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病例报告》二两昔归

3、第 3 章

　　很冒犯的发言，却让白许生出些难以言喻的怀念。

　　她心平气和，头也不抬地问对方：“吃饭没有？”

　　“……吃了。”

　　“那就两个选择，要么坐下，等我吃完，要么出去，别打扰我吃完。”

　　林山靖立刻乖乖坐下了，作为黑森林基地A区的一员，回忆起这个女人往日的恐怖战绩只需要一秒。

　　她可是头一个握着尖刺状玄金狠狠刺入研究员心脏的人。

　　几分钟后，看她吃完，慢条斯理地扯过纸巾，林山靖才敢开口，试探性地瞅她一眼：“你记得我是谁吗？失忆没？”

　　“别废话，问点有用的。”她朝对方笑笑。擦了嘴唇，扔了纸巾，从包里掏出小镜子补口红。

　　“操，白姐，真是我白姐！”熟悉的口吻瞬间唤醒林山靖的条件反射，把他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兴致勃勃问：“你这几年跑哪去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尸骨无存灰飞烟灭那种。”

　　“我回去要跟许重枷炫耀一下，还是我第一个找到你的，他肯定会气的想咬我哈哈哈！对了，他今早五点钟就跑出去偷照片了，到现在没找着人，白姐神通广大，帮我找找行不？”

　　白许没搭理他，站起身，椅子被推动，在地面上发出尖锐划声，低头盯着对面男人的胳膊看了几秒，思考了一下。

　　“林山靖，帮我个忙。”

　　“什么？”思绪不受控制地跟着她的话走，林山靖太久没遇到过精神控制型异能者，全然忘记了抵抗。

　　女人缓缓对他露出个无害的微笑。

　　-

　　四十分钟后，最后一个箱子落地，白许打开认真清点物品，而林山靖还在哼哧哼哧地搬第三个箱子。

　　“我靠，你里面装的什么啊祖宗……要知道这么重，我就给你找个会隔空移物的人来了。”

　　“只是几本书和一些专业设备，慢慢来，我这不是目前也找不到隔空移物的人才嘛。”白许勾画完，一件不少，心满意足极了。快乐地想，弟弟真是太好用了，省了一大笔搬运费。

　　林小爷不干了：“谁说没有，我现在就喊人过来。”

　　“谁？”白许掀起眼皮看他。

　　“你不认识啦，一个B级的小鬼。”

　　“黑庭的人？”

　　“废话，又没有白庭。”

　　“算了，我有点怕生。”白许随口说完，也撸起袖子开始搬东西上楼。

　　“扯呢你，还怕生。”林山靖语气贱兮兮的。

　　若非必要，她确实不打算和这个组织有过多牵扯，麻烦太多，她最讨厌麻烦。如果不是因为好奇高渝口中的所谓真相，她甚至不会来到达莱。在远离纷争的崎宁城待着，过完平庸的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白许思绪万千，而林山靖见她没说话，倒也不再强求，任劳任怨地继续搬箱子。

　　搬完东西，这小爷说什么也不愿干了，瘫在沙发上装死，悄悄拍了张白许的照片发给许重枷，下定决心不要命也要气一气他。

　　白许给他倒了杯水，开始整理屋子，到了她擅长的收纳整理环节，事情变得轻松多了。

　　一直忙活到临近傍晚时，白许的小公寓终于有了点家的感觉。

　　她倾身往楼下看，林山靖已经打开可伸缩电子屏在打游戏了，嘴角咧到耳根，玩得不亦乐乎。白许心里那种坑了他一把的负罪感登时没了。

　　林山靖感受到视线，抬头看着她下楼：“完了？”

　　“嗯，你可以走了。”

　　“姐，我饿了。”

　　“……”白许耐心道：“我这没吃的。”

　　他没起身，手指还在屏幕上划拉，暗示道：“让许重枷送呗。”

　　白许知道他是在催自己找人了，对现在的她来说，在一个城市里找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但她得知道这个人的精神特征，像是外貌一样的东西，只是不在表面，而在大脑中，更难以描述，也更私人。

　　她倚在楼梯扶手旁，神色淡漠，直言道：“帮你找人是骗你的，我找不到他。”

　　“开什么玩笑？”林山靖不玩游戏了，皱着眉，瞅着白许，“你七年前就已经能在整个黑森林里找一个人。”

　　“他不让我进他脑子，我找不到。”

　　“他不让你就不能进了？我也不让，你不还是一样来去自如。”

　　“你跟他能一样吗？”

　　林山靖：“白姐，你说话真伤人。”

　　水烧开的提示音响起，白许走进厨房，找出咖啡豆和手摇磨豆机，开始动手磨咖啡，“能不能喝咖啡？”

　　“能！就算不能我也要。”林山靖往后一靠，没办法了，打开光屏告诉贺明珠没能找到许重枷。

　　“你找许重枷有急事？”

　　听见白许的声音，林山靖边打字回复，边朝厨房说：“不是我找他，是异管局。”

　　闻言，白许皱了皱眉，想起早上和章小纯交谈时得到的信息，按理说异管局和黑庭井水不犯河水，就算黑庭真的过分，只要不触及原则，异管局应该都不会介入。

　　“他犯什么事了？”她问。

　　磨豆子的动静在屋子里响着，轻微的喀哒声一下接着一下，像年久失修的齿轮在缓慢转动。林山靖带着嗤笑的声音仍然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他犯什么事都正常，主要是昨晚行动失手，有点麻烦。”

　　“有点麻烦，意思就是能解决。”她说。

　　林山靖顿了顿，看向厨房，女人及腰的长卷发安静地散在脑后，它们同主人一样美丽而沉默，隐约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傲慢冷漠。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白许的背影让他想起了许重枷。

　　片刻后，他开口：“只要找到他人，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白许笑了笑，问他：“咖啡还要不要？”

　　林山靖一时间没跟上她的思路，“要啊。”

　　“那就再等五分钟，”她说，“帮我带一点儿给他。”

　　“操，你果然能找到他！”林山靖顿时坐不住了，径直走进了厨房，“人在哪？”

　　白许瞥他一眼：“我是不能进他脑子，但我不是没脑子，你觉得他失踪一整天会去干嘛？”

　　“我怎么知道！他脑子又不正常。”

　　白许淡笑，停了手，磨豆子的声音停止了，屋里瞬间静得出奇。她把三分之一的成果倒进小袋子里，封好口，递给林山靖：“你喝一杯，给他喝一口。”

　　“他喝不了，都是我的……不是，所以人在哪呢？”

　　“我家楼下。”

　　林山靖震惊，在他半信半疑的功夫里，白许继续说：“再帮我带句话，就说，二十多岁的人，就别玩什么跟踪了，有种光明正大来见我。”

　　-

　　次日一早，白许照例提前五分钟抵达办公室，跟圆脸同事打了声招呼。后者脸色不太好，嘴唇发白，黑眼圈极深，还在对着屏幕打字。

　　“晚上还是少熬夜吧。”

　　她憔悴道：“白许，别劝我了，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还没来得及接话，敲门声先到，陈组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白许，你现在去找一下李主任，有任务。”

　　是李主任来安排她的工作吗？

　　白许没有多想，干脆地答了声好，随后往主任办公室走去。间隔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再次站在李主任面前跟他大眼瞪小眼。

　　“白许，鉴于你的能力特殊，我们不想埋没人才，先前也和高老师沟通过，我们一致同意你加入这个项目。”李主任严肃地铺垫了一番。

　　白许被迫紧张了点：“您说吧，我一定尽全力配合。”

　　“援助中心和第一监狱一直有合作，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但近几年的达莱不比以前，不止是监狱那边问题多。有些异能罪案很难处理，昨天督察中心跟我们要人，去协助它们查案子，我想推荐你过去。”

　　白许听懂了他的意思，“我的任务，是协助督察中心破案吗？”

　　李主任点点头，片刻后又摇头：“不止，你可能还要帮忙治疗异能犯的精神问题，在不危及生命的前提下让他们不再作恶，如果能顺便找到黑庭的把柄揪住就更好了。”

　　白许呆住。

　　所以她这是要当一个精神医生吗？不危及生命的意思是不是可以把他们打成残废？

　　还有，顺便揪住黑庭的把柄是什么情况？她看起来能耐那么大吗？

　　她觉得组织高看她了。

　　“好的……李主任，我一定尽力。”

　　李主任可能也觉得要求高了点，胖胖的手指头挠了挠脸，随后大发慈悲道：“你也别太担心，这个项目我们这边也不是就派你一个人去，选定的人有三个，麻烦事不会有那么多的，你们一个人进一个组，分工不同，跟着督察的程序走就是了，放宽心哈。”

　　半小时后，三人站在督察中心主任的办公室，白许被分进了行动队。

　　其他两个小伙伴分别去了分析组和技术组，两人望着白许同时露出了同情的目光。白许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两人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合作计划去的，纯粹是去打杂。

　　李主任那是怕她多想，认为异管局在随意编排她才如此说。

　　其他两人离开后，督察主任叫住了白许，将一叠资料交给她，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望向她，任重道远地说：“白医生，这是你的第一个工作对象，等会儿行动队的楚队长会来跟你详细说明任务。总之，这个混蛋就靠你了。”

　　“……”

　　白许微笑着接过了这份烫手山芋。

　　于是不到一天时间，白许从六层搬到了四层，隔壁桌的同事正好是第一天报到时在电梯遇上的女孩，名字叫安葵，性格爽朗大方，十分热情地跟她介绍行动队的日常工作。

　　简单来说就是，没事的时候闲的像大爷，有事的时候忙的像孙子。

　　异能犯罪不算常见，异能者自相残杀的事是黑庭等异能者组织在处理，只有触及人类的利益才轮到异管局出面。

　　这么讲有些冷漠，但事实就是这样，异能者之间的战争，异管局也不好插手，损坏的公物则一律是政府起诉，该异能者隶属的组织来赔偿解决。

　　也因此，异能者组织并不完全是帮派性质，更像是某种部落族群。

　　白许发出疑问：“如果该异能罪犯有亲人在世呢？他的亲属没有义务和权力对他负责吗？”

　　安葵：“你居然不知道吗？异能者的精神意识跟普通人不一样，他们的情绪和感觉发展不健全，无论是作为父母还是孩子，他们都不会是合格的一方。他们有群体意识，但只听从理性和动物本能的直觉。”

　　所以用法律将他们与正常人类隔离，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

　　白许呆了呆，默默想，原来异能者已经不被纳入人类的阵营了。

　　她垂下眼，打开督察主任给的资料，发现里面是一名B级异能犯的详细档案，名字叫做——郑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