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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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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许大半天没吃东西,真饿了,挑挑拣拣后点了份单人叉烧饭。
她端着杯子走到客厅,又把冒着滚滚热气的咖啡杯搁在杯垫上,随后挪到许重枷对面,端端正正地盘腿坐下,严肃地望着他。
“是不想吃,还是不能吃?”
“都有,”许重枷反而放松下来,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里,“我一般不会想吃东西。”
他那十多年来聊胜于无的味觉,或许连饕餮的食欲都能被冲淡。
但白许注意到的不是不想,是不能。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许重枷回忆几秒,“不算糖的话,上一次是和你一起吃火锅。”
白许愣住。
那是什么时候?她刚到达莱没几天吧?正常人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还能活吗?
白许看着眼前的人,一样的苍白皮肤,漆黑眼珠,微长的黑发,以及几乎没有过变化的体温……
她忽然汗毛直立。
这么多明显的细节,为什么她之前从来没有深想过?明明已经超出了科学认知的疾病的范畴,她怎么能一直随他心意来,甚至旁敲侧击也没有想过?
“许重枷,你还活着吗?”
“我也想知道。”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许重枷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动了动身子,朝她靠近了些,握住她的手,“阿许,别多想,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考虑好,不敢告诉你……”
“所以,现在你的身体是没有生命体征的,是这个意思吗?”
“贺明珠是这样说的,”他没什么情绪波动,陈述道:“不过她说我的脑子其实也坏了,她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思考,还能动。”
白许抽了口冷气,两眼发黑。
糟了。
比异能者更不科学的事情出现了。
大脑宕机的一分钟里,白许思考了很多种可能,又做了很多个计划,预设无数种结果……
接着,鬼使神差一般,她抖着手,摸上了许重枷的脸。
“嗯?”
许重枷偏了下脑袋,把脸贴在她手心。
触感不错,皮肤嫩得像少年时候……
对上他发亮的眼睛,白许又是一阵沉默,一个激灵过后,立刻撤回手。
这家伙难道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你,你,”白许结结巴巴,抿了抿唇,闭上眼睛,两秒后再睁开看他,“你这个,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没回答,反而问:“这很重要吗?”
原本是不重要的,但他这个反应就让白许觉得很重要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
“不记得了,也就几年前吧。”许重枷说。
“突然出现的?还是有什么事件节点?”
“没有,就是突然出现的。”
“那以前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白许依旧很紧张,“过度嗜睡,睡得醒不过来之类的。”
“刚开始察觉到是年初的时候,最近才频繁起来。”
白许看了他几秒,忽然想到,“所以你根本不是工作都完成了,你是已经没有在工作了吧?”
许重枷沉默。
半晌,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嘟囔:“但偶尔,像郑骁那种事情,还是需要我去处理的。”
白许没说话,叹了口气。
敲门声响起,许重枷十分自觉地去开门拿外卖了。
白许一边吃,一边思考这事该怎么解决。
他无论是感觉知觉,还是更高级的心理过程,信息加工能力,全都没有问题,身体也能根据指示进行活动,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大脑、神经和躯体都没有出问题。
可客观来看,却又确确实实是一具无生命躯体。
简直就和僵尸吸血鬼之类的奇幻生物一模一样。
吃完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屋子里只剩许重枷玩射击游戏的声音。
白许回头看向他,做出了决定:“小九,搬过来跟我住吧。”
没有回应。
许重枷一整个人都静止了。
“小九……九哥,听见了吗?”白许认真说,“只是为了更好地观察,而且及时把你叫醒,如果你觉得不太方便也没事,你去请个助理之类的,让他跟我联——”
“不用!”许重枷回神,跳到她跟前,眼睛快比天花板的灯还亮了,连音调都高了几分,满脸阳光灿烂,“我搬过来,明天,不,我现在马上就去收拾东西。”
“别别别,你别急,明天再说吧,我书房还没收拾出来……”
“我现在去收拾。”
“许重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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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许重枷被摁在沙发里睡了一晚,白许一整夜没睡好,第二天被闹钟吵醒依然头昏脑胀。
她下楼洗漱,出门前特意去把许重枷摇起来。
他果然睡得像是昏迷一样,醒得十分困难,甚至借着困意把她抱住不让她走。
两条手臂铁链似的,白许挣脱无果,扭过头,唇碰到他的头发,“许重枷,再不松开我要报警了,你这是流氓行为。”
搁在肩膀上的脑袋终于移开了,他睡眼惺忪,也不知真醒假醒。
“抱抱女朋友怎么了?”
“谁是你女朋友。”
“你啊,你都邀请我同居了,难道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白许眼皮一跳。
“你别得寸进尺啊,”她咬牙说,“房租转我,提前付三个月,退租不还。”
“提前付一年也行。”
“……我给个建设性意见。”
“什么?”
“你直接把这套房子买了吧。”
“行啊,但是,你说真的?”
“假的。”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白许觉得自己对许重枷还是颇具人道主义关怀的,谁能为前男友做到这种地步?
但或许,还是因为小时候幼稚的约定在作祟,她做不到对他的问题视而不见。
总而言之,不一定是爱。白许认真想,她不会放任自己再爱上不确定因素,规避风险,是决策的要义。
到异管局后,她最先做的事情是回复援助中心的各种案例咨询,然后才能拿出精力应对失踪案。
昨天需要的资料数据小张已经拿到,趁白许处理援助中心的事情时,也飞快整理出来了。
“白老师,杜博康常来往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贩卖假药这个事儿也跟警署那边反应了,他们正在逮人。”小张的语气听着有些苦恼。
白许问:“整个团伙?都找到了?”
“对,全都锁定位置了,包括制药场地什么的,”小张把报告递给她,说,“这件事也不复杂,之前一直没被逮完全是西区管辖不利,这群人干的很出格,受害者举报过好多次了。但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杜博康失踪那天都没见过他。”
白许花了点时间看完资料,始终眉头紧皱。
确实和小张说的一样,整件事完全看不出什么疑点,没有第三方介入的痕迹。
但那个把杜博康叫走的朋友,到底是谁呢?
“还挺顺利的。”白许说。
小张说:“啊,确实,虽然失踪案没进展,但好歹解决了一个假药团伙。”
白许皱眉说:“就是太顺利了。”
“是吧,我也觉得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
白许低头翻弄着资料,忽然问:“他们的作案证据,都是从电子设备里找到的?”
“对,都不用怎么找,杜博康经常联系的就那几个人,一查下来就发现制药场所和贩卖过程都是有微型监控的。”
“这简直……”白许抬起头看向小张。
两人同时说:“像是有人刻意准备好的。”
白许起身,“我们去查查那些监控是从哪里生产售卖的,如果有购买记录,找到购买者是谁。”
“不会是他们自己装的吗?监控视频是保存在他们的设备里的。”
“再笨的犯罪团伙也不可能留下这种证据,而且,一个制药场地,没必要装微型监控。”
接下来的一上午,两人都在为监控奔波。
白许一上午跑了中心区好几家相关店铺,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几乎所有老板都对这种样式的微型监控没印象,就连开店时间超过十年的行家也没见过。
“警官,”走前,大叔叫住了她,说,“你别去问了,我看着,这个东西像是自己做的。”
白许有点惊讶:“自己做的?”
“嗯,外部材质有点粗糙,一般厂家不会选这种,但它里面又做的很有水准,抵得上高档一点儿的那几款。”大叔简单解释了几句。
白许听明白了。意思是这小东西表里不一,不符合现有监控器厂家的制造标准。
“谢谢您。”
回到局里已经是下午,白许踩点赶上了开会。瞧见小张,她走过去问了问他情况如何。
小张一脑袋头发都被他抓乱了,沮丧道:“没有进展,西区几家店的人都说他们根本不会往那边进这种高级货,让我去霓虹街问问看。”
白许一愣:“霓虹街?”
“算是西区有名的黑市闹市,三不管地带。”
她还想再问,余光瞥见楚佑坤和安葵一起过来了,便只好先搁置。
楚队长看上去脸色还行,一如既往的淡定冰山脸。安葵的情绪倒是十分明显,完全没了之前的活力,一天不见,人都有点蔫了,显而易见的进展不顺。
队长没有多说,先把三份报告投到屏幕上,用电子笔简明扼要地全出了关键词,直接说:“大家先别气馁,单干肯定是不可能很快取得成效的,但现在我们把信息汇总,就能找出更明显一点的线索了。”
被圈出的几个关键词:猥亵惯犯,贩卖假药,入室抢劫……无一例外,直到今天下午,失踪者的犯罪证据已经被找全,甚至不需要过多推理,搜索的过程称得上轻而易举。
就像是证据自己跳到跟前挥挥手说快来抓我呀。
可仍旧是只见证据,不见人。没有被城市监控拍摄到,也没有目击者,几人就这样在某天出门后凭空消失。
小张略感荒谬地说:“这个失踪案罪犯,不会觉得自己在惩恶扬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