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性亲密》罐继孩爱

44、最后一路

　　郑云天沉默地站在礼堂中央，望着前面透明棺材中江尽帆的尸体。

　　这口透明棺材被殡葬人员称为“冰棺”，里面用无数的鲜花做了装饰。江尽帆躺在花朵中央，因为入殓师的帮助，她脸上的死气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了。

　　李卉站在第一排抹着眼泪，江志安则站的比较远。虽然也在哭，但视线似乎一直在回避看棺材。

　　郑云天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沉舟，半开玩笑道：“亲眼见证自己的葬礼，是什么感觉？”

　　沉舟抹了抹下巴，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感觉你穿西装挺帅的。”

　　郑云天哭笑不得。

　　他看了一眼江志安，有些疑惑：“你爸为什么站那么远？”

　　“哦，他啊，”沉舟一脸的毫不在意，“他对死人什么的比较忌讳，当年我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也不太敢看尸体。这回不知道是哪家殡葬公司弄了个冰棺过来，隔这么老远都能看到我的脚呢，他可不是更不舒服了？”

　　郑云天略有些无语：“……是这样啊。”

　　“咔”的一声，礼堂门打开了。郑云天回过头来，只见一群穿着黑衣服的年轻男女走了进来。在人群之中，郑云天看到了苏雨泽。他也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不知为何看起来更瘦了。

　　两人对上视线之后，苏雨泽便向着他走来了。“情敌”在灵堂前再度相见，倒是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苏雨泽走了过来，略微颔首：“学长。”

　　郑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着那一群人：“这些都是……尽帆的朋友？”

　　苏雨泽也转过头来：“对，没想到来的人还不少。”

　　来吊唁的人自觉安安静静地进来了，先向郑云天问候了一下，随后便在冰棺前排好了队。有人还去问候了一下站在前面的李卉，轻声安慰了一番。李卉一脸惊讶，似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不禁愈发悲痛：“我的帆帆……”

　　有三个女生走到冰棺前，一开始沉默地站着，后来有一个瘦瘦的女生突然就哭了。紧接着另外两个女生也哭了，三人一起蹲在冰棺前，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但还是能听到明显的呜咽。

　　苏雨泽的眼眶又一次红了：“那三个人是谁啊，看起来和尽帆关系很好的样子。”

　　郑云天粗略看了一眼：“有点面熟……”

　　苏雨泽扭头看他：“你见过？”

　　沉舟开了口：“是我本科时的室友。”

　　郑云天恍然大悟：“噢，你给我看过照片来着。”

　　毕竟其他人看不到沉舟，郑云天便向苏雨泽解释：“那三个是江尽帆本科时的室友。她们室友之间关系很好的，毕业之后有时还会来秣陵找她玩。”

　　苏雨泽看着冰棺前三个姑娘，已经有人上去扶她们下来了：“你还认识她的室友啊。”

　　“只看过照片，见着人的时候想起来了。”

　　还有一个个头不算高的姑娘说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偶尔还会冒出几句粤语来。苏雨泽更加奇怪了：“这也是本科的同学？”

　　郑云天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写小说的朋友吧。尽帆有个笔友是香港人，听说人出事后马上就来大陆了，应该就是她了。”

　　苏雨泽呆呆地看着人群，半晌才道：“我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她。”

　　郑云天轻声叹息：“尽帆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啊。”

　　尽帆的室友被扶到座位上坐下了，郑云天隐约还能听见她们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

　　沉舟垂下了眼眸，轻轻叹息。

　　每个人都将手里的绢花摆到了江尽帆的冰棺前。悼念结束之后，殡葬人员便要将遗体运送去火化了。尽帆的朋友们还坐在这里，郑云天对苏雨泽道：“咱们过去，送尽帆最后一程吧。”

　　苏雨泽沉默地点了点头。

　　热气迎面而来，郑云天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烟尘味儿，这让他对“火葬场”这个概念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具体焚化的过程是不会让亲属观看的，所以他们被拦在了外面的休息室，只能目送江尽帆被抬了进去。

　　江志安抹了抹眼睛，叹息道：“帆帆啊……”

　　李卉却忽然冷下了声音：“别演了，她那帮同学又不在这。”

　　郑云天和苏雨泽面面相觑。

　　江志安蹙眉：“我怎么就演了？我闺女要烧了我不难受？”

　　李卉吸了吸鼻子，声音中有几分哽咽，但依旧不乏冷酷：“你忌讳死人呢，刚刚在里面都不敢往前站。现在看着闺女终于要火化了才敢近前来，不是吗？”

　　江志安哑口无言。

　　苏雨泽大吃一惊，眼中全是迷惑不解。郑云天却已经见怪不怪了，只道：“我们是来问正事的。”

　　“噢噢，对。”

　　郑云天呼出一口气，开了口：“叔叔，阿姨，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

　　还要吵架的江志安李卉扭过头来，这才发现这两个男生也跟出来了，登时脸上有些尴尬：“小郑同学……怎么了吗？”

　　原本站着的几人在座位上坐下了。

　　郑云天看了一眼身侧抱着手臂的沉舟，又看了一眼苏雨泽：“尽帆之前谈恋爱都没告诉过你们，按理说这次也不会说的。那她为什么把学弟告诉你们了？”

　　苏雨泽摸了摸脸。

　　不等江志安李卉说话，郑云天又堵住了他们：“肯定不是因为想结婚。学弟才研一，怎么就能确定将来会结婚？春节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那之前肯定是已经存在很大问题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还会告诉你们自己谈恋爱了？”

　　“……”

　　郑云天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让她去相亲了？”

　　“没有没有没有，”好半天没说话的江志安迅速摆手否认，“我们就是……就是开了个玩笑。可能是不喜欢这个玩笑吧，她才会说自己有男朋友了。”

　　苏雨泽吸了吸鼻子，有些警觉：“开了什么玩笑？”

　　江志安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他的儿子和尽帆同岁，高考分数就比尽帆低一分，大四考研也是没考上在家二战……从他们小的时候我们就开玩笑说以后让他儿子娶尽帆，两家都知根知底的做亲家也挺好的……”

　　沉舟坐在在郑云天旁边的位置，趴在桌子上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玩。她海藻似的长发在桌子上铺开，让人无端联想到趴在礁石上的美人鱼。

　　“青梅竹马啊这是。”

　　她懒懒地开口。

　　苏雨泽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她前男友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没道理青梅竹马的人不告诉我啊。尽帆应该是……完全不喜欢这个男生吧？”

　　江志安解释：“一开始确实只是开玩笑，不过那个男孩从小就喜欢我们家尽帆，虽然听说高中的时候移情别恋喜欢了同班的另一个女生……我们也是看她一直没有男朋友还不愿意回家，怕她嫁的远了受欺负啊。找个同乡的离得近，而且这个男孩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人品什么都没问题，各方面条件也都和我们尽帆差不多……”

　　李卉也点了点头：“这朋友夫妻两个我们也都了解，都是挺实诚的人，也喜欢我们尽帆。要是能有这样的公公婆婆，我们也不用担心她以后受欺负了……”

　　沉舟抬起头来，先看了看苏雨泽，又回过头来看郑云天，而后又趴了回去。

　　她的语气中有几分戏谑：“苏雨泽一米八三，你一米八六，都说男生要一米八呢。”

　　沉舟的话提醒了郑云天。江尽帆的身高不矮，她也说过自己喜欢身材好的男生。

　　“尽帆的那个竹马，多高？”

　　江志安“啊”了一声，思考了片刻后道：“一米七……一米七二？一米七一？”

　　苏雨泽抱着手臂往后一靠，脸上满是嫌弃：“尽帆穿上鞋都有一米七多了，你们觉得般配是指他们站在一起一般高吗？”

　　“……”

　　郑云天又问：“那么竹马哥多重？是特别瘦还是有肌肉啊？”

　　“……是个小胖墩。”

　　苏雨泽大跌眼镜：“不是吧叔叔阿姨，尽帆多漂亮的姑娘啊，你们撮合她和这样的男生结婚？这竹马哥家里很有钱吗？”

　　郑云天默默撸起了短袖，屈起手臂，露出了胳膊上的肌肉：“尽帆喜欢肌肉男。”

　　苏雨泽看了他的动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那是考研太累了才这么瘦的，大三之前我练得可比你厉害多了……”

　　郑云天白了他一眼：“现在你都研二开学了，考研累的还没补回来呢？细狗？”

　　苏雨泽有点恼羞成怒，却又无法反驳：“反正我们分手绝对不是因为我是细狗，哼。”

　　沉舟直起腰来，单手托着腮，笑而不语。

　　郑云天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因为不喜欢父母总拿没人要就和竹马凑一对说事，所以尽帆就直接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慢悠悠地分析着：“学弟身高一米八多，比这个一米七出头的竹马哥高。学弟也是东省的，离他们家也不算特别远。叔叔阿姨应该是觉得竹马哥的学历条件和尽帆差不多吧？但是学弟不仅有211的本科学历，还是C大的硕士。有一个样样碾压竹马哥的男朋友，你们应该也就知难而退，不再撮合那个竹马了吧？”

　　江志安李卉哑口无言。

　　郑云天放下撸起的短袖，看着江志安李卉：“所以，那个竹马哥家里，很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