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病例报告》二两昔归

42、第 42 章

　　接下来的两处虽说地址给的是古怪了些，但并没有林山靖那么难缠，也没有什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下马威，审查异常顺利。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给出足够有力的证明，因此还是有人被纳入了考虑范围。

　　白许一直选择在外面等待，没有进去，一是相信安葵他们的能力，二是懒得叙旧。

　　她从前在黑森林基地，虽然风评也不错，但始终游离于众人之外，除了许重枷，几乎没有什么十分要好的朋友。A级和A级之间也有不小的差别，总有那么几个是为人所惧怕的。比如如今身处崎宁的那位“人形异种”，比如许重枷，又比如白许。

　　相比从前，许重枷现在已经温和得多了。

　　不过能和林山靖玩在一块，大概只是因为这两个人一样有病吧。

　　“接下来就只剩……贺明珠了。”安葵看了眼导航，随后闭上眼歇了一会儿。

　　白许下车去买了点吃的，让他们垫垫肚子。

　　“小葵，我来开吧。”白许说。

　　两人交换了位置，安葵吃完东西，抬头看见白许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眉目清丽，神色很淡，没什么情绪，似乎在走神。

　　“阿许，你吃东西了吗？”

　　“阿许？”

　　“嗯？”她回过神，目光转回来，说，“我早餐吃得多，没什么胃口。”

　　安葵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说：“大家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行。”白许发动车子。

　　跟着导航一路行驶到目的地附近，安葵认真盯着窗外，忽然皱眉说：“刚刚路过霓虹街了吧？”

　　白许看了眼，回道：“对，目的地就在霓虹街后面的城郊。”

　　车停稳后，白许也下来，说：“这次我也进去吧。”

　　安葵看向她，总觉得她的神色不太对劲，于是问：“阿许，你怀疑贺明珠有问题？”

　　白许没有立刻回答，站在屋前，微微眯眼看了一圈，说：“只是感觉，不管怎么样，得先找到证据。走吧。”

　　这是一座位于城郊小区的独栋别墅，小区是前两年才交房的，治安一般，基础设施配备不算完全，甚至尚未启用监控。别墅前是个小院，屋主人把它改造成了花园，花园中间铺着一条石板路直抵房门。

　　白许对植物没有研究，这些郁郁葱葱的花草对她来说完全陌生，但想了想，还是让人全部拍下来了。

　　小张走在前面，看了看资料，说：“贺明珠是植物系异能者啊。听说不管什么能力，A级和A级以下区别都很大，那植物系也一样吗？”

　　“普通植物系可能仅限于控制植物生长速度，但像贺明珠这样的，”她回想了一下，举了个曾经在基地里听说过的例子，“她甚至可以改变植物本身的生长基因，产生良性或恶性变异什么的。”

　　所以如果异能者掌握的相关知识越多，对能力的运用越充分，就会越强大。

　　小张一愣，下意识问：“用人肉养花之类的呢？”

　　安葵打了个寒噤，踢他一脚：“你别胡说！这也太吓人了。”

　　白许没说话，走到门前，抬手按响了门铃。

　　几秒后，门被打开，贺明珠鲜妍昳丽的脸出现在门后，和白许上一次见她一样，低马尾，红唇白面，眼尾上挑，具有侵略性的美貌。

　　白许先露出个笑容：“明珠，好久不见了。”

　　贺明珠也笑起来，邀请他们进门，“上个月才见过，这么快就想我了？”

　　“能不想么，就叙了两小时旧。”白许走进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栋屋子。

　　“坐吧，”她把他们引到客厅，说，“我去倒几杯水。”

　　一会儿后，她接了几杯水回来，也坐进沙发里。白许端着杯子道了句谢，开口道：“明珠，你平时一个人住在这？”

　　“我不常来这边，今天碰巧要到霓虹街运瓶子，就过来了。”她看向客厅角落里的一个大花瓶，示意道。

　　“你这屋子，”白许抬头打量了一遍，笑道，“还挺别致的，全都是木制家具？”

　　简直像是走进了林中小屋，外面看着和其他户无异，但内部看来，基本是彻彻底底改装过的。

　　白许莫名想起了许重枷的房子，贺明珠这里和他那儿截然相反，完全看不见裸露的钢铁结构，像是把房子拆开，换了材料重新组装。

　　“白许，你知道的，我喜欢这样。就像你喜欢许重枷一样。”贺明珠笑了笑，平静地与她对视。

　　她们喜欢的，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白许愣了一秒，望着她微微一笑：“好吧，我能理解了，确实是。”

　　“准备好，就开始吧，我们也不想耽误你的时间。”白许抬腕象征性地看了看时间。

　　“好。”

　　“介意我到处走走吗？”

　　贺明珠抬眼，静了一下，笑道：“不介意。”

　　审问工作交给了安葵和另一位同事，白许叫上了小张走出客厅。

　　小张紧张兮兮地小声说：“这个贺明珠也太不对劲了吧。”

　　“嗯？”白许问他，“哪里不对劲？”

　　“有点儿太胸有成竹了，太冷静了，和之前的三个都不同。”说完，小张看了眼白许，飞快补充道：“当然，许老板那个……情况特殊。”

　　白许淡淡弯了弯唇角，“确实太冷静了，这说明，就算我们怀疑她，也很难找到证据。”

　　“我去！”小张压低声音，“那怎么办……不对，如果真是她，只要作案了，不可能毫无破绽。”

　　“我也觉得，”白许给小张递了个表扬眼神，“所以仔细找找吧，很大概率就在这栋房子里。”

　　按照房屋构造，二楼和三楼一共有四间卧室，但因为没人住，贺明珠将墙全部打通，二楼三楼分别成了两间巨大的玻璃花房，每天有人按时过来照料。

　　一番观察下来，并没有明显不对劲的地方，白许找贺明珠要了家政的联系方式，她给的很爽快，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他们总不能把花盆全都打碎看里面是否有藏尸，于是小张紧急从局里要了一个扫描球，等待着小球抵达。

　　半个小时后，扫描球快马加鞭地送到了，幸好安葵那边的问询也还没结束。

　　但经过扫描球的成分分析，这两间大花房依然没有任何问题，里面只有常规的土壤和肥料，没有丝毫人体组织。

　　白许和小张的调查陷入僵局。

　　“这栋房子有地下室吗？”

　　小张把房屋结构图递了过来：“没有。”

　　白许接过来，认真了一会儿，随后放下图纸，没有说话，闭上眼集中精力。

　　“怎么了？”小张没反应过来，“白医生？”

　　“去一楼，一楼厨房里有活物。”她睁开眼，飞快说。

　　“啊？什么……”小张呆了一秒，接着立刻跟上了她的步伐，两人冲向楼下。

　　厨房同样被改造过，没有注意的话压根不会发现，目前看见的大概是它原本面积的五分之四，还有一小部分被藏起来了。

　　白许直接走进厨房，打开洗碗台下面的柜子，敲了敲，果然是空的。

　　“小张，来帮我把这块板子推开。”

　　两人蹲下身，合力往里推那块柜板，下一刻听见一声不小的响动，手劲一松，失去了支持力，差点跌进去。

　　白许反应迅速，把小张拽住了。她打开电筒，往里看去。

　　里面是一片空荡荡的暗间，在光线下，唯有一个靠墙横放的巨大长方体，上面盖着一块黑色绒布。

　　白许躬身钻了进去。

　　“白医生！”小张着急地大喊。

　　她没有犹豫，进入到那块狭窄黑暗的小室里，抬手将绒布扯了下来。没有想象中的灰尘，她蹲在大盒子外面，借着光，抬眼，猛地看见了一对褐色的眼珠。

　　“白许！”

　　贺明珠的声音很大，声线微微颤抖，安葵追过来，小张蹲在柜子外面，一屋子人全都愣住。

　　白许回过头，看向厨房门口的贺明珠。

　　“明珠，这是什么？”

　　“一个生态缸，”贺明珠吞咽了一下，迎着她冷厉的目光，“里面是我养的宠物。”

　　白许没办法形容玻璃缸里那个生物给她的怪异感觉，它有一双与人类极其相似的眼睛，脑袋很大，甚至有些鼓胀，但身体却又像是没有尾巴的某种爬虫，背部骨骼嶙峋，仅仅连着一层青灰发白的皮。

　　整个生态缸大概有两米宽，那个怪物静静趴在里面，只占了一半面积，十分安静，只有胸腔的薄膜在鼓动，像是呼吸一样的翳动。里面有没有心脏，白许看不见，但她猜测是有的，鼓动的频率和心脏很像。

　　“是什么宠物？”

　　“蜥蜴。”

　　白许在百科全书上见过蜥蜴，自认为还是能分得清蜥蜴、壁虎，以及不知名怪物。

　　但很快，贺明珠似乎冷静下来了，她嗓音淡淡，“确实不是普通的蜥蜴，我刚买来的时候没有那么大，之前用植物毒素研制了一种基因药物，用它做实验，才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要养在这里？”

　　“我还要用它做后续的变异实验和观察，所以留着，”她看着白许，说，“至于为什么在这儿，你也看见了，怕吓到人。”

　　白许再次回过头，看了眼那只“蜥蜴”，问：“什么样的变异，能让生物的大脑结构都变了？”

　　“很正常，”贺明珠说，“我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你做的实验，黑庭其他人知道吗？”

　　“不知道，只是个人兴趣。”

　　白许没有再说话，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绒布重新盖上，遮住了那双褐色瞳孔，接着从暗室里迈了出来。

　　她关上柜门，直起身，看向贺明珠。

　　小张和安葵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有问题。

　　“明珠，很抱歉，”白许静静凝望她，表情平静，“但你有重大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