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念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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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江清描述的尺素传情的前景在，江清这次离家，寅九心里虽然失落，但心里有了其他记挂，病情倒也没进一步加重。
昨夜就到江家守着，以防寅九心病突发的大夫和一直关注着寅九情况的杨松都松了口气。
下午便让金四提了两坛好酒并腊肉火腿做束脩，一道去和先生见一面。
江家请的夫子是个年过五旬的秀才，姓方。
面容清癯，发丝半白，眉宇间有风霜之气，眼神清正，举止间并无轻鄙，教寅九心生好感。
方夫子看见寅九并不意外，只当寅九是寻常学生，轻轻点头：“陈管事已经跟我说过，你今后与江润他们一道跟我念书。束脩账房已经支过，你不必多拿一份。”
寅九道：“既然要在夫子门下念书，今后也是要叫声先生的。账房那边是小姐的心意，我带来的东西，是学生对夫子的心意，还请夫子收下。”
方夫子看了看他带来的东西，只收下了腊肉，转身回房拿了书册出来给寅九。
是启蒙用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让他拿回去，不认识也可以翻翻，以后慢慢就认识了。
寅九拿着书回房，很珍惜地翻看着。里面的字他认识的很少，却不妨碍他觉得书里的字好看，能认识这么多字还能教人的方夫子让人尊敬。
次日清晨，寅九让金四拿上他的书一同出门。
一出门就有一阵寒风吹来，寅九不自觉笼了笼衣袖。
杨松：“公子还是把手炉捧上吧？”
寅九摇头：“我不冷。”
他确实不冷。
江清送他的裘衣裹在身上比什么都暖，不过他还没有习惯过这样温暖的冬天。
寅九到东厢时，江沐他们还没来，方夫子已经起了，在用来当教室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吟诵古文。
他见寅九来了，诵书声一止，给他指点座位：“以后你坐在这。”
方夫子不指点寅九也能猜到哪张桌子是自己的。
江沐三人年纪尚小，身高不足，用的桌椅都矮小许多，只有他的那张是正常大小。
寅九才坐下，江沐、江润、江涟就被丫鬟带着过来了。
三人和方夫子见了礼，就坐到自己位置上，江沐坐得端端正正，江润扭着头看了寅九好几眼，江涟老老实实地把书本放在桌上。
方夫子环视一周：“人齐了，我们开始。江润，背一下昨天学的。”
江润松了口气，站起来大声地背：“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
方夫子听罢点了点头。
江润正要坐下，却听方夫子道：“从人之初开始背。”
江润面色一僵，慢慢开始背。
开始几段还算顺利，越背越结巴，要方夫子不时提醒才能继续。背了好一会才又背到“自羲农”。
方夫子让他坐下：“我提醒你了十三回，本应该提醒一回写一遍的，但十三遍太多，你一日也抄不完。我罚你一日写一遍，写十三天，但明日若能背出，就只罚你一遍，后日能背出，就罚两遍，你看着办。”
罚了江润，方夫子又点了江沐江涟背书。
江沐江涟都顺顺利利地背下来，一回没让夫子提醒。
复习完过往功课，方夫子道：“今天学新的，翻到称盛世后面。”
其他人开始哗啦啦翻页，方夫子走到寅九边上，帮他翻到这一页，把要教的课文指给他，才朗声道：“夏有禹。”
其他人立即跟着念：“夏有禹。”
方夫子：“商有汤。”
寅九也跟上了，一齐念：“商有汤。”
方夫子教课很细，每个人都会念以后，他一句一句地解释意思，解释过后上午的第一堂课就结束了，方夫子走出教室去自己房里休息一会，也是把空间让给学生自己放松片刻。
江润焉嗒嗒的道：“我下午没时间玩了。”
江沐道：“别总想着玩，夫子的课业并不重，你多花些心思就记下来了。”
江润道：“我去小解！”
说完就跑出去了。
房内一静。
寅九没有出去活动的意思，坐在原位看书，认他今天第一次学的字。
伺候江沐江涟的丫鬟进来。
江涟的丫鬟提着食盒进来，帮江涟收拢了桌上的书本，再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取出里面的碟子。
几碟小巧玲珑的糕点摆在桌上。
江涟扭着脸小声说：“二姐，哥哥，吃点心。”
江沐习以为常，过去捡了一块吃：“我只能吃一块，吃多了中午吃不下饭，姨娘会说我。”
寅九不愿意让小姑娘的好意落空，也过去挑了一块。
江沐的丫鬟这时倒好了茶，给几人。也没有忘了江润那份，倒好了放在他的桌上。
寅九有点惭愧，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带，吃两个小姑娘的东西。
……
江沐他们下午不必上课，方夫子布置了不多的课业让他们回去写，课后单独留下了寅九。
方夫子：“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但是既然和江沐他们一起上课，学的进度也要尽量统一，我不能让他们迁就你，只能你自己努力赶上，午后你若是有空、身体支撑得住，就来我这里，我慢慢给你补上之前的课。”
寅九受寒卧床不起后，午后就不去武馆练武了。一直在房里养病。
他心里惦记着江清说的书信的事，很愿意学，当场便谢了方夫子。
此后上午下午都到方夫子这念书。
他年纪比江沐他们大，心智成熟，比他们更坐得住些，心里又愿意学，因此学起来也快许多。
寅九进步飞快。
但是学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寅九尽力学习，短短时日便背下了《三字经》，字音和字形却很难对上。
每日都要花两个时辰练字，也是认字。
专心学习之中，虽然还是常常想起江清，却无暇深想心底的忧虑，忧思之症渐渐好转。
补药照喝，每日不用喝安神的汤药也能睡着。
每日专注学业之余，心里也攒了无数的话语想对江清说。
可他会写的字太少，只能摩着信纸，难以下笔 。
但他实在是想写些东西给江清。
前日学会了写“小”，今日学了“姐”。
今日练字时，仔细研墨，认认真真在纸上将“小姐”二字，书了一遍又一遍。
一下午写了二十几张都不觉得累。
明明写了一下午，看着这两个字，心里依旧泛起酥麻的痒意。
寅九还没给小姐写信，陈管事先送了小姐写的信来给他。
陈管事是亲自送来的。
想着寅九虽然开始习字，但认得字大概不多，他可以帮忙读信。
但寅九怕江清如从前所言，写了羞人之语在其中，没敢打开让陈管事帮忙念，谢过陈管事帮忙送信，自己收起来了。
耐到晚些，背着人独自在内室打开，只见信纸一张，寥寥数语。
寅九把信展开了细看，他欣赏不来书法，看着信上字迹，觉得极美。
细细看过，江清的信写的简单，但他学字的日子实在太短，如今还没法把信读完。
勉强读下来，只见纸上写着：
九儿口信安
河口风平口口
一口安顺
勿口
他就着认识的那些字猜测着信中内容，想大概是河面平静，一路顺利。
至于有没有亲密之语……
他的手抚摸过“九儿”二字，江清温和的、缱绻的呼唤仿佛就在耳边。
想到她是如何展平信纸，拈起笔，在纸上书写自己的名字，心里顿时泛起绵绵密密的甜，脸上也有了些粉意。
默默将信纸按在胸口，信纸底下，心跳怦怦。
兀自怦然心动了一阵，他又把信纸拿到眼前看，看了一阵又放下，闭目遐想。
如此数回，眼角眉梢都有了抑制不住的喜色。
许久之后他起身，到书桌前研了些墨，照着他不认识的几个字抄了一遍。
即使没有羞人之语，他也不想把江清写给自己的信给别人看，打算将这几个不认识的字让夫子教给他，他自己读信。
自己的字和小姐的字比较一下，寅九有些自惭形秽。
不由另取一张纸，重新抄过，写了十几遍才写出比较端正的。
誊抄的纸张摆在桌上，他拿着信纸坐到床上继续看信去了。
又看了许久才珍惜地折好放回信封中，压到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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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寅九就拿着誊抄的字去找夫子，请夫子教他。
带上新认的几个字，终于彻底明了信中之意。
九儿展信安
河面风平浪静
一路安顺
勿念
虽然已经猜到信大致的意思，但彻底清楚还是让他的心跳快了几分。
下午练字时常常停笔，对着纸想着如何给江清回信。
明明心中万语千言，对着纸墨，却难落笔。
寸寸相思终化做短短几字。
小姐早归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念书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