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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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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从白天坐到餐饮店打烊,陈幸关上店门,主动牵起陆仰的手。
“吃饼干么?”
陈幸像是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一样,笑问:“什么时候买的?”
“半小时前。”陆仰拿了一块饼干喂她,“让家里阿姨烤的,怕你饿了。”
“蓝莓夹心的诶,还有水果干。”陈幸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谢谢。”
“好吃吗?”陆仰问。
“当然好吃了。”陈幸又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后兴高采烈地分享,像是中了彩票似的,“这块是草莓夹心的。”
陈幸一只手放进陆仰的外套兜里,另一只手不停地拿饼干,一个接着一个塞进嘴里,腮帮子被顶得鼓起来。每吃到一个新的馅,她就会像一只活泼的小动物一样蹦蹦跳跳地和陆仰分享。
这一路,陈幸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双颊微红。她今天有些闹,一边吃饼干一边说话,还有肢体动作。陆仰笑着叹气,一边看路一边还要顾忌她,大概过了一分钟,陆仰的手掌降落在她的头顶上,男生的声音含着笑:“闲吗?”
陈幸抬头看着他,咽下嘴里的饼干后才老实巴交地回答:“不闲啊,很甜的。”
陆仰笑着看她,下一秒,一块爱心形的饼干凑近了他的嘴唇。
陈幸依偎在他身上,习惯性地贴着他,把他往一边挤:“这个应该是蓝莓夹心的,尝尝。”
陆仰咬了一小口,饼干粉末落在了陈幸的手掌心里。
另一头,陈幸的手掌被震得酥麻,陆仰呼出的热流扫过她的手指尖。
最后一口,陆仰的嘴唇似乎有意无意的碰了下她的手指。
“还……要吗?”陈幸鬼使神差地说道。
陆仰摇头,牵起她的手,轻轻展开她的手掌,将上面的饼干屑拍掉。
天空落到了一枚雪花,它缓缓地飘落,陈幸抬起头,跟随着雪花的动作视线也缓缓下移,最后停在自己的鼻尖。
陆仰见她这副样子忍俊不禁,更多的也是觉得她斗鸡眼的样子很可爱。
“下雪了?”陈幸愣愣地抬起手,一枚小小的雪花正好落到了她的掌心上。没等陈幸看清楚,雪花便化为一摊水,“下雪了!陆仰,我们这里下雪了!”
陆仰侧头看着她,她的睫毛上粘了两枚雪,看起来楚楚可怜。天空飘下的碎银,像举行了一场盛世婚礼。
没见过雪的南方人纷纷拍照,驻足欣赏雪的模样。可从头到尾,陆仰的目光一直锁在陈幸的身上,看她笑,看她接雪,看她难得的无忧无虑。
陆仰把围巾取下来,小心地给她围上。陈幸转头冲他傻笑。很奇妙,每次和陆仰在一起她都会觉得自己所向披靡,不需要面对很多,也不需要害怕担心,重新做回了小孩。
小草丛上尽是一片雪白;阳光透过薄雾和树枝,照在人的身上却只是冰凉的寂静。
下课后,陈幸偏头看着陆仰,他在和其他人说话。教室里开了暖气,窗帘没拉,教室外有很多人说话。陈幸的眼皮一沉,眼睛眨了两下就睡过去了。
杨芹娜接了一手雪,一把挥在许洧彬和魏有义的脸上。魏有义一愣,也去接了一手鹅雪,也学着杨芹娜的样子挥到她脸上。
杨芹娜一怔,随后大笑起来。雪在他们脸上迅速融化,杨芹娜将衣服裹紧了些:“小太监,走,我们去找徐老师。”
许洧彬摆摆手:“他在和他老婆通电话,要是我们去闹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好吧好吧。”杨芹娜耸耸肩,看到座位上的陈幸,小声询问,“睡着了?”
陆仰点头。
下一刻,陈幸直起身,揉了两下眼睛又继续复习功课。
韩熠生用瓶子敲完另一个男生的头之后,跑过来哈哈笑道:“陆仰,玩不玩石头剪刀布?哥今天手气老好了,绝对让你好看。”
陆仰颇有兴趣地点点头。
两人同时伸出手,韩熠生是布,陆仰是剪刀。
韩熠生一顿,十分大气地把瓶子递过去。陆仰拿过矿泉水瓶子,两指夹着瓶盖,笑着递给了刚被韩熠生打过的男生,说道:“帮我打一下,谢了。”
韩熠生:“你!”
男生意味深长地笑笑,拿着瓶子阴恻恻地笑着,手一抬一落,成功报仇。
被打后韩熠生捂着脑袋嘤嘤哭泣,转头看向谢燃:“咱们不要和这种人做朋友了。”
谢燃冷哼一声:“有病。”
第二局,韩熠生出的是剪刀,陆仰出的是石头。
韩熠生身形一顿,但还是认命了,视死如归地把瓶子砸过去。
陆仰仍旧让其他人随心复仇。
第三局,韩熠生出的是石头,陆仰出了布。
韩熠生心感不妙,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再次被复仇后落荒而逃。
“嗯,让我好看。”陆仰嘲笑他。
周围的人都笑成一团。
不知道是谁想出了个嗖点子,从隔壁班传到四人耳中。
杨芹娜非常感兴趣,反正在学校里什么都很有趣,她献祭出自己的营养快线:“真心话大冒险,谁输谁喝。”
陈幸也不知道这是惩罚还是奖励,她同意了一起玩游戏,自然陆仰也同意了。
“规则是这样的。”许洧彬从兜里摸出骰子,“扔出的点最小的人要喝一杯饮料,但不仅仅是单纯喝饮料,是要找一个人一起喝交杯饮料。”
听到规则后,陈幸突然感觉有些后悔,但话已经放出去了,她无奈叹气。
四个人挨个投骰子,杨芹娜和陈幸是最小的。
“你俩找人吧。”许洧彬不知道从哪里顺来了一叠纸杯,拧开瓶盖往里倒营养快线。
陈幸看向杨芹娜,杨芹娜拿起杯子,豪气非常地说:“来吧。”
“……”
“……”
“好了好了,上课了。”上课铃还没响,戚琪拍着手进来,“赶紧坐好。”
陈幸关上书本,一只手撑着脸。
“这几天在下雪,大家都穿厚点。”戚琪裹紧衣服,“也别去水边玩,昨天就有新闻说有人踩冰掉河里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作死啊。”
“变色龙怎么不夹嗓子了?”韩熠生小声询问。
谢燃说了和没说一样:“不想夹。”
听着笔在黑板上划过的沙沙声,听着冬风吹过枝丫和翻书的哗哗声,陈幸的试卷上写满了笔记,几乎找不到一个空位。
“50到55的答案是ACBAD,哪道题需要讲?”戚琪拍了拍黑板,扫视了一圈,“没有吗?”
“52。”陈幸很小声地说了句。戚琪翻看答案,开口道:“那么56到……”
“52。”陆仰声音响亮。
戚琪应了声,随手把试卷折起来:“好,我们讲一下52题。”
“有些不用记。”陆仰扫了眼她的试卷,笑道,“你这是把戚老师说的所有话都写上了?”
“哪些不用?”陈幸问道。
“比如你写的原文大意。”陆仰指了一下她的笔记,“这不是语文。还有这些也不用记下来,很多都用不上。”
陈幸叹气:“英语太难了,我感觉学习好费劲。”
陆仰只是笑,安慰她:“没关系。”
教室内很暖和,外面却雪花纷飞。陈幸撑着脸看了会儿,突然被点名叫起。
戚琪蹙眉,一手撑着讲台,责问道:“陈幸,怎么总是走神?下课来我的办公室。”
同学窃窃私语:“陈幸啊,祝你好运吧。”
陈幸闻言,笑了下:“谢谢,也祝你们好运。”
同学急忙摆手:“不不不!不需要了,一看你就不知道变色龙的办公室有多么恐怖。”
恐怖?陈幸怀着问题等到下课。戚琪在前面走得飞快,一进办公室就把门关了。
办公室里十分暖和,徐灿和在位置上睡觉,听到声音只是改变了睡觉的姿势。
“戚老师。”
戚琪抬眼,冷冷道:“手伸出来。”
陈幸犹豫了下,伸出左手。
“你驼着背干嘛?”戚琪又站起身,抓住她的肩膀和手臂将她整个人掰直了。左右看了下,她点点头,说,“人就是要昂首挺胸。”
说罢,戚琪把口袋里的巧克力递给她,她的手心已经堆得找不到空位了,戚琪就把巧克力塞进她的包里。
陈幸太古板,竟然煞风景地说了句:“巧克力吃多了不太好,戚老师少吃点。”
戚琪蹙眉:“为什么?”
陈幸道:“戚老师之前发过朋友圈,说长蛀牙了特别痛。”
戚琪回想了一下,她确实有蛀牙,但是忘记多久发过朋友圈了。她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朋友圈,她喜欢分享生活,所以每天都会更新朋友圈,最多的一次是一天更新十条!
陈幸知道她在干什么,主动解答:“是我高二上期的时候,快一年了。”
戚琪一屁股坐下,往手心哈气,飞快地搓了搓双手:“这样啊。我就是靠甜食才愿意享受生活的,蛀牙算什么?痛一痛就过去了,甜食才是真正可以让我开心一整天的东西。”
陈幸不解:“疼痛也是真的。”
戚琪道:“那就好好珍惜吃糖的过程,不要总想到坏的一面。虽然吃糖牙会疼,但是我也不能否认吃糖的快乐。”
说话间,陈幸的口袋里又被塞了蜜饯和饼干,还有一罐旺仔牛奶。
“确实是这个道理。”陈幸把手里的巧克力倒进口袋里,“我回去把这些糖果巧克力分给大家吃。”
“你自己也多吃点。”戚琪笑嘻嘻地说,圆润的脸是粉红的,像只招财猫,“巧克力吃多了不会发胖的,但是不能吃太多了。唉,我就是太胖了,上次上称……唉。”
陈幸很诚实地回答:“我觉得戚老师是正常体重,胖就胖了,瘦就瘦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戚老师避开了网络上流行的畸形审美,很厉害。”
戚琪哈哈大笑:“对对对,我这是富贵相,证明我要发财了。那我还有什么优点吗?”
陈幸想也没想就回答:“有。戚老师改试卷特别认真,还特别快,说话声音也好听。”
戚琪问:“班上的人不是老说我夹嗓子吗?”
陈幸道:“那也是戚老师发出来的声音啊。”
打开门,冷风灌进办公室。徐灿和被冷醒,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叫嚷:“快关门!”
“好的好的。”
“这雪还真大啊。”许洧彬搓了搓双手,站在走廊看雪。
走廊人声嘈杂,一边哆嗦一边欣赏雪。
韩熠生和魏有义这两个不怕冷的,竟然还在徐灿和的汽车引擎盖上堆雪人,杨芹娜负责运输,把草丛上的雪一扫而空,方圆百里无半片雪花。
“芹娜。”陈幸双手拢在嘴边,冲着楼下的人喊道,“雪人堆得怎么样了?”
杨芹娜举起手上的雪花:“才一半呢,雪太少了。”
魏有义冻得直发抖,还是坚持把雪人的头做好,找了两个小石头充当眼睛。
韩熠生一本正经地评价:“大小眼。”
“这叫独特。”魏有义往手心哈气。
陈幸把手伸出去比了下大小:“和我的手差不多大。”
杨芹娜半开玩笑地揽住她:“照着你堆的。”
陆仰捧了一手的雪,韩熠生跑过去接过,笑道:“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
杨芹娜道:“这是帮陈幸拿的。”
韩熠生僵了一下,悄悄地看了眼陆仰,干笑了声:“挺好。”
陆仰扫了眼他,抓了一把雪,随手团成球状。
魏有义缩了缩脖子:“陆仰,你也要做手工啊?”
“应该不算吧。”陆仰笑了下,放轻脚步走到陈幸身侧,把雪球放在她耳边,两指用力捏碎,另一只手放在下面接住捏碎的雪球。
陈幸回过头,看到陆仰手里的雪花,笑笑。
“陈幸小姐姐喜欢么?”陆仰面无表情地说,韩熠生感觉被阴阳了,一个人站在车门前,又默默蹲下。
陈幸点头:“喜欢,干什么这么叫我?”
陆仰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企图躲起来的韩熠生,嗓音淡淡:“感觉这个称呼挺暧昧的。”
韩熠生猛地站直。
魏有义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抬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蹙眉道:“三弟怎么了?受凉了?”
韩熠生干笑了声,皮笑肉不笑。
雪不够,陈幸转身跑去光秃秃的银杏树下,一旁的花坛上有一层薄雪。陈幸张开五指够了两下,眼看离成功只有一步了,可总是差一点点距离。
够了半天半枚雪也没够到,陈幸叹了口气,撤回被冻得通红的手。
身后倏然伸出了一只手,极快地握住那团雪。陈幸还没来得及转头,那只通红的手就被塞进了一个温暖的空间里。
陆仰轻声道,“给你。”
陈幸乖巧地摊开一只手,这时素白的天空还在飘雪,雪花打着旋儿落在人的头顶,不过几秒的时间便隐没无形。
她被冻得不住哈气,鼻头也冻得微红:“嘶……好凉啊。”
陆仰揉了揉她的脑袋:“给我吧。”
陈幸靠着他,微微抬起头:“下次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