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修复中》柒桃浅眠梦

34、琉裕楼（1）

　　不知道是不是林雨言的错觉，说这句话的时候，郑乾泽眼中好像没落许多，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腰间别着一把手枪，身上还残留着一小股淡淡的火药味，林雨言可以确定刚才也是他开的枪。
　　不过明明都是才加入没几天的玩家，他为什么已经有杀伤力这么大的武器了？
　　林雨言蹲坐在地上思索着这个问题，郑乾泽见他脸颊有些发红，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额头。温热的触感透过皮手套传到指尖，他微微皱眉：“发烧了？”
　　凉丝丝的触感刺激林雨言下意识地往他手上蹭了蹭，感觉到郑乾泽手上动作僵硬下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冒犯了对方，赶紧拉开距离跟对方道歉。
　　悬在半空的手僵在原地，在听到道歉后郑乾泽才慢慢缩回手，目光躲避般撇向一旁：“不用道歉，不冒犯。”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一把将林雨言从地上拉起来。经他这么一扯林雨言感觉后背又开始疼了，他低着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努力克制着脸上的表情，最后忍痛仰起头撑起浅浅的笑：“谢谢。”
　　“不吃点退烧药吗？”郑乾泽忽然问。
　　“嗯？”听到他关心自己，林雨言有些尴尬地挠脸，迷迷糊糊道，“不是感冒......吃退烧药没用。不过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不用担心的。”
　　不严重吗。看着他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郑乾泽十分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出于关心，他上前一步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一句话噎的林雨言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不安地揉搓着手指：需要实话实说吗？很奇怪啊，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坦白自己的窘境……还是太尴尬了。
　　“没事的，真的不严重。”林雨言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和他保持距离，“总之非常谢谢你帮了我……我先走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就回避问题——他一贯擅长的事，毕竟他是个害怕回应关爱的胆小鬼。
　　正要离开时，郑乾泽拉住了他的胳膊。林雨言回头看向他，却意外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冷淡疏离的脸上也充斥着震惊与不忍。“你背上好多血……”他将手握得更紧了些，声音也带着后怕的慌张。
　　黑白卫衣上溅着血确实触目惊心，不过除了被守夜者划破报废的那件林雨言没有其他替换的衣物了，所以只能继续穿着它。眼看扯谎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如实交代：“那是摆脱守夜者时留下来的，伤口还没好。”
　　兴许是怕动到他的伤口，郑乾泽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能让我帮你吗？”
　　“啊？”林雨言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一个能在几天内拿到枪械的强者为什么要帮助只能给他拖后腿的家伙？是别有所求，还是单纯的烂好人？想到这里，林雨言忽然谨慎起来。
　　“我没什么能力，帮我会给你什么好处吗？”他问。
　　没想到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想救你，也想救这里所有不该死去的人——这个算好处吗？”这话像事先打了无数遍腹稿，又像已经说过无数遍那样自然地脱口而出。郑乾泽脸上没有情绪波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移动半分。
　　他不像在说谎。林雨言给出了这样的结论。虽然相信了郑乾泽，他却做出负面的回答：“不算。因为不值得救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你不是——”郑乾泽急切道。但话说了一半又突然被他给咽回去，继而低声呢喃了句：“我自愿的。”
　　两人就这么无言僵持了一会儿，最后郑乾泽先低了头。“能不能，给我一个帮你的机会？”他轻轻握住林雨言的手，脸上的沮丧与落寞几乎要凝成实体，话中还莫名带着悲痛，似乎害怕对方会拒绝。
　　呃......被这么黯然神伤的表情盯着林雨言浑身不自在，明明话是他说的，可总感觉是自己欺负他了一样。“......好吧。”他撇开头，“你要是真想当烂好人我也不拦着你......但是有天你嫌弃我了要趁早和我讲清楚。”
　　虽然有些害怕接受他的示好，但林雨言还是没忍心答应了。
　　听到答复，郑乾泽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脸上流露出些许温柔：“谢谢。”停顿了下，他问：“能让我看下伤口的状况吗？”
　　“哦，这个没问题。”说着林雨言将染血的衣服脱下，随后揭开背上缠绕的绷带，三道狰狞的抓痕显露在眼前，黄色的脓液混着血液顺着脊背流下。郑乾泽紧皱着眉头，面前伤口的状况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只能说非常糟糕。“守夜者身上的黑泥沾到创口会加快感染的速度，不及时清理会越来越严重的。还说自己没什么事，要是我晚——没遇见你你就要放着它不管了是吗......”他十分严肃地向林雨言科普伤口不及时治疗的危害，就差把“我很生气”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林雨言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不吱声。
　　我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什么事都要别人教我才知道......无言的委屈涌上心头，他抱着腿将自己埋进臂弯。
　　瞧着林雨言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郑乾泽的火气忽然退了不少——虽然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对他生气，总之又不忍心再数落他了，无奈地捂着额头：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才好......他轻抚林雨言的发顶：“抱歉，雨言。是我说错话了。”
　　我又说错话了。
　　“......没关系。”林雨言弱弱地回应，“你又没说错，我确实没用......没关系，我知道的......”放大自身负面情绪的疾病还在，现在他很容易就能陷进自责的漩涡。
　　“......没有在怪你。”他垂下眼眸，轻声安抚着病人。
　　“嗯。”
　　“你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林雨言沉默着不回答。见他不搭理自己，郑乾泽只能先给他处理伤口。他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又点了点身边的屏幕，下一秒手里就多出了几瓶清创用的药。“等下要切开伤口放出脓液，会很疼。”他拧开酒精给刀具消毒，“可以忍一会儿吗？”
　　背对着他的人只回了一个闷闷的“好”字。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肉，林雨言忍不住瑟缩一下，在刀刃划开后背时他紧紧抓着胳膊，咬牙不让自己疼出声。药水一遍遍冲洗涂抹着受伤的地方，直到周围的污血和脓疮清理干净。换好干净的纱布和绷带后，郑乾泽递给他几颗胶囊：“退热用的。”
　　“谢谢——”林雨言捏起胶囊，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那件扔了吧。”他将外套披在林雨言肩上，“先穿着，不然会着凉。”
　　林雨言干巴巴地对他笑了两声：他这未免也太好心了吧......

　　两人并肩坐在废旧屋舍客厅的地毯上，气氛微妙地有些尴尬。
　　“那个——”林雨言转头对一旁陪着自己的人说道，“你要一直这么跟着我吗？”
　　能这么平安地度过养伤期，多半是因为郑乾泽寸步不离地守在他旁边帮他解决了找上门的守夜者，不然单靠林雨言这副身体，都不知道要怎么边安静养伤边躲避它们的追捕。
　　“我说过要帮你的。”郑乾泽似乎在这个问题上出奇地执拗。说完他变魔术般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两块巧克力：“吃吗？看你昨天就没吃多少东西，小心低血糖。”
　　难得能在游戏里看见甜食，林雨言十分欣喜地接过，在这之后还不忘跟郑乾泽道声谢。
　　“好甜……”林雨言哑然失笑：以前怎么不觉得它有这么甜呢……果然环境不一样了，连食物都会跟着变了味。
　　他看了看郑乾泽，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见他欲言又止的，郑乾泽直接问他想说什么。
　　“那个……”林雨言放轻了声音，“郑先生是怎么拿到那么多积分的？”
　　“击杀守夜者。”
　　“欸？”这个答案并没有写在游戏规则里，林雨言说不诧异都是假的，“原来还能这样啊？”所以那天晚上他是狩猎守夜者的同时顺便救了我吗。
　　“嗯。”郑乾泽对着面前的屏幕随意点了一通，“有些规则藏在游戏中，并没有直接写出来，需要我们去找。”
　　“叮——”谈话间，林雨言的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看着署名为郑乾泽的邀请信，他有些不解：“合作申请？”
　　合作申请，是针对发件和收件的双方所订立的契约。一但同意了申请，在不违反契约的前提下，双方的一切信息和资源都将共享。对于弱势方，这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合资伙伴来提高生存概率；而对于优势方，这等于给自己添了个消耗资源的麻烦。
　　“可以吗？”郑乾泽略带期待地询问。
　　看他这架势是要一帮帮到底了。
　　“这契约对你来说不公平……”林雨言果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有人这么对他发善心，“真的不用做到这种程度，你愿意帮我的忙就已经很好了。”
　　郑乾泽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可这对我不算什么……我只是想和你一起。”
　　只想和我……是这样吗？这么一说，他是不是因为孤独才想这么做啊？
　　也是，毕竟林雨言来这里九天了才只见过郑乾泽一个人。暗都这个游戏场地大的出奇，隔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看见其他玩家。一个人生存久了难免会感到孤独的——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见到郑乾泽之前他还以为这里不会有其他人了。
　　于是林雨言再次刺痛着“良心”接受了他的邀请。
　　“叮！”沉寂多天的空白任务界面突然有了动静，林雨言迅速点开它，发现里面多出了一个任务：
　　新任务已发布。
　　任务自由度：强制完成
　　任务难度：中等？
　　任务地点：琉裕楼
　　任务有效时间：七十二小时

作者有话说

　　二编：剧情bug 修复