过乡绅土豪动动手指漏出来的钱,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
      可是,证据在哪呢?
      我带着这几年攒下来的私房钱到处找人打听,我相信我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人心难测,可钱能使鬼推磨。
      最后在薛诚其中一个小跟班那里得知薛诚回家前扬言要杀了阿岚。他被秦夫子拉进屋里单独聊了一盏茶时间,出来约了几个跟班卯时在书院门口等,一起去城郊埋伏阿岚,结果他们那几人没等到薛诚出现,都以为被耍了。
      我又花了点钱去牢里探望阿岚。他瘦了许多,见到我时眼睛还是很亮。我问他秦夫子除了上课私下有没有跟他来往?阿岚想了想说秦夫子上个月某一天来武馆看他练功,看得挺认真的。
      “不知道他一个读书人怎么突然对打打杀杀有了兴趣,在一旁看我练武看了有半个时辰,比我师傅还能盯人。最后还说我刀耍得挺好,但是用剑会更帅气一些。”
      我冷笑一声,秦升这人渣真的枉为人师。又看了一眼对自己这张脸没半点自觉的阿岚,这人啥时候能长个心眼子啊!
      我将查证的结果告诉我爹,他听完毫不在意地点头,“嗯,你觉得是秦夫子为了保护阿岚杀了薛诚。那现在阿岚都要被定罪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啊?”
      “秦升这个老狐狸藏得很深,估计还在观望你有没有本事救出阿岚。”
      我爹突然来了兴致,“那我可要让他失望了。但是要怎么演才能看起来不是我打不赢这场官司而是不想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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